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风定郡内人潮喧涌,灵虹山收徒之地设于于郡城驻军演武场,场外围观之人里三层外三层,演武场四周由郡城都尉派士兵把守,开三门供手持特制木牌的少年少女入场内勘验仙脉资质。
场上搭建有平台,台上设数座,分别为风定郡官员与灵虹山方面门人,台子下方同设三块等人高古朴铜镜,名曰‘鉴仙境’,境旁是负责把关记录的灵虹山弟子。
台上落座之人有郡守徐谦,张周刘李四大家族家主,灵虹山主事的卢长老,以及站在后面身着普通弟子服饰的碟譜台长老陆砚为,胜斗台沈靖远。当然还有一身红裘的袁缘,以及与其邻座的刘家公子刘乘风,白衣女子林汀则是站立在袁缘身后,并不起眼的驼背老头远远站在高台边缘。
洛寻站在众多和他同样忐忑的人群之中,排着长队等待过一遍那‘鉴仙镜’。
当看到台上的红裘少女时,洛寻心中大致确定了此前推测,看来这灵虹山与天柱山不会没有关系牵连。
可当下也容不得他后悔,若是现在直接放弃加入灵虹山的机会,只能是告诉可能已经起疑心的袁缘,她的猜测无误,眼下洛寻只能硬着头皮走完今日的勘验一事了。
前面一长排的人来得多,走得也快,那外形弧圆,以古朴暗黑云纹包边的铜镜看着平平无奇,可一个个少年走上铜镜前对照时,镜中则呈现的是不同景象,有人在镜中所反映出的是胸前彩光闪烁,小如米粒之光,大若拳头大小,这应该便是仙脉之资了,然而大多数的少年少女皆是毫无反应,与照普通镜子一般。
洛寻所排队伍是中间‘鉴仙镜’,他看到一个个欣喜于色和垂头丧气的少年从队伍的两侧退下,没过多久就轮到了他。
台上落座的袁缘时不时地打量场下的未来灵虹山弟子,似乎自言自语道:“这么多人,也没见到几个如何精彩绝艳的天才种子嘛。”
刘乘风笑而不语,像他这种在‘鉴仙镜’前,胸前光华如玉碟一般大小且夺目刺眼的天纵之资,终究是少数。
林汀说道:“凡夫俗子之中,天赋仙脉之人本就千里挑一,若是惊才绝艳之资如刘公子者,更是万中都无。”
袁缘目光始终停留在下方的人群,淡然道:“是吧。”
刘乘风笑容如春风拂过,说道:“林姑娘谬赞了,下面还是有着好些个资质卓然之人,都是未来灵虹山的中流砥柱,我只不过是上天眷顾罢了,只能更勤加修行才是。”
台上郡守与灵虹山几人看着下方景况,也不时地连连点头,看来此次的修行种子品质似乎大体不错。
洛寻把木牌交到‘鉴仙镜’旁灵虹山弟子的案牍上,迈步到鉴仙镜前,这也令他出现在了上方袁缘等人的视野之中。
台上袁缘眉头微皱,仔细盯着下方中间‘鉴仙镜’前的洛寻,同时对身后的林汀与远处站立在高台边缘的老仆人以心语传音道:“此人便是我此前所说的少年!”
林汀当年并未见过年幼的洛寻,不过冠绝一洲的十三金骑之首洛天霞她是认得的,可她还是未做评价,看远处未抛头露面的冯景微怎么说。
冯景微同样以心语传音答道:“眉宇之间倒是有六七分相似,不过若真是当年那少年,想必他不会不认得与众人一同追杀他们娘俩的老夫,你我等人在此高台上如此之久,这下方的少年应是早就已经看到,不过是不是都不要紧,老夫倒是不介意脏手处理这么个是非,省去小姐的担忧。”
袁缘看着‘鉴仙镜’之中,洞口光华只有棋子大小闪烁的少年,陷入沉思,幼时父亲有一次对她说:“洛天霞一身武道于当代一骑绝尘,竟还生了个修行资质同样风华绝代的儿子,不过估计武洛山这些炼体的老粗还不知道这事,出身于十绝剑池的聂亦清或许自知,这要让他成长起来,又是一代天骄啊!”
“不过我家缘儿也不差,以后肯定是一个比他爹厉害的女神仙!...”
对于冯景微的话,袁缘没说同意也未否定。
林汀说道:“小姐,冯前辈所言极是,我认为无外乎三种可能,其一便是确为巧合,只是面容相像而已。其二,若此人真为武洛山余孽洛天霞之子,被聂亦清掉包后而得以苟活于世,那此前与如今相信他已看到小姐和昔日的仇人冯前辈,必定不会面无异色,可事实又是如此,不排除此人记忆被高人以秘术去除或尘封,至于另一种,就是此人已心智近妖,能够在顷刻之间不露痕迹克制掩饰其心湖波动,这是最麻烦也是最骇人的,这种人若是漏网让其成长起来,祸害无穷。其三,便是有高人明知我等来此风定郡,却依然有恃无恐,自认能护住这少年使之无碍,或者便是以此做局,目标正是小姐,不过我想不出如今又谁敢明面上和天柱山叫板,大策王朝?还是仙玉峰?清远墟?”
从洛寻走上‘鉴仙镜’前时,所注视到他的除了袁缘等人之外,还有一个刘乘风。
刘乘风看到那低贱的少年竟然今天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且还是来参加灵虹山收徒的仙脉勘验,尽管资质平平。一丝阴冷从刘乘风眼中闪过,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场外大马金刀般围观的张老四。
一直令人如沐春风,谦谦公子的刘乘风这个神情,被一旁的袁缘看在眼里,她再看了看场上鼻青脸肿,吊着一直手臂的洛寻,于是侧头对身后的林汀低声耳语几句。
林汀转身向座上此次灵虹山风定郡收徒的主事卢长老走去,同样是低声说了几句。
收徒勘验资质直到申时才结束,而将风定郡填的摩肩接踵的新进诸多外乡人和郡城内人中,最后只有六十个资质相对上等的少年被收入灵虹山门下,而本来已自觉无望的洛寻竟然也在六十人之列,这是他没有想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结果。
当郡守大人在台上宣读已成为灵虹山弟子的名单时,听到‘陆寸’这个名字洛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所看到比他资质还要好很多的人太多了。
灵虹山这边给了这些新晋的弟子一天时间,用与家人告别和收拾东西,十月初五正式前往师门,成为一名真正的灵虹山弟子,洛寻在惊恐之余也有些纳闷为何会撞大运能勘验通过,难道真是因为‘小圆圈’的缘故?他坚信自己不会被认出来,否则上面应该是故意隐藏身份的冯老头肯定不会没有动作,又或许是这位天柱山宗主的掌上明珠良心发现,把这个‘陆寸’当做了一个当年她那个玩伴的影子了?显然不会有这种好事,或者说可能性极小。
洛寻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进入了袁缘视线之中,看来这往后的灵虹山修行,真是应了孙老头那句山重水复。
收徒事宜结束,袁缘等人跟着刘家家主准备返回刘府。
身后冯景微有些不解,传音问道:“既然如此,小姐何不让老仆去将此獠诛杀,竟还让他破格进入灵虹山?”
“用不着冯爷爷您出手,自然会有人替我去刺探虚实,说不定只是我们太过紧张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