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走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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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茅草屋外,老人乔木双臂虚抱,手臂之间有微微气流窜动,在他面前有一座并不高大的茅草屋,正被无数根藤蔓模样的枝条包裹缠绕,蔓条在其上不断扭动。

  屋中唐圆手腕金铃猛地一震,细密的铃声响的急切,又徒地一股狂风从唐圆脚下升起,风势猛烈且声势越发浩大。

  任平生和唐圆所处的风眼之中安静非常,少年手中短剑横握一脸愕然,女孩唐圆在少年背后小嘴微张,惊诧之色不弱于少年。

  “唐圆,你??”任平生察觉这股劲风是从金铃钻出,满是惊异,不过话才出口时就看到唐圆同样吃惊,显然也不知晓是啥情况。

  唐圆眼晴眨巴好几次,伸着脖子吞口水,嘿嘿笑着:“好像挺凉快的??”

  在屋中还有一头青牛,不知何时它嘴里已经衔着一截藤蔓,正咔哧咔哧的咀嚼,屋内风起之时牛眼忽地一瞪,四蹄一阵乱颤慌忙扔了藤蔓,一头钻到桌下不敢露头,只是桌子不大,底下只能容下半个牛头。

  “小青,到这儿来!”唐圆捡起藤蔓砸了一下牛屁-股,让那头顾头不顾腚的傻牛换个安全的地方,谁知青牛只是晃晃尾巴,打死不出头。

  唐圆又拾起一根藤蔓,刚要丢出去,忽地一股眩晕感袭来,似乎全身的力气都顺着手臂流入金铃,一瞬间脸色变的煞白。

  任平生大急,扶着女孩肩膀喊道:“唐圆,快停下!”

  少年不明白小小的金铃为何会钻出来力道极强的劲风,随着风力攀升唐圆越发虚弱的样子可以断定这些风不是凭空出现,是要她付出些什么。

  唐圆抿嘴笑了笑,很虚弱,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只是微微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围着唐圆的暴风还在扩大,肉眼可见风打着转的正在增长,似乎大到了一定的极致,打着卷的风如烟花爆炸般猛地四射而出,那些爆射而出的风并未消散,而像一把把利剑飞刀在空中飞舞,所过之处若刀割嫩韭,蔓条被一片一片斩断,再落到地面。

  屋外双臂虚抱如怀中揽物的乔木双目猛地睁的溜圆,只见双臂之间原本平稳的气流犹如沸水上下翻腾不止,脸上震惊和诧异之色遍布。

  乔木人在屋外,只要是脚下桑树根茎所触之地,无论大小景象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屋内令人不敢相信的画面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甚至身临其境。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吃惊,屋子中那些上下翻飞的气刃令他惊恐,他真身被禁锢,如今能够使用的几乎的最强手段在气刃面前可谓不堪一击,就算这副身子亲自进去只怕也接不住那些暴风。

  乔木面色难堪,那些被斩断的藤蔓不是无根之水凭空而来,每一根都是需要花费偌大的精力才能成型,每截藤蔓折损对本体都是打击。可是眼下又无法停止,一旦停下藤蔓攻击,那些暴风就会刮到头上,桑树根茎蔓延区域有限,只有根茎所到之处才是他可以活动的地方,藤蔓被困于这屁大点地方,想逃都没地逃。

  屋内一茬又一茬的“韭菜”被斩落,乔木心头如在滴血,忽然他眼神变的凌冽,目光盯着的是那株看似老迈的桑树。

  “啊……”乔木仰天长啸,声音悲凉又有不甘,不甘无数光阴即将付之东流,重回地底那片暗无天日之所。

  长啸声中,乔木身体瞬间浮空,升空并不高,只是脚尖刚刚离地,浮空的一瞬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般向后飞去,身后即是那株老迈桑树。

  乔木浮空时,茅草屋内外所有藤蔓像发疯似的胡乱攻击,顿了片刻又立刻消失不见。

  藤蔓消失时,任平生握着短剑跳过门槛一脸谨慎,而唐圆却脸色微微发白,那些在屋中飞窜的风刃重新化作一道旋风,打着卷的钻进金铃之中。

  直到风刃消失,桌底下那头青牛露出头瞧了瞧,确认安全了才从桌底出来,撒开蹄子跑到屋外,让少年奇怪的是那么密集的风刃居然没有把它切成肉片。

  在屋外时少年刚好看到浮空的乔木已经贴近了桑树树干,紧接着令人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乔木竟然被桑树??“吃”了。

  乔木接近树干时,他的身体点滴融进树干,速度很快,几乎一个眨眼身体已经被完全吞没。

  乔木消失,任平生不但没有丝毫松懈,反而面色越发严峻,这一切都太邪乎,包括老头最后融入树干的脸庞,他那时的眼神是残忍的想要杀人,不相信他仅仅只是躲在树干,就此罢手。

