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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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渐小,茂密的树冠之下有烟火上升,三个粗布衣衫的男人和一对少年男女围坐,言谈轻松,远远看去似是亲朋野炊。

  可其中却隐藏这涌动的杀机,就像头顶的天空看似雨水变小,却乌黑累积,只需一道炸雷,即可有暴雨倾盆。

  年轻人江沅话中的意思直白,摆明了不是单纯路过而已,而另外两个中年人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他们三人常年一同执行任务,无论打探情报,还是埋伏刺杀,又或者千军万马中冲锋陷阵,不知道闯过多少生死关,彼此之间熟悉的犹如自身四肢一般。

  两个中年人出身军伍,常年沙场征战,见惯了生死反而越发淡然,出外执行任务时有足够的耐心可以沉住气,找寻一击必中的良机。可那个名字叫做江沅的年轻人则血气方刚,做事最是容易冲动,最开始一同执行任务可有好几次因为过于冲动险些身死,多亏两个中年人沉稳,又有丰富的阅历才能够化险为夷,他这次见到目标没有直接扑杀,已经算是两个中年人苦心教导好几年的成果。

  任平生咋能听不出江沅话里行间的意思,可这一次不同于遭遇乔木,遇到乔木时对方是耍了些手段,走的是偷袭的路子。这一次对方可就是大大方方,动手之前甚至还已经打了招呼,越是如此少年心中就越发沉重,对方既然如此而为,显然是有足够的把握。

  任平生才初出雨桑镇,想不明白哪来这么多找麻烦的,就算在雨桑镇镇,也没有主动去得罪过谁,一直谨小慎微,这咋走的哪儿都不太平。

  难题已经摆在眼前,少年也不会怕,在雨桑镇山中那个身穿墨绿色衣裳的少女曾经说过,身前无人才是勇者之道,畏畏缩缩顾前怕后这条路走不远,任平生想在这条路上走的远一些,至少要能追上她的步伐,不然还怎么与她并肩。

  “三位为何要如此?”任平生没转弯子,直接问道。

  就算要打要杀,也要知道对方的意图,是拦路打劫的贼人,还是杀人越货土匪,又或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来,总归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打上一场,却还不知道对方是啥意思吧。

  两个中年人眼中却都露出一丝赞许,这个叫做任平生的少年心性的确了得,面对自己三人竟无一丝惧意,接到的情报说他只是一个乡野孤陋寡闻的泥腿子,全无一丝修为,如果不是“落雨楼”情报系统从未有过失误,二人都要怀疑身前的少年必定是深藏不露的“山中人”。

  不过,两个中年人依然没有说话,仿佛眼前的事与自己无关,自顾啃着干粮,任凭年轻人处置,这也是他们两个常年来的惯例,遇到危险不大的对手,就让年轻人出面,算是给他历练历练,行动结束之后再针对年轻人的处置方法指出对错。

  江沅也已经习惯了他两人做事的做事风格,毕竟三人是一个小组,已经合作过许多次,彼此默契十足。

  江沅拨弄着火堆,呵呵一笑,“你问这些有意义吗,对于死人来说问和不问有什么差别?”

  江沅全然一副吃定了少年的做派,当然也有本钱认为此次行动绝无失败的可能,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全无修为的乡少年,而自己三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修行中人,自己修为虽然弱些不过‘炼神’境界,可两个大哥都是‘化丹’境,又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不说三人齐出,随便一人足够可以灭杀少年。

  任平生心中的弦一直紧紧绷着,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两个中年人身上,直觉告诉自己那两个人比这个话多的江沅危险太多,江沅眼中杀气外露凌厉寒冷,而那二人气息内敛,表面看去显得轻松惬意,但少年确认一旦动起手来,那二人的杀招只会更加厉害,可少年面色依旧平和,道:“有没有意义我暂时弄不清楚,不过,我觉得还是问一下好。”

  江沅把手中树枝扔进火堆,拍拍手道:“真是啰嗦,要不我先拧下你的脑袋,然后在告诉你?”

