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幼狼与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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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庄形成的时间并不长,村庄上的人家在此地都还没有生活过一辈,村庄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典籍出处。

  说来也巧,第一户搬迁到此的人家也姓孟,所以村子的名字也就叫做孟家庄。

  孟家庄在山坳零零散散也就十来户,出了庄子也就是山脚,没有正经的山道,只有山脚有打柴痕迹,再向山里走深一些到处都是杂草树枝横生,脚下根本没有路径。

  任平生是走惯了山的人,自有一套办法在山林前行,不费力气还不会钩破衣裳。

  对于打猎来说,这种无人深入的荒山很适合冒险,这种山里的动物多半少见人,对陷阱套子的没啥警惕性最易得手。

  孟家庄紧邻大山,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孟家庄却反其道而行,靠山不吃山,整个庄子就靠着水田营生。

  孟一柱一路反复念叨:“任大哥,可千万别往山里走太深,可千万别碰着山贼土匪。”

  山里有山贼土匪的念头似乎很早就种到这些庄稼户心里,绝了他们进山的念头,可谁也没见过土匪山贼的面。

  “一柱,你们村子没有遭过山贼,咋知道山里面有土匪山贼呢?”任平生挥动柴刀边开路边问道。

  任平生在前开路,孟一柱便背着竹篓顺手捡些柴火,此时拿着一根枯枝说道:“不知道,反正孟爷爷就是这么说的,先搬来的再告诉后搬来的,一直就这么流传下来了,孟爷爷很好的,他不会骗人。”

  “你说的孟爷爷就是那个第一个搬到这儿落户的,住在村头的那个老爷爷?”任平生手里动作些许停顿,微微想了一下,去镇上买酒回来的时候还曾一人,那个老头一头白发,人却很精神,穿着打扮像个富家翁。

  孟一柱点点头:“对啊,所以这儿才叫孟家庄嘛。孟爷爷家就他一个人,他人真的很好的,小时候都在他家吃过饭呢。”

  任平生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向前开路。孟一柱说道:“任大哥,你们走的路多见识也广,有没有遇见过土匪强盗,是不是真的很可怕?”

  孟一柱快走两步站在任平生身边,急切的想知道那些传的很凶的恶人是什么样,是不是多长了一只眼,多生了一只手。

  任平生停下手中开路的砍刀,孟一桩这幅饶有兴致的样子让他挠头无语,说道:“如果我说没见过,你会不会很失望?”

  孟一柱啧啧两声连连点头,一幅很可惜的样子,一抬头才发现那个眉头拧成疙瘩的少年正一脸不善打量自己,立刻连忙改口道:“没遇到好,没遇到好,任大哥天生福相咋会碰到那你些个不三不四的。”

  孟一柱挥舞两下拳头道:“就算遇上了不也是三拳两脚全部放倒。”

  孟一柱一通拙劣的马屁已经奉上,任平生不想收也不行,只是忽然想起了乔木,不知道他算不算拦路打劫的山贼,笑道:“就你厉害,还两三下全部放倒,真有那么容易会有土匪山贼!”

  孟一柱背上竹篓继续跟在任平生身后,不服气道:“练武练厉害了就行!”

  任平生脚下没停,笑了笑便踩着厚厚的落叶枯草,眼睛不住左右扫过,挑选最合适的路线前进。

  在一株叶细如针的松树下,任平生接过孟一柱递来的水壸仰头灌了一口,水壶还未盖好盖子,却忽然停住不动。

  孟一柱伸手正要接回水壶,似乎也发觉前方有些动静,急忙敛气收声,紧张又兴奋的注视着任平生。

  上山打猎,上山打猎,有猎物才是打猎,没有猎物那不就成了瞎逛。两个人在山脚走了小半天了,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猎物,更没有遇到有人。突然出现的声响是动物低声叫唤的声音,也就代表有活物就在眼前不远,第一次打猎的孟一柱止不住手心微微冒汗,急切地等着任平生发号施令。

  任平生慢慢放好水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寻猎物身在何处,而是在等,要等孟一柱心情的波动平复下来,不然他现在紧张兴奋的样子肯定稳不住手脚,会提前弄出不必要的动静惊扰到猎物。

