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要再犹豫不决!玄龙自小无父无母,被世所弃,若无师父养育培植,恐无今日存活,更遑论修行证道!师父对弟子之恩,殁身难报!弟子尚有一息之力,必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况且,师父常说魔境是炼丹炉,不入魔境炼不了真丹,弟子从来只是纸上功夫,此次,一定要亲赴魔窟,盗出解药,以报师恩!”燕玄龙跪地不起,泪如雨下。
“师父!不能让大师兄去!”从书房外面,莽莽撞撞地闯进来二弟子燕玄虎,他脸上的青春豆都急得要跳出来似的,红的发亮。
元玄子此刻浑身无力,摆摆手,让他们都住口。
“师父!”这时,从燕玄虎的身后蜿蜒地爬进来一条响尾蛇,此刻,她已不是三角双头,而被元玄子合并成了一个大圆头,像婴儿的脑袋一般,颜色也由原先的黄绿色变成了淡黄色,有一点儿人形。
“唐婆镜!”元玄子睁开已经发黄的眼睛,说:“谁让你跑出来的,你在太乙救苦天尊那里拜了多少忏?”
“回师父话,异族弟子唐婆镜在太乙救苦天尊那里拜足了十万忏!”
唐婆镜昂起圆圆的小脑袋说:“师父,弟子罪孽深重!请求赎罪!您身上的毒素是我喷射的,您救过我两次,给我两次生命,弟子无以为报!弟子愿意带路前往孤峰山,弟子知道解药在哪里!”
“你真的知道解药在哪里?神精咒一向诡计多端,多疑善藏,他怎么能轻易让你这个不是心腹的人看见解药?”燕玄龙见师父此刻无力说话,他代替师父发问。
“大师兄所说的没错!神精咒确实整天疑神疑鬼,神精兮兮,他对任何人任何物都不能放心,他怀疑所有的一切!也许是凑巧吧,有一天,神精咒喝酒喝高了,他为了修炼火神功,天天喝得醉熏熏的。他摇摇晃晃的往死人谷走,那里有许多被他嫁接的半死不活的动物,他不小心跌了一个大跟头,胳膊流血了,碰到了另一个正在流血的蝎子。神精咒就被感染中毒!”唐婆镜罗罗嗦嗦的像个老妈子。
“你直接说解药到底在哪儿?我自己一个人去偷!”燕玄龙实在忍不住,打断她。
“具体我拿嘴说不出来,只能带着你们去才行。”唐婆镜嘟囔着。
“请求师父允许我和唐婆镜一起去孤峰山,弟子拚死完全任务!”燕玄龙坚决地请愿。
“不行!师父!绝对不能让大师兄去!”燕玄虎激动的简直就要从地上跳起来。
“师弟,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的功力对付魔境的那些小怪物还是轻轻松松的,只要不是和神精咒正面对决,一般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燕玄龙很有把握地说。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燕玄虎瞪着元玄子,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可是,元玄子眼皮垂落,似睡非睡。
众人忽然一片死寂,等待了半晌,燕玄龙突然站起来说:
“现在师父身体正受毒素的猛烈攻击,时间就是生命!我和唐婆镜必须采取行动,出发去孤峰山,否则就来不及了!”燕玄龙说着,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唐婆镜说:“赶紧走吧,还发啥呆!”
“师兄,”燕玄飞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你,你一定要保证安全的回来!”
“放心!师妹,太乙观还不能没有我这个颜值担当!”说完,笑着就要跨出书房大门。
“慢着!”元玄子抬起疲惫不堪的头颅,阻止了他们。
“现在还不是时候!”元玄子眨眨眼,费力地说。
“师父!您现在都已经发斑到脸上手上哪哪都是,”燕玄虎迫不急待地说。
“毒性还在表层,不碍事!”元玄子说:“今天我让燕玄龙送北京官员去机场,临行前,我是怎么嘱咐的?可能你是怎么做的?”
“师父!”燕玄龙想起师父临行前的三个交待,只有最后一项他没有遵照,但也是有理由的,他申诉道:
“您让我遇到任何情况不要停车,我做到了;您让我遇到任何人喊话不要答应,我做到了;您让我遇到任何道路不要变道,我没有做到。
原因是那条路上挖了很深的壕沟,车子过不去!弟子没有办法,只有变道!”
“愚蠢至极!”元玄子叹息道:“我平日教你的到用时全部都扔掉,我教的第一项就是信,信为功德母,长养诸善根。
可是,你信师父了吗?师父难道连一个小小壕沟都预计不到?既然能预计到,连这么小的困难都克服不掉吗?你还是不信师父!”
“弟子不敢不信师父!弟子,”燕玄龙扑通一声跪下。
“不要说了,你还是自以为是!不信师父有能力帮你解决问题!”
