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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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大雾在临近暮色时已发展为斜风细雨。

  张老四带着手底下哥儿几人正准备去酒楼,却在路上被一辆马车拦住去路,正欲发作的张老四看到车帘子掀起后,所有的恼怒烟消云散,马车上所做之人虽只是一个刘府的管家,但若是得罪了,估计他那个郡守姐夫也不会给他出这个头。

  张老四赔了个大笑脸,问道:“刘管家,您这是...”

  帘子后头只说了一句话,但是语气极为不悦!“你这么大个人,做点小事儿能不能处理干净?”

  张老四一头雾水,正准备询问时,马车已经扬鞭离去。

  等张老四回过神来,立马亲自带人去城外野猪河,同时让城里的人也多作留意。

  还没等张老四出城走远,就有人一路跑来说人找到了。

  出城的洛寻对白天遇袭的事情虽然带着一丝狐疑,不过也没深想,反而脑子之中尽是对灵虹山与袁缘的猜测,而对于刘家那位公子,就算白天再次看到了他,两人并无深仇大恨,想他也该不会再如何了吧。

  洛寻出城过了野猪河,穿过一片林子就是破庙,当再次看到张老四几人时,洛寻并未感叹还真让自己猜着了,反而是心中一沉,因为从前面几人手上明晃晃的刀光来看,这一次他们是不会再大意了。

  张老四手持着一尺多长的短剑,扭头愤恨地吐了口口水,目露凶光道:“还真他娘的是见鬼了,就这样你小子也没死,命挺硬啊?”

  洛寻右手手臂还绑着甲板吊在面前,他看了一眼前方几人,面无惧色,因为他知道那样没用,“敢问张大哥,我有什么得罪过您的地方?”

  看到洛寻面色沉稳,加上昨日被打死扔在河里又突然之间死而复生,张老四倒也不莽撞,没着急动手,说道:“你倒是没得罪我,不过却有人不想看见你。”

  洛寻问道:“想要我命的人,可是刘家公子刘乘风?”

  张老四没回答,算是默认了,他没再多废话,只是说了一声上。身旁两个持长刀的青年便一拥而上,挥刀朝洛寻砍来。

  洛寻不敢大意,及时摆出了‘六合桩’拳桩。接下来的画面,张老四大跌眼镜,只看到那个干瘦少年在断了一只手的情况下,轻飘飘的两脚就把迟到看过去的两人踹飞两丈远,横在地上没了动静。

  张老四顿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对面少年却开口道:“像刘公子这种大人物,能够全凭自己喜好断人生死,这我不说,可他娘的怎么地,不是个男人吗,想要老子的命,就自己来拿啊!”

  在远处一株樟树上,站立了一个人,他好似能透过稀松的树叶看到张老四等人这边情景,当洛寻摆出‘六合拳’拳桩时,这位站在树上腰板直挺的老人目露精光,同时有些感到惊骇。

  老人正是在袁缘的吩咐下跟过来的冯景微,此时那个驼背老仆人的模样当然无存,而是气势凛然一变,成了能御风远游的武道宗师,武道第六重‘行龙境’可御风,而为袁缘贴身护卫的冯景微早在十年前就已踏入武道第八重‘神藏境’,一位实力不容小觑的武君!

  冯景微看到洛寻立桩出手之时,便已经确定了那个少年的身份,长得像洛天霞就算了,同时所练的又是洛天霞那套拳法无疑,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冯景微并不着急出手,煮熟的鸭子,飞不走的!

  而打斗这边,张老四眼中破天荒闪过一丝惊慌,他一声嘶喊,没倒地的几人一拥而上。

  很不幸,全部被洛寻放翻在地。

  “年轻人好身手!”随着一声大喝,冯景微洒然大笑,御风而来停留在洛寻身前五步处。

  洛寻自然认得眼前之人,他收起拳架,心中骇然,口中故作狐疑问道:“老爷爷过奖了,会几招把式而已,我们认识吗?”

  身材高壮,中气十足的冯景微哈哈大笑道:“认识,如何不认识!想当年我还在你爹洛天霞手上讨教过几招拳法呢!不过他后来竟然去做了妖族余孽。”

  冯景微故作惋惜道:“哎,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老夫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做洛寻对吧?洛寻...陆寸!小子真是机灵!”

  方才与张老四等人动手,使得身上旧伤又牵痛了几分,不过洛寻依旧是摆开拳架,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甭废话了,我姓洛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过来拿吧!”

  冯景微似乎是不着急动手,而是继续不厌其烦说道:“不着急,你的命要是肯定要的,不过老夫身为习武之人,像你这样能把第一重‘炼皮境’底子打得这么好的,还真是第一个,杀了还真是有点可惜了,若是有名师指点再辅以灵材宝药突破第二重‘鼎骨境’,未来成就或许比你爹差不到哪去。”

  洛寻讥讽道:“我爹的武学,你有评评头品足的资格?”

  冯景微面色阴沉,冷冷道:“交出拳谱,我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

  “我说你烦不烦?”

  “可惜了!”