  果然,乔木消失的瞬间,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那时桑树树干枝杈活动是发出的“咯咯”之声,桑树“活”了。

  与之同时,地面也在轻微晃动,地面泥土之中一条条隆起接连出现,似乎地下有“怪物”要冒出来。

  任平生在屋门前蹦来蹦去,躲开脚下隆起的地面,但又尽量不离开房门,因为里面还有个女孩需要保护。

  脚下地面异状连起,头上的桑树枝也没闲着,又是一阵“咯咯”的木头响声发出,那些个蜿蜒扭曲的枝杈缓缓伸直,在它完全舒展之后,才发现这株不起眼的老迈桑树原来这么高大广阔。

  少年从吃惊中还没缓过神来,伸直了的树枝又接连晃动,枝杈挥动像是“活人”舞动手臂。枝杈横扫直扑少年面门,其上还带着树叶,挥动时风声呼呼,煞有声势。

  少年弯腰躲过,可桑树有百千条枝杈,一条躲的过去,接连的数百上千条又该咋躲。

  果然,整株桑树所有枝杈齐刷刷的向少年所在的方向接二连三砸来,枝杈弯曲的弧度很厉害,却没有折断迹像。

  任平生左突右进,上窜下蹲手忙脚乱,一时间被桑树压制的只能招架完全无还手之力。少年不是不想贴近了桑树,直接攻击桑树树干,实在是桑树枝杈的攻击太过密集,只能疲于应付。

  再一次躲过枝杈时,任平生已经大汗淋漓,心中焦急一味躲避全然不是办法,等到筋疲力尽还是死路一条。

  任平生脑一刻不停在想,想怎么破解眼前的死局,眼下的攻击恐怕并不是乔木所有的手段,地下还有隆起的条条痕迹在泥土之中没有露出来,那一定是乔木埋下的后手,只怕一旦想要逃离,那些后手会立刻出现迎头发出致命打击。

  茅屋中,唐圆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扶着墙壁走到门口,她面色惨白,显然刚才屋内拿番浩大的阵势耗费了不少力气,她与青牛一起站在门口,青牛似乎并不明白面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所以并不害怕的样子,它亲昵的靠着女孩,让女孩能够站的稳稳的。

  任平生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女孩咧嘴一笑,点点头。

  少年跟着咧嘴一笑,点点头。

  书上说,一个表情一个微笑的动作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这个叫心有灵犀。

  唯独青牛有些煞风景,仰着头“哞哞”的叫唤着。

  任平生回过头,心思全然放在对付桑树上,也被逼的发了狠。唐圆不怕死,少年也不惧,两人对视一笑时都明白对方心意,都没有独自逃走求活的心思,也正因为这样更得想法灭了乔木,不能让她有事。

  当然发狠并不意味能打败敌人,少年明白热血沸腾战力飞升只是话本小说里说的,在现实中行不通。

  不过人一旦发了狠,确实可以变的厉害一点,俗话不是说过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

  发狠自然胆子就大,胆子大了有些没有把握的招也敢用,换成镇上人口头说的,就是:管它是人是鬼,干了再说。

  任平生能够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是尝试用大叔所教的走桩,现在隐约明白走桩时那股的钻心的疼是什么原因,少年常年在医馆做活,就算没有上手诊脉扎针,可耳濡目染之下对人体各个穴位所在算是熟知,那三十六步走桩已经可以走到第四步,每一次多走一步体内疼痛都是犹如针扎刀搅,那些发出疼痛的地方是体内的大穴,可每一次多走桩都能带来莫名的舒畅,那种感觉玄之又玄。

  书上曾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少年不知道走桩是否能推开奥妙之门,但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然也无法在镇子中亲手解决三波刺杀。

  任平生如今要做的就是,要走第五步桩。

  可在此处走桩困难重重,大叔曾说走桩之时落脚不能有丝毫偏差,不然全然无用,要在乔木攻击下走桩,不得不抱着必死的决心,不发狠又怎能敢做。

  任平生手握短剑,面色变得沉静,面前无论多少根枝杈扫来,通通短剑迎之。

  第一次,一步落地少年被扫飞,重重砸在地上,立刻爬起。第二次,一步落下,脚掌尚未抬起,再一次被扫飞。

  任平生接连被扫飞,衣衫已经破烂,嘴角挂血,少年不顾血水汗水,只是尽量保持呼吸平稳,维持双腿不能颤抖。

  唐圆透支过度,再也站立不住慢慢滑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那个一次次被扫飞,又一次次站起的少年,她没有哭却带着笑,因为那个人是任平生诶,打死都不认输的任平生,明明可以自己跑却还依然在的任平生。

  乔木身在桑树里,又或者说桑树才是本体,它可以看到、感觉到发生的一切,活了无数岁月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一对少年女孩。