元玄子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在你的汽车上安装了即时腾飞装置,一旦遇到壕沟或是其它天堑,汽车就会自动启动飞行模式,直接飞跃过去!”
听到众人瞠目结舌,如同做梦,似信似疑。
“可是你,自作主张!不遵师命,擅自改道。结果呢,落下人家早已埋下的陷井!此次,若非异人相助,你们三人决定灰飞烟灭,早就一命乌呼了!如果说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所谓千秋大计,必定毁于一旦!太乙观很可能也不复存在!后果严重,不可估量!燕玄龙!你可知错!”
燕玄龙猛地扑到地上痛哭流涕,他怎么能想到师父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全,而自己是如此的愚蠢!
“师父!您说的太好了,我们如果连您也不相信,连您的话也不听,我们还有什么奔头呢?对不对,师妹?”燕玄虎听到师父呵斥大师兄,心里痛快淋漓,像三伏天喝了一瓶冰镇汽水!透着心的舒服!那叫一个爽!
燕玄飞瞪了燕玄虎一眼,没有吭声,她的眼圈红红的,好像很悲痛的样子。
“再说你燕玄飞!”元玄子用手一指她,说:“做为玄门女冠,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读书不是卖弄学问,是守戒!尤其是男女大戒!你不要让我丢脸才好!”
燕玄飞听到这里,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泣不成声地哭倒在地,哽咽着说:“师父!弟子错了,弟子知错!”
燕玄虎在一旁冷笑,他今天的心情实在不错,让他俩整天卿卿我我的,感觉像进了大观园似的,不像话!实在不像话!
“还有说燕玄虎!”元玄子突然矛头一转,指向燕玄虎,说:“你不要幸灾乐祸!你的道业修行如何呢?每天总是盯着别人,若真修行人,不见世上过!你天天都在看别人的过失!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过失!你刚才不让燕玄龙去孤峰山,一定另有隐情吧?”
燕玄虎吓得跪地不敢抬头,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马上使劲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不用管我了,明天起,我要去地宫闭关三天!”元玄子对他们说:“唐婆镜,你最近的表现不错,我命你到太乙观周边巡逻,看看你凭借自己的钻地功夫,能不能找到地宫的入口,去吧!”
“遵命!师父!”唐婆镜摇着婴儿般的小脑袋,拧着蛇身飞速地钻出了大门。
“你们三个,不用午斋,去大殿跪香一天一夜!”元玄子命令道。
“是!师父!”三人叩头完毕,怏怏地起身去了。
他们走后,元玄子感到身心憔悴,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他也没有胃口和心情用斋,于是就禁食绝斋,在丹房内的太乙真人玉石雕像前长跪不起,他在以自己的真心与太乙真人表白:
自古道家不肯轻易收徒,原因不外有四:
第一,多收一个徒弟,多一层烦恼。
设若弟子没有超群的毅力,绝顶的聪明,深宏的德量,结果定归失败。
失败以后,不咎自己资格欠缺,却怪为师者妄语,道法不灵。败坏宗门,辱没师尊,泄露天机。
因此非遇载道之器,绝对不肯轻传。
第二,未得求传时,莫不指天盟誓、誓守玄律、不背师训;一旦传授,或矜名、或炫能、或意气、或放恣甚或罪戾。
究所从来,玉石俱焚。
第三,玄门秘术,虽获神效,未免惊世骇俗,易招毁谤。
若一显扬,必生大障碍,宁可秘藏。第四,也最为紧要,所患为别教,志在侵略,每欲仙家秘术,尽收己教。
如此以往,中华民族自古相传道术,被外教销减干净,罪过深重,谁人敢担?
我元玄子开堂设教,传授道义。广开学路,教化青年,荷担弘扬道统之重任!虽冒性命、声誉乃至果报之风险,亦无怨无悔!
《三洞众戒文》曰:“道经不师授,则行之不神”。
世间一切得道者皆依靠师父传授而获得成就!从未有自学成才之人!
往昔黄帝问道于广成子,许逊从业于堪姆。
太上道祖历劫度人,亦以师父的身份来教化世人,其《太清宝诰》云:
“随方设教,历劫度人,为皇者师,帝者师,王者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这是自己身上肩负的推卸的责任,也是光复大道的历史使命!
三位跪香的弟子皆是我元玄子一手带大,情同父子,知子莫如父,他们的品行操守无可挑剔,读书亦是一流,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世事须道行。真正遇到事情上,他们还是差着火候啊。徒之错,师之过,还是我平日调教无方所致!
元玄子回到观执书屋,三位弟子跪香完毕,进到屋内,垂手肃立,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