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醒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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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彪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气力也已有些不继,不过令他欣慰的是,荒奴人比己方更加狼狈。

  孙彪抹了一把刀上的血,稍做喘息,又扑向荒奴军,一刀砍断了一名荒奴士兵的脖子。

  孙彪觉得自己实在杀不动了,拄刀喘息,自己身后的将士们早已越过自己,与荒奴人战在一处。突然,孙彪听到鼓声短暂停了一小会儿,而后,更急更响的鼓声传遍了整个蓟州城。

  孙彪讶异间回头,只见云未亲自击鼓,不由得精神一振。孙彪抹了一把脸,吐出一口唾沫,大吼一声:“云帅亲自击鼓,我辈自当向前!杀!”

  大宋将士们在闲暇中向后看去,果然见云未在击鼓,一时间士气大振。荒奴军本已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只靠着迷当去请救兵的信念强撑,此时有懂宋话的荒奴兵已将宋军情况说与别人听。荒奴将士们回头看时,竟然看到北门那里的守军被大宋军队追着也在节节败退。

  北门那里留守抗击的一个指挥使悲愤大叫:“迷当将军带了三千余人马出城,说是从城外破敌,向北一去不返了!”

  迷当带人弃城而逃,留下城中殊死抵抗的荒奴军自行逃命。这个消息如瘟疫般在蓟州城中蔓延,荒奴军心大乱,各个思逃,无心恋战。

  云未见到城头上宋军开始有人欢呼,笑了笑对梅越说道:“荒奴大势已去,蓟州城终于被咱们收复了。”

  云未停下鼓声,崔汀芷长舒一口气,就地运功调理。云未命暗羽为之护法,与梅越走了开去,看向蓟州城。

  梅越兴奋异常,笑道:“放眼整个大宋建国以来,将军已是第一人。”

  云未不知是喜是忧。本来,此时应当是征北大获全胜后的狂欢之时。征北大军,尤其是奋威军,人人加封,人人进赏。

  “本来,这便是圆满结局的第一幕。接下来,追亡逐北,北定燕山,依山建塞,大宋荒奴互相再难相争。若天下再无大变,这种平衡可以一直维系下去的。”云未心中一痛。

  看着云未心绪不佳,梅越笑了笑,说道:“世事总不尽人意,若万事皆按我等计划进行,普天之下,还有何道理可讲?”

  云未摇了摇头,说道:“走吧,去看看迷当。梅军师若不想去,且自留下与左将军一同主持大局。蓟州新归,会有许多事情。”

  梅越一愣,听云未说完,皱眉问道:“百年蓟州,将军却要去看迷当?”

  云未叹口气道:“只是一个开始,有什么可看的?劳烦军师找一找山石和希祎。若天不慈悲,唉……”

  云未带了东方奕和李犇,引着亲卫都二十余骑,向北而去。蓟州城城门大开,梅越携手孟由,身后跟了雷年、吴贵、蒋天波,从城门踏马而进。

  梅越仰头看着墙洞,长叹一声道:“天可怜见,我大宋终归收复蓟州。”

  孟由笑道:“整个燕蓟之地收复指日可待,百年已过,天佑大宋。”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仰头大笑。

  左不思和魏猛、罗安、祖乐、雷应四位将军笑着迎了出来,左不思笑道:“梅军师和孟将军何故姗姗来迟?”

  孟由笑道:“若无梅军师特意从东门跑回南门,孟某还在举着盾望着洞开城门,傻傻等荒奴人冲出来。”

  梅越哈哈大笑:“谁知孟将军如此谨慎小心,不愧是不动如山钢铁之师。”

  众人大笑。

  孙彪包扎完毕,骑马巡城,看众将围在一起,拍马过来,问道:“刚刚左将军不是说在独乐台上会面么?怎得都跑到这里来了?”

  左不思笑道:“我等来此处迎一下云将军、孟将军还有梅军师。孙将军伤势无碍吧?”