  江沅站起不再说话,双脚微微一错,毫无征兆的一拳直砸任平生头颅,要一拳毙命。

  任平生一直心弦紧绷,提着一口气提防着对方暴然出手,江沅起身之时他已经感觉到对方压抑不住的杀气爆发,在对方出拳时一手推开唐圆,身体顺势向后倒去避开头颅要害,而后一脚抬起脚掌直对江沅手腕。

  江沅眼中微微诧异少年反应速度,不过拳头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向下砸去,就算一拳砸不烂少年头颅,他自信可以毁去对方一条腿。

  拳头和脚掌毫无意外的碰撞在一起,任平生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才一接触还是只觉脚掌一阵发麻。

  二者一触即分,江沅诧异之色更盛,火堆边一直淡然的两个中年男人随之猛地站起,面带谨慎相互看了一眼低声道:“三儿,情报有误,小心!”

  江沅点头,暗骂一声收集情报的同僚,方才一击之下结果出乎意料,情报上说目标只是一个普通少年,全无修为,可一招过后明显感觉绝对不是那么回事,目标明显已经踏进了修行大门,似乎还是走的武修的路子。

  没有达到预期想要的结果,江沅没有失望,反而激起了好斗的本性,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少年随手可杀那多没意思。

  江沅围着任平生走了两步,嘿嘿一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武修,真是令人惊喜啊!”

  任平生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随之一楞,疑惑道:“你说啥?”

  武修,任平生不敢相信,前几天才让乔木看过,当时可还是没进门的普通人呢,这才转身个眼的工夫咋就成武修了,这不是说已经算是进了门了,离那个“剑仙”更近了一步。

  任平生心思急转,想了最近两天的事情,想要扒拉出是啥时候一不小心就成了修行中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昨天练习走桩,总觉得肚子里那股子热热的感觉,好像也就只有这件特别点的事。

  江沅有点迷糊,面前的目标咋这个反应,要知道修行中之人最为艰难的就是第一步的蜕变,这一步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第十一层楼号称待飞升的云上境,有些大世家大宗门子弟在幼年时甚至一再压制,最为黄金阶段是孩子骨骼成型但气府窍穴尚未定型的这段时间,从八岁开始反复打磨,等待时机完全成熟时才迈出这临门一脚,当然年龄不能超过十五岁,到了十五岁骨骼和气府窍穴已“老”,难有大用。

  雨桑镇确实一座“天然”的训练场,婴孩出生就承受常人未经历的灵气倒灌,挺过去之后筋脉强韧非同一般,若再有修仙之资得高人“指点”,在雨桑镇熬打几年,在十五岁前打开修行之路,一路成就必定非凡。

  可看那个黑瘦的小子咋是一脸茫然,难道他不知道自个的修为已经迈出第一步,还是说装傻充愣想扮猪吃老虎?

  “小子,别来这套。”江沅虽年轻,但毕竟常年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是懂得。

  “嘿嘿嘿??”任平生挠头傻笑,没心没肺的。

  “妈的,该不会傻了吧!”江沅扭头啐了一口,略带嫌弃的说道。

  任平生挡在唐圆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示意她不要再使用手上的金铃,上次使用了一次就昏迷了一天一夜,虽然她自己并不介意,甚至很开心终于可以帮到少年一次,可任平生却不敢轻易让她涉险,那四颗金铃威力很大,消耗也不小,现在还不知道是否对身体有损,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而且唐圆完全没弄清楚怎么催动它,更何况自己现在是修行中人了诶,能顶住的。

  任平生又对江沅摆摆手,笑呵呵地道:“没傻,没傻,快动手,快动手。”

  少年笑的像花,如今一跃成为修行中人,哪能不开心,他觉得一拳可以打爬下一头熊,不,是两头??

  江沅扯扯嘴角,冷笑一声,修行之人又如何,不过一个才踢开大门的雏,还只是一介区区武修。要知道山中修行人也有高低之分,武修被讥讽为“一介武夫”不是没有道理,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山中人”都明白的真像,武修根本就是条断头路,任你修到顶层也无一丝飞升的希望。

  当然,走上武修路子的“山中人”更清楚“武修不到头”这句话,可现实就是如此现实,天生资质做不得高高在上的“炼气士”,只能走上这条路,山珍海味能解饥饱,咸菜窝头不也一样能塞饱肚子么。

  何况武修一脉也不都是咸菜窝头,以力破法拳前无人是武修一贯风格,个中高手与同境炼气士相争,胜负如何尚未可知。就算是遇到“山中仙见愁”的剑修算在内,未尝没有一拼之力。

  江沅显然是炼气士一脉,就算是情报有误,也不可能有一丝惧怕任平生的道理,因为目标不过只是一个雏儿而已。

  不过,江沅出身军伍,历经沙场铁血誓死不还的军旅生涯,对任平生这种处危不惊临死不惧的样倒是生出些许好感,当然这些好感并不妨碍他以雷庭手段击杀目标。

  江沅脸上挂笑,并非残忍又或戏虐的笑,他笑的很淡,微微露出一小截雪白虎牙:“如果你不是必死不可,我们或许可以做做朋友。”

  任平生挠挠头,咧嘴笑了一下:“我或许知道你们为啥要杀我了,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原因?”