  打猎是体力活,也是与猎物博弈的一个过程,谁先露出马脚谁就输了,这种输赢不是文人下棋,胜负之间会有生死。

  任平生向背着竹篓的孟一柱使了个眼色,示意放下竹篓。

  两人缓缓放下放下水壶和竹篓,开路用的砍刀交给稍微稳定下来的孟一柱,任平生则掏出了短剑“断竹”握在手里。

  任平生感叹如果有弓箭那就可以省上不少力气,可弓易得,箭可就难寻了,毕竟硬弓利箭哪儿是这些穷苦人家出身的家庭可以承担的起的,这些向来都是军武中才能配备的。

  孟一柱双手持刀在手中使劲握了握,压低了声音问道:“任大哥,现在怎么办?是冲过去吗?”

  任平生没有出声,手掌微微摇晃一下,又指指地面示意要趴着钻过面前的杂草丛。

  或许长久处于生死之间的关系,野兽的机敏天生在人类之上,凶残更胜。冒冒失失的冲出去吓走猎物也倒罢了,如果对面是一头很强大的野兽,那就是在自寻死路,所以打猎并只是体力活,要用些脑子才行。

  两人慢慢伏下身子,在草丛中趴着前进,动作极尽温柔,就连呼吸也被刻意压制着,不敢弄出一丝声响。

  在前方是一片矮树和杂草,茂密的像一堵墙,完全看不道另一边的情形,而发出野兽声音的地方就在这片矮树杂草组成的墙壁之外,随着距离被点滴拉近已经可以听到野兽蹄子踏在枯叶上的脚步声,隐隐约约还有极其细微的叫声。

  即将看到猎物,孟一柱兴奋的脸色发红,喉咙不时上下蠕动要把那颗几乎蹦出来的心脏压会它该在的位置,迫不及待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任平生,用眼神询问是不是现在可以发起冲击,只是看到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双目盯着前方,面色沉定,呼吸沉稳绵长没有一丝波动。

  再看自己心跳加快额头冒汗,顿时有些羞愧,孟一柱学着少年的样子,渐渐放低已经抬起来的身子,缓缓呼吸吐气,直到心跳平稳时才发现少年正带着微笑看向自己,孟一柱不好意思的笑笑。

  任平生察觉孟一柱在短短片刻就稳住了心神,放慢了动作对他竖了一下大拇指,少年想到自己第一次打猎时可远不如他,兴奋的几乎一夜没有睡着,那也是少有的打到猎物的一次。

  受了任平生的夸奖,孟一柱越发不好意思,咧嘴笑了一笑,又赶紧捂住险些发出声音的嘴巴。

  任平生向前指了指,示意已经到了位置,面前茂盛的枝叶缝隙透出的光亮显示着前方是片开阔地,猎物就要出现在眼前了。

  打猎时最最让人沉醉其中是猎物落网的那一刻,最最让人满心期待的是发现猎物前的一刻,任平生见过最好的猎手,他山中打猎数十年,依然会在这一刻激动万分,不过好的猎手知道怎么压制这份激动,不至于在最重要的一刻失手。

  任平生伸出带鞘短剑,一点一点分开面前的枝叶,没有弓箭也没有时间设猎兽套子,对这儿山中野兽的种类更无从知晓,只有先看猎物是什么,而后再用不同的办法对付。

  随着枝叶被分出一条口子,眼前一片平坦的地面上有东西在走动,只看了一眼任平生便抽回手臂。

  这一眼任平生只看到了野兽的小半个身子,凭着无数次打猎的经验,少年立刻认出那长着灰毛尾巴的野兽是??狼!