  孙彪朗声大笑,说道:“无碍,那群荒狗还伤不到我。只是杀红了眼,忘了数杀掉多少荒狗了。”

  梅越笑道:“今后还有机会,孙将军可得找个人在旁好好数数。”

  罗安也是笑道:“祖将军、雷将军,这就是你们两位的不是了,怎得没有为孙将军好好数数?”

  祖乐哈哈大笑:“本来祖某可是很认真在数,谁料孙将军刀太快了,我数的速度可跟不上,无奈只好作罢。”

  众人大笑。

  孙彪摇头苦笑道:“我便受伤晚来,你们就将我编排上了。云将军呢?等会云将军来了,还不知你们要如何呢。”

  左不思等人皆望向梅越,梅越笑了笑,说道:“云将军不放心,去北面看看迷当残军。咱们便在独乐台上稍待片刻,等云将军主持献俘。”

  众人点头称是,便同向独乐台行去。雷年对蒋天波使了个眼色,蒋天波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雷年看了一眼梅越,与吴贵一同带了梅越留下来的五六十奋威军亲卫,悄悄离去,去寻找周岩和窦希祎的痕迹。

  众人行到独乐台下,只见高台有四人多高,依山而建,台上有塔,直入云霄。众人抬头看塔,梅越叹道:“这台子乃是前朝叛军头子所建,恢宏气派,不过民众恨其残暴,说其思独乐而不与民同乐,故而名之为独乐台。那叛军头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欣然接受,亲自题了独乐二字。果然,最终叛军头子虽灭,不过前朝也是一蹶不振,莫说万民同乐,便是求一独乐也不可得了。”

  众人皆不知这台子来历如此,都是慨然长叹。孟由叹道:“想前朝诸般繁华,幅员广大,宇内清明,而今安在?只这叛军头子建的台子,竟然还历经风雨而不倒,当真是可悲可叹。”

  梅越莞尔一笑,说道:“这叛军头子建这独乐台,不过是劳民伤财与人攀比之用。不过今日咱们大宋重回蓟州,物是人非,正好借这独乐台,表同乐之意,告知燕蓟之地臣民,此乃宋地,今日回归大宋。也算是那叛军头子积的功德。”

  正说话间,王硕骑马赶来,见到众人,连忙勒马下马,令部下牵了马去,笑着对众人说道:“我听兵士说,你们在这台下聚集,便直接过来了。”

  孟由笑道:“王将军来迟了,刚刚梅军师正与我们说起这独乐台的历史渊源,让我们知道了这独乐乐从何来。”

  王硕哈哈大笑,说道:“莫不是我与你未直接攻城,故而他们独乐,不与众乐?”

  众人大笑。

  梅越看只有王硕,便问道:“王将军战况如何?归来之时可曾见到云将军?”

  王硕一拍脑袋,笑道:“你看我这脑子,在这里独乐众乐的,倒把正事忘了。迷当逃去,我部坠而杀之,歼敌数百人。荒奴马快弓利,我部不敢追太紧,正好遇到云将军,便让我等先行回来。顺便,告知各位将军一声,不必等他,左将军代为主持献俘即可。”

  梅越眉头微皱,问道:“云将军向何处去了?”

  王硕答道:“向北去了,身边跟着亲卫都两个副都头,还有二三十骑。”

  众人皆未想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梅越莞尔一笑,说道:“看来云将军与荒奴这深仇大恨,必定要亲眼看着报了才行。奋威军两个半营在彼处,倒不用担心迷当那败军之将。也罢,咱们就依了云将军言,先行登台,稳住蓟州城,告诉燕蓟之地百姓,王师北征大获全胜,大宋回来了。”

  众人点头称是。左不思正要说什么,魏猛和孟由对望一眼,孟由戳了戳孙彪,魏猛笑着拽上孙彪,对左不思说道:“奋威军乃是北征主力,云帅既不在,左副帅当仁不让,切莫推辞。”

  孙彪被拽得一愣,现在也反应过来,笑道:“魏将军说的有理。咱们征北军俱是一体,主心骨是奋威军和二位将军,此时云将军追亡逐北,左将军代云将军主持献俘,再好不过。”