  在雨桑镇外能有实力调动三个修士对自己下手,也许只有那个从镇子里消失了的曹大人。

  “于我而言,只需弄情目标,没有知晓原由的必要!”江沅道。

  任平生婉惜道:“可惜,我很知道原因。”

  江沅道:“很遗憾,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任平生摇摇头说道:“那可不一定,也许我可以当面问他。”

  江沅笑了一声,显然并不认同少年的话,说道:“我欣赏你的勇气,可是??”

  任平生摸出怀中短剑握在手中,尚未出鞘,又挥手打断道:“勇气不是为了给人欣赏,何我也不一定有。”

  任平生手按短剑剑柄不再说话,从最初得知成为修行者的喜悦和兴奋渐渐化为平静,少年清楚面前的江沅并不容易对付,火堆旁的两个中年人更加危险,万幸的是他们没有偷袭,没有针对唐圆,这才让他敢于放手一博,全力一拼。

  江沅敛回笑容,极其认真对待一个无论修为和年纪都不如自己的少年,他认为这是对待对手最大的尊重,哪怕对手必死。

  树冠之下,陷入寂静,任平生和江沅对峙,唐圆盯着手腕金铃,琢磨着咋能再一次使用这玩意,两个中年人已经站起,面色沉着无喜无悲。无人言语,也没有一人发出动静,只有火堆不时发出木头焦炭开裂的爆炸声。

  一阵山风刮来,树冠抖楞几下,叶面上挂着的水珠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像是一场小型暴雨,有些落在脸庞面颊,有些从眼前飘落,微微阻碍了任平生的视线。

  在雨滴飘落任平生眼前的一瞬,江沅双臂同时向外一抖,周身气势瞬间散发开来,半空飘落的雨滴竟然有稍稍停顿的迹象,那些在他身边的雨滴在半空中微微震颤,随后被无形的气体震飞,而这些被弹飞的雨滴无一例外全部向着任平生身上飞去。

  任平生莫名进入武修领域,自己根本毫不知晓,只是觉得身上的力气和反映速度增加了许多,若不是江沅说出他自己根本不知已经踏出了修行者尤为关键的一步,根本不清楚怎么运用这份强大的力量。

  在江沅发出动作之时,任平生眼中已经看到那些几乎透明的雨滴在飞速打来,二人距离不过几步而已,雨滴速度很快根本无法躲避,也不能躲避。因为背后还有唐圆,一旦闪开,这些看似不起眼却力道奇大的雨滴将全数落于唐圆身上。在这短短一瞬间任平生无法找出更为轻松的解决办法,只能抬起双臂护住头部要害,靠着肉-体硬接。

  任平生才抬起双臂,密密麻麻的雨滴随即而来,这些放在平日柔顺无力的雨点此时却像是一支支无尖的箭矢,打在身上发出一阵“噗噗”的闷响,每一个雨点落下在少年粗布的衣衫上留下一个小洞,破洞之中隐隐可见肌肤上立时红肿突显,有几处还在向外渗着血珠。

  任平生来不及查看身上伤势,对面江沅已经又有所动作,在震飞雨滴之后毫不停歇欺身而上,虽赤手空拳没用武器兵刃,可一拳一脚都如利器锋锐无匹,任平生瞳孔急剧收缩紧紧盯着江沅拳脚的方位,不敢松懈半分。

  这人是任平生遭遇对手之中杀意最为浓厚的一人,与他相比,在雨桑镇杀掉的孙玉山简直是弱到不行,就连赵平招式间的杀气也有差距,哪怕在山中遭遇的薛碑出手之时也不比江沅,他每一次出手只为杀人,一招一式全无一丝花架子,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任平生却没有退缩分毫,反倒主动上前两步,把先前被雨滴击退的两步阵地重新夺回,也给身后的唐圆尽量留出来足够安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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