杨易却浑然不以为意,他当然不会跟陆昌、王博奇说“小猪佩奇扇上纹,哥哥我是社会人”这样的经典名言。
展扇轻抚,翩然自得,一身行头加上他易容后的面容,好不潇洒风流的孟浪作态,惹得路人侧目纷纷。
初时,陆昌二人只觉得自己吸引了万千目光,好不舒服,走着走着,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后来才发现路人的目光全在杨易那扇子上的丑陋猪头。
但此时,也已到了长孙府门口。
长孙府门口已簇拥一群才子,两个魁梧家丁把守大门两侧,大门前摆了一把大椅。
椅子上一个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胖子正翘着二郎腿,听最前排的那个才子吟诗。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身穿紫色劲服的女子,冷着个脸,看起来十分倨傲。
此人,名叫长孙望,乃是长孙府的管家,而他身旁那个女子,乃是长孙家千金长孙飘絮的婢女霜儿。
三人排进队伍,听了前排三两个才子相继吟诗后,方才明白规矩。
原来,今日若想进这长孙府的大门,得先过了长孙望这一关。
考题倒也简单,长孙府前有七层台阶,欲入长孙府者,七步之内以长孙望出的题目,自由作诗一首方可,若是七步之内作出诗来,能否通过,全看长孙望与霜儿的判定。
这显然是仿照曹植七步成诗。
听到是这样的考题,杨易就放心了,首先,他本来可是某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另外,原本那个杨易可是个终日埋头四书五经的书呆子。
更为重要的是,就算自己写不出来,咱还不能“窃”么,毕竟现在自己可是苏东坡!
“昨夜花灯市如昼,仿似佳人频回眸。良辰美景催人瘦,几多风雨几多愁。”
听得前排一个瘦高秀才放声高吟,他拿的却是“花灯”题目,待他吟完诗句,只走了五步,长孙望抚着老鼠须频频点头。
霜儿倒是依旧一副清冷模样,但一众才子却炸开了锅。
这首诗虽然算不上惊世之作,平仄押韵也一般,但在五步之内能作出一首诗,而且平仄押韵都符合,这本身就很难得!
要知道,在此之前,已有二十人铩羽而去!
一众才子纷纷恭维高呼:“刘兄高才~”
那瘦高才子抚扇翩翩,回身朝众人回礼道:“诸位谬赞,诸位谬赞~”
嘴上客套,但脸上已飞满自得之色。
长孙望微微瞥了一眼这刘姓才子,不屑道:“缺点儿意思,待定,旁边候着吧。”
什么?这都不能通过?竟然如此苛刻!
众人瞬间哗然一片,那刘姓才子更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神色难看至极,退到了一旁。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才子上前,皆以失败告终,众人一个个变得就像霜打的茄子。
太难了,入门无望啊!
直到一个身穿紫衣的俊逸公子抚扇上前,众人才眼前一亮,更有近前的两个才子高呼:“上官公子一举夺魁!”
此人剑眉星目,身形挺拔,用一条紫金绸将头发束起来,搭配身上的紫衣,手执一把白扇,扇子上画一幅绿水青山,腰间悬一柄紫色剑穗,白色剑鞘的宝剑,整个人风度翩翩,潇洒倜傥,俊逸非凡,近前合上纸扇拱手施礼道:“不才上官逸,见过望公,见过霜儿姑娘。”
众人显然对这上官逸早就熟稔,倒是杨易此刻颇感意外。
没想到,堂堂礼部尚书上官承的公子上官逸也会来此。
他早就听闻这上官逸文武双全,五岁作诗,九岁更是一举夺得乡试解元,后来又拜入终南九灵山学得一手精妙剑术,可谓是长安青年才俊中的第一人。
没想到向来只闻其名,未逢其人的上官逸,今日却在此处遇到了。
转念一想,倒也觉得理所当然,自古官官相护,上官承与长孙靖虽然是平级,但若是能强强联合,对两家都有莫大的好处。
见上官逸上前行礼,长孙望可不敢怠慢,他虽为长孙府管家,但说到底也只是个下人,地位是远远比不上上官逸作为礼部尚书之子这样的身份的,急忙起身弯腰行礼,毕恭毕敬道:“老奴惶恐,上官公子有礼了。”
大唐崇礼,对等级尊卑尤为看重。
倒是那婢女霜儿甚为倨傲,只略微行了一礼,脸上看不出喜怒。
上官逸对此也没有在意,只向长孙望问道:“可以开始了么?”
长孙望应声道:“自然可以,小姐定下规矩,七步作诗,上官公子便以‘元夜’为题,请开始吧。”
“何须七步,两步方可!”
上官逸大笑一声,展开白扇,玩石阶迈上一步,开口吟道:“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吟到此处,略微停顿,抬脚又上一层台阶,开口道:“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上官逸吟完,那高冷婢女霜儿顿时双眼一亮,盯住了上官逸。
“好!上官公子高才!”
不等长孙望开口,门前已是喝声一片,纷纷鼓掌恭维称赞。
“唉,此番无望矣~”
王博奇听闻上官逸诗作,当即摇头叹气连连,他身后的陆昌倒是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长孙望已把上官逸请进府中去。
又是一个个才子上前,只有三个勉强过关。
终于轮到王博奇上前,得到的题目是“咏雪”,这题目本来不难,可惜,王博奇迈出了一脚,就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终于摇头知难而退。
轮到陆昌上前,长孙望见王博奇未战先屈,又见一人上前来,老鼠须一扬,出的题目依旧是“雪”。
陆昌瞬间双眼一亮,提脚上得一层台阶,开口道:“怪得北风急,前庭如月辉。天人宁许巧,剪水作花飞。”
咦?此人是谁,一步成诗!竟有此般才思?
众人盯着陆昌,一头雾水,沉默了好一会,直到陆昌入府而去,不知是谁,高呼道:“此乃江南才子陆昌!”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皆尽一副陆昌过关理所当然的神情。
终于轮到杨易,大摇大摆上前。
初时,众人只觉杨易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定是个不知那个州府来的大才子。
直到杨易自报家门之后,展开纸扇那一刻,小猪佩琪画作当众展现,瞬间令众人大跌眼镜。
他们实在无法相信如此风度翩翩的人,竟然是这样的品味。
扇子上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简直不堪入目,品味知其人,莫非此人就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长孙望看到杨易的扇子,眉头一皱。
他初见这苏东坡气宇不凡,还以为是俊才,万万没想到这苏东坡竟然是这般不堪,顿觉厌恶。
倒也没有出言嘲讽,只摆手淡淡地说道:“苏东坡是吧,规矩你已知晓,听好了,你依旧以雪为题,开始吧。”
杨易有心试一试这长孙望的深浅,大刺刺地迈上台阶,抚着扇子,开始摇头晃脑高声吟道:“江山一笼统,水井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瞬间,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哈哈哈!”
“此人,简直有辱斯文!”
“实在滑天下之大稽!”
……
不知门前众才子是谁先出的声,瞬间,哄笑一片,就连守门的两个家丁也捧腹大笑起来。
杨易如此大作一出,气得长孙望脸色铁青,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长孙府放肆,岂有此理!
一直板着个脸,一副高冷模样的霜儿也不禁捂住偷笑起来。
眼看这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长孙望正要叫来家丁,将这什么苏东坡轰离这里。
就在这时,众人哄笑声中,杨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高声喊道:“等等,我再来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