  狼这野兽看着寻常,体型也不大似乎不难对付,但打猎的人就是不喜欢遇上这种畜生。

  狼,凶残嗜血,常常群居,而且最令人头疼的是这东西太记仇,一次弄不死它,有可能还被它给惦记上,找到机会便会发起疯狂的报复。

  可是这匹狼有点不一样,它只有三条腿,准确的说是其中一条后腿少了一截,从腿弯开始整整少了一大截,走路时只有一条的后腿需要一直跳着才行。

  在它身后还跟着两只个皮毛蓬松的幼崽,两只小家伙无精打采,时不时伸着脖子发出稚嫩的叫声,似是饿了的急了,用头抵着瘸狼,叫声有气无力。

  “任大哥……”孟一柱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

  猎物没露面的时候孟一柱满心激动兴奋,第一次打猎想着的是面前会出现啥样的野兽,又该咋样把猎物搞到手中。猎物出现在眼前,而且还只是并不难对付的瘸狼幼崽,简直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却不知道咋办才好。

  任平生伸出右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孟一柱不要出声,又向身后来的方向指指,是要先退回去再做计较。

  两人顺着来的路线后退着回到原地,任平生默默收拾东西,没有说话。

  孟一柱兴致缺缺,垂着头小声地说道:“任大哥,我觉得打猎不好!”

  任平生点点头,收拾好了竹篓,背起竹篓时“嗯”了一声,没有解释。

  “任大哥,那两只小狼好可怜,你说它们会不会饿死?”孟一柱不无担忧的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说不好。”任平生走在前面,说话时没有回头。

  孟一柱似乎还在担心那两只小狼和瘸了腿的老狼,回头望了一眼,忍不住又说道:“它们要有吃的就不会饿死了!”

  任平生点头,“是啊,狼是吃肉的。”

  任平生知道孟一柱心地很善良,见不得这些幼小的崽子饿死。同情弱小这是好事,可狼是吃肉的兽,同情幼崽不想它被饿死,可喂它的肉又从哪儿来。

  “要是有些肉就好了,这样它们就不会挨饿!”孟一柱可惜的说道。

  任平生没有再说话,孟一柱现在年纪还小,任平生不确定是不是适合给他说这些山林野兽生存的残酷,还没有想好该不该说,又该怎么说。

  任平生没有放弃打猎,因为在孟一柱家里看到所剩的粮食已经没有多少了,如果不猎些野兽,也许会挨饿。

  只是这一路孟一柱没了打猎的兴致,苦着脸垂头丧气,只下意识的跟着任平生脚步在走路。

  任平生觉得现在两人应该是在接近山林腹地,林子变得逐渐茂密,偶尔能够见到一些不怕生人的飞禽走兽。

  前方出现一阵异响的声音,更让任平生确认这儿已经接近野兽经常出没的地带,野兽如同人类一般,有明显的生存领地,就像大山,山脚很少有野兽出现,越是向山上走,出现的野兽就越多也越凶猛,尤其山顶最高处,能在哪儿栖息的野兽常常是这一片大山的主宰。

  前方异响的声音,不用眼睛去看,就可以分辨的出是有野兽正在厮杀。

  任平生微微杵足,回头看着郁郁不欢的孟一柱思考片刻,随即继续前进,要带他去看看正在的大山森林是什么样子,那不是心善就可以生存的地方。

  孟一柱一路低头,也不问去哪儿,就只是跟着任平生的脚印走着。

  到了一株大树后,任平生拉着孟一柱蹲在树后,伸出脑袋向前看。孟一柱心事重重神游外物,心思还在那两头小狼身上,似乎没有听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正有野兽的叫声。

  任平生拍拍他的肩膀,孟一柱稍稍回神,疑惑的看着任平生,疑惑为啥停下不走了。

  任平生背着竹篓,短剑放在怀里没有掏出来,前面有野兽,但野兽对他们并不会有危险,也没有猎杀这两头野兽的想法。孟一柱顺着任平生目光看去,那儿出现的一幕是他所从未见到过的血腥。

  又是一匹狼,不过这匹狼四肢健全,不只没有残缺还十分高大强壮。它弓着身子,呲着牙,那一对尖锐的牙齿还沾着血。

  狼的面前是一只躺在地上已经无法站立的鹿,鹿是幼鹿,皮毛光滑的像是绸缎,头角尚未露出峥嵘,腹部有撕扯的痕迹,血淋淋的。

  这显然是刚刚发生的厮杀,更显然那头健壮的狼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战胜了幼鹿,只是幼鹿还没有断气,还能发出断续的叫声,它的叫声没有书上所写“呦呦鹿鸣,食野之苹”那种优美,满是凄惨恐惧。

  那匹健壮的雄狼围着幼鹿缓缓转圈,只需要最后再在它脖子上补上一口,就可以立即彻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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