  冯景微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轻描淡写地挥出一拳。

  洛寻瞳孔猛然收缩,刹那之间换了一个‘昆仑桩’,摆开‘烟锁昆仑式’,然而终究是徒劳,第八重境界对阵第一重,任你是神君下凡转世也肯定抵挡不住。

  一拳过后,洛寻胸口凹陷进去碗口大小,身躯被击退五六丈后撞在背后大腿般粗的树干上,树干瞬间折断,枯枝落叶簌簌下落,洛寻胸中脏腑经脉被冯景微凌厉的武夫内气肆意冲撞,而身体退势不减。

  突然之间,一只干瘦的手臂从后面挽住洛寻后背,另一手轻轻抚过只有一口气吊着的少年头顶,同时所有少年身躯退势骤然停止,而下一瞬之间,他便在干瘦手臂的携挽下,再次回到刚刚在冯景微面前所站立的位置。

  涌出一大口鲜血的洛寻双眼浑浊,他费力地抬起眼皮,傻笑着艰难叫了一声孙老头儿。

  不错,接住洛寻的干瘦手臂主人正是一直在天桥底下说书的孙老头儿,也是一直以来坑了洛寻不少铜板的腹黑老者。

  身体干巴,比洛寻壮不了多少的孙老头把洛寻抱在怀里,一手在洛寻胸前凹陷处轻轻拂过,碾碎了脏腑之中的外来气机,同时有柔和光晕罩住了少年伤口,孙老头儿白眼道:“你说你个陆小子,老夫才给你算完要千锤百炼才能成才,你这就跟人打架,好吧我知道是别人先打你,但是你这也太差劲了吧,连手都还不上...”

  似乎是洛寻下手不够重,此时晕倒在地的张老四甩了甩脑袋,准备爬起来。

  一直被忽视的冯景微毫不客气地一脚,张老四那一脸的横肉被完全埋进了泥土之中。

  冯景微从面前这个干瘦老头出现之时,便如临大敌,一直在打量着对方,却始终看不出此人修为,既不是炼体武夫,也不是修仙之人,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没几年就要进土的糟老头子。不过身为山上之人,观人不可貌相,这点冯景微是知道的,何况对方随手就抹去了他第八重武夫的一拳余威,于是他抱拳沉声问道:“本人天柱山护法冯景微,还未请教阁下...”

  孙老头吹胡子瞪眼,很不客气地不耐烦道:“没听说过,请教啥请教,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也好意思欺负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咋地,这么有本事,是不是连我这个糟老头子你也想动手啊?”

  冯景微忍住火气没有发作,说道:“此人乃是十年前人族叛徒洛天霞的余孽,自然人人得而诛之,还请阁下不要插手,莫要与天下人为敌!”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干瘦老头不知如何已经放下怀中洛寻,到了冯景微面前揪住其脖领子往脸上就是一巴掌,瞪眼道:“你说人族叛徒就人族叛徒啊?”

  “啪”,“你说不插手就不插手,你是我爹还是我妈啊?”

  “啪”,“你说你是天下人你就是天下人了?”

  三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冯景微脸上。而这个第八重境界的武夫,于当世也是凤毛麟角的武君竟然全无还手之力,浑身动弹不得,甚至连开口言语都做不到。

  干瘦的说书先生孙老头一把丢开晕头转向的冯景微,把扇耳光那只手掌在大腿上蹭了蹭,气急败坏道:“回去告诉袁子明那小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袁子明,即天柱山现任宗主,也是袁缘的亲生父亲,自武洛山十年前销声匿迹后,身为姑宝洲五大宗门之一的天柱山在他的主持下,颇有成为姑宝洲山上宗门执牛耳者的势头。

  冯景微被方才一扔摔坐在地上,原本还准备放手一搏的他顿时底气全无,抬手一抹嘴角血迹,别过头抱拳沉声道:“晚辈记住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孙老头跳过去又是一脚兜在地上的冯景微屁股上,骂骂咧咧道:“尊姓大名?你大爷的,老子说了你也配认识?滚蛋!”

  冯景微一言不发,涨红着脸起身离去,本来准备御风回去,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孙老头那随手轻抚下,洛寻伤势有了很大好转,他挣扎着起身对孙老头行礼道:“多谢孙...前辈救命之恩!”

  孙老头白了他一眼,说道:“拉倒吧,尽整这些没用的。我问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洛寻正要开口回答,却发现自己二人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他所住的城南破庙之中。

  惊讶之余的洛寻顿了顿还是开口道:“眼下灵虹山肯定是去不成了?在天柱山这个庞然大物的眼皮底下,想要平安顺利地活下去是不可能的,既然前辈救我,那陆...洛小子就只能斗胆请前辈指条明路。”

  和洛寻一样坐在地上的孙老头笑道:“你小子倒是不客气,还有你不想知道老夫是谁,为何要救你?”

  洛寻说道:“洛小子这条命都是前辈的,若是前辈愿意自然会说,若是前辈不愿意讲那我问了也是白问。”

  孙老头啧啧道:“真他娘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跑了。”

  “老夫名叫孙寘猷。”

  洛寻愣了愣神,立马跪地磕头,“洛天霞之子洛寻见过师祖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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