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首?
哈哈哈~
杨易不说还好,这一喊,一众才子更加笑得前仰后俯,他们本来接二连三的失败,眼见终于有人比自己更为不堪,自然肆意嘲笑起来。
人嘛,大都这样,或乐于锦上添花,或热衷落井下石。
堂堂户部尚书的府门口,如此哗然一片,成何体统,若是被老爷知道,那还得了?
长孙望的脸变得越发铁青,两撇老鼠须一抖,终于再也忍不住,拍椅而起,怒骂出口:“放肆!”
这一沉而有力的骂声,把哄笑一片的众人压得安静了许多,但犹自捂嘴掩面偷笑不止,杨易却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其实,杨易是故意为之,他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招风,潜入长孙府以后,越不会引人怀疑自己心怀叵测,别人只会当他是个放浪形骸的登徒子。
另外,这样定能引起长孙府的关注,自己更容易接触到长孙靖和长孙无常,方便刺探杜少丘的下落。
至于这过府门的考核嘛,咱们这位苏八笔但凡认真,还不是手到擒来。
“阿三、阿四,速速将此子轰出去!”
长孙望怒目直瞪杨易,挥手向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示意。
原本捧腹直笑的两个家丁,收住嬉笑,下得台阶,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住杨易胳膊,作势要将杨易轰离长孙府门。
让他们失望的是,这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苏东坡,竟似千斤巨鼎一般沉重,尽管他们俩已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此人挪动分毫。
台阶之上门口的长孙望眼见两个家丁憋得脸色发紫,却无法奈何这苏东坡半分,三角眼咕噜一转,已然明白,阿三、阿四这是碰到了硬茬。
随即凝眸直视杨易,沉声冷冷道:“原来是个藏拙的朋友,莫非这位朋友有意来我长孙府寻不痛快?”
杨易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这样容易适得其反,将纸扇一合,拱手道:“望公切莫动怒,小生才思有限,方才所作,并非有意,实乃有感而发,望公若觉不当,请让小生另赋一首。”
尽管杨易此刻表现得彬彬有礼,但长孙望铁青的脸未见缓和,反而是一旁的霜儿眉头一挑,向长孙望开口劝道:“望叔,不若再给此人一次作答机会,反正他也只迈了一步。”
霜儿在长孙府似乎颇有地位,本来铁青着脸的长孙望,听了她这一句话,脸色缓和不少。
有些无奈道:“既然霜儿觉得可以给此人一个机会,依了便是,想来,小姐也不会责怪你我二人做事没分寸。”
霜儿点了点头,走出一步,对台下两个家丁下令:“退下吧,且让他再赋一首。”
两个家丁松开杨易,退回门前。
霜儿又对杨易道:“苏东坡,你听好了,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元夜为题,一步成诗,若是做不到,你自行离去吧。”
听到此话,杨易心思急转,将两个“杨易”关于诗词的所有记忆涌上脑海,转瞬已有对策。
拱手向霜儿谢道:“多谢霜儿姑娘,何须一步,此刻便已成竹在胸。”
接着开口吟出:“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辛弃疾以青玉案为词牌的词作元夕。
杨易吟完,心里却告罪不停,直呼苏子瞻啊苏子瞻,对不起咯,我杨易假借你的名头,本想提前几百年,为你打响知名度,可惜你关于元夜的大作实在想不起来呀,只好先为辛弃疾先生先打一波广告,后续再逞你苏子瞻的威风。
静,静得出奇,此刻就算是一根绣花针落到地上,定也能听见响声。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妙,妙啊!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乃天作,此作可谓一枝独秀矣!”
先是还未离去的王博奇嘀咕着重复杨易尾句。
紧接着,一众才子反复咀嚼,越是寻味,也觉此作余韵十足,终于不禁大叹“妙哉”。
就连长孙望和霜儿,也已沉醉在这词句中去。
此作虽然不押韵,也不按格律,但全文充斥说不出美感意境,新颖不拘小格,这对沉迷于五言、七言平仄押韵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别出心裁,真叫人耳目一新。
尤其尾句,更是画龙点睛,直击肺腑,引人共鸣。
“望公,霜儿小姐,小生此作能否过关?”
眼见众人如痴如醉,杨易开口点破了这忘我的场面。
“自...自然可以。”
长孙望从失神中恢复过来,点了点头,但犹自不敢相信,如此天作,竟然是这方才作出什么白狗黑狗那样狗屁不通的苏八笔所作。
“早说此子仪表堂堂,定是深藏不漏之辈,你看,这不是一鸣惊人了么。”
“切,马有才,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
一众才子开始放起了马后炮,但杨易哪有功夫去理会他们,上了台阶,在家丁的带领下,迈进长孙府。
他却不知道,在他进入长孙府以后,霜儿与长孙望交头接耳不知说了些什么以后,转身小跑入府,进了书房,将方才的“元夜”写了下来。
然后捧着墨迹未干的宣纸,跑进别院,呈给一个正在秋千架上的少女。
少女接过宣纸细阅,脸上不见喜怒,待全文读完,对霜儿摆手道:“下去吧。”霜儿应声退下。
待霜儿退下后,少女捧着宣纸,反复嘀咕着纸上那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而此刻,杨易已在家丁的带领下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假山林立的院子,见到了先前通过考核的陆昌、上官逸等人,另有六七个才子,都在院中小亭里坐着。
他现在才知道长孙府原来这般宽敞,简直堪比王孙贵族的府邸。
同时,也笃定了自己心中的念头,长孙靖父子,定然有问题,单靠长孙靖那点俸禄,即使长孙家在市面上还有两间铺子,但要建出这么大一座府宅,也是有些吃力的。
但最关键的是,长孙靖如此肆无忌惮,朝廷竟然不闻不问,这只能说明长孙靖的背后有靠山,而且,这个靠山,定然是个庞然大物,以至于朝廷选择对长孙靖的狂妄视而不见。
或许,长孙靖背后的这个靠山,正是陆家案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