  明明是两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可咋就走这么难对付,耗费漫长岁月进化出的蔓条和修为几乎消磨殆尽,如今透支本体的力量还是一再失手,无法短时间拿下少年。

  那个年纪小小的女孩爆发出的气刃惊人,这个黑瘦少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炼体的,这承爱能力也太过份了,还是说自己不出山的这些年世道变了,这种厉害的宝贝和体质已经成了不值钱的大街货?要不咋能第一次出手对付人类就遇到这俩“变态”。

  吃惊归吃惊,可还远远没到认输的地步,他还有埋在地面之下的后手没有动用,如果能拿下少年再吞掉青牛,说不定失去的这些都能找补回来,还有赚头。

  乔木暂且放松对少年攻击,想要调动树根破土而出,那才是他直正的力量所在。

  少年趁着乔木放松攻击的短暂空档落下第四步,手中短剑斩断飞来的枝杈,第五步脚掌缓缓抬起,不出所料,这一步比当时走出前四步要艰难的多。

  他脚掌悬空微微颤抖,浑身上下更是早被汗水浸透,体内大穴处疼痛?间传来,这一次感受到大穴疼痛感是刺痛的,穴位处闭塞不通,体内气流无法穿越穴位,而每一步走桩就是引导气流强行冲破穴位,如同疏通河流捅开河流堵塞,疼痛感正是气流冲击之时那种刺痛和撕裂封堵的疼。

  任平生所有精力集中在脚掌,手中的短剑依靠本能不停来回劈砍,斩断面前的桑树枝杈,一瞬间进入一种莫名的状态,这种状态玄之又玄,无法形容,只觉听不到丝毫声音,身旁万物也变的很慢。

  任平生专心致志之时,围在唐圆身边的青牛突然撒欢,迈开蹄子在空地跑来跳去,牛蹄子每一次跳跃之间总是有意无意踏在地面隆起之处,把将要破土而出的树根重新压下去。

  桑树之中,乔木眼瞪欲裂,每每要使树根破开地面,那头青牛硬邦邦的蹄子就刚好踩过来,憋屈的险些发疯,这究竟是什么世道,人变态也就算了,一头小牛崽子咋也这么欺负人。

  身体静止宛如木雕的任平生脚掌悬空,三十六步桩的步伐方位落地位置早就了然于胸,此刻第五步已经落下一半。

  脚掌每落下一毫,体内的疼痛紧跟着加重一分,以前已经走了四步,那四步的疼痛感之在四肢,尚且容易忍耐,这第五步发出疼痛的位置却在腹部,第五步踏下只觉腹中肠子被搅成一团,又被极为锋利纤薄的利刃割成一截一截。

  任平生脚掌落下速度缓慢,但坚定,如山岳盖顶势不可挡。

  任平生曾自嘲论身份家世无法与人相比,天赋资质更远不如镇上同龄少年,能做的只有坚持。

  书上曾说,没有最终的成功,也没有致命的失败,可贵的是继续向前的勇气。

  向前!

  继续向前!

  如斩杀孙玉山,灭杀赵平,如在雨桑镇黑夜深山直面薛碑,手中但执剑身前即无人,绝无退缩之理,非死就要出剑,落脚才能求生。

  此时融入桑树的乔木心中猛震,显然察觉到了那个皮肤黝黑又瘦巴巴的少年状态不正常,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但毫无疑问的是有危险味道,不能让他落下脚掌。

  乔木暂时放弃调动树根,这头牛太邪门了,刚才不过短短瞬间树根已经被它踩断有十数条,更为可恨的是还被它那张破嘴咬断,吃下去一大截。

  桑树所在周围地面不时隆起的动静消失,地面之上树枝树叶猛地晃动,乔木疯狂从树根吸取能量,想要动用所有能力,打断少年走桩。随着地面之下的树根不再颤动,整株桑树发出猛烈“咯咯”声,树上片片青绿树叶颜色逐渐加深,翠绿颜色瞬间变的通透,宛如精美绝伦的翠玉,在月光下闪着星星般的光芒。

  树叶无风自动,挂在树枝上左右摇晃,忽然犹如一阵劲风吹过,树叶离枝而去,速度之快接连发出破空之声。

  唐圆虚弱瘫坐在地,被桑树声势浩大一击震惊,而那个少年却似全然不知,她雪白牙齿恨恨咬着,挣扎着抬起手腕,想要再一次运用手腕的金铃发出那股不知名的强风,可念头一起金铃之时微微晃动两下,女孩便已彻底透支昏迷过去。

  桑树根不在有动作,青牛似乎失去了玩具,歪着挠头看到满天的树叶发呆。

  任平生依旧沉寂在走桩之中,用心体会着体内气流奔涌,还有腹部那股难已言表的痛,完全没有看到铺天盖地翠玉般的树叶纷飞,全然不知极大的危险正笼罩下来,根本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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