  左不思为难道:“左某年少,云将军抬爱做了副将,左某心中已然惶恐,此时又怎敢越过各位将军去?还请再议。”

  孟由笑道:“左将军此言差矣。此次北征,圣上钦点了三路大军主帅,只云将军一人。莫说我等,便是此时赵小将军、韩将军来了,这主持之人,也非左将军莫属。”

  罗安接着说道:“孟将军此言有理。云将军念在我等皆是同僚,也不摆官威,依然要我等称呼将军,不称元帅。不过我等心中自有一杆秤,云将军谦逊,我等却不可无礼,云将军的的确确称得上一声元帅,而左将军更是当仁不让的副帅。”

  雷应也笑道:“着啊!此时副帅不上,更待何时?”祖乐、王硕也跟着劝说。

  孙彪看左不思还要沉思,急得一跺脚,口中说道:“一个主持之人而已,魏将军德高望重都支持你了,你倒扭捏起来了!”说着,拽了左不思便向台上走去。

  左不思目瞪口呆。梅越笑道:“左将军,还不快跟着,莫辜负了众位将军美意。难不成要大伙齐心协力将你拖上去么?”

  众人大笑。

  左不思无奈道了声罪,而后领着众将登台。独乐台上,将整个蓟州城一览无余,民众闻讯而出,挤在台下好奇得看着台上,台边有重兵把守的已缴械的荒奴俘虏四五百人,一个个形容颓败,低着头不说话。

  左不思深吸一口气,向上用力一举长枪。台下众将早已练习好,当下齐声高呼:“大宋天兵,大获全胜,俘虏荒奴军五百二十五人,交于大宋!”

  左不思震了震手中长枪,大喝道:“蓟州归宋,臣民欢欣,俘尔荒奴蛮族,此时不弃暗投明,更待何时?待天兵进击,荒奴族灭,悔之何及?”

  众将士高声欢呼。

  左不思放下长枪。旁边的随军史官面色如水,毫无波澜,机械的写写画画。众将客套片刻后散去,左不思沉思片刻,叫住随军史官,问道:“阁下贵姓?”

  史官答道:“下官姓董。”

  左不思笑道:“董史官,方才我做陈词,有些不好之处,思来想去,不如换成以下说法……”

  董史官开口打断左不思道:“左将军刚刚问下官姓什么,不妨再问一遍。”

  左不思一愣,皱眉问道:“阁下不是姓董么?草重董?这又……”说了一半,忽然想到什么,悻悻然闭口不言。

  董史官微微躬身道:“若无其他事,下官便告退了。”而后执简而出。待下台时,回头说道,“左将军欲说史官,这段无甚意义,便不写了。”

  左不思摇头苦笑,微微躬身道:“多谢董史官。”

  董史官点了点头,径自下台。梅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说:“还好你没有问他为什么姓董,若问了时,你这句左将军欲说史官,便跑不了了。”

  左不思苦笑道:“赵盾弑其君,左将军欲说史官,左某何德何能。”

  两人相视而笑。

  山谷中,大宋奋威军神威营将荒奴人逼入了绝境。迷当想不通,明明只会靠狡诈取胜的大宋,军中怎会有此等恶鬼般的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仿佛一点也不在乎生死,只是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迷当拼命约束残军,依然止不住败势,更严重的是,迷当能感受到余下的荒奴军怕了。

  “可笑!”迷当心中满是不信,骁勇善战的荒奴竟然怕了弱小狡诈的大宋,这让他心中觉得很是讽刺。

  李自明深吸一口气,举枪再次冲锋,如入无人之境。郑三江和林大风早已杀红了眼。又一番冲杀之后,弃城而逃的荒奴军彻底崩溃,有原蓟州兵士伏地请降,更多的是拼命逃窜,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迷当看着亲兵队长率先逃跑,惨然一笑,索性不再约束部下,横刀胸前,定定望着李自明。

  李自明和部下确认了什么,而后笑了笑,说道:“你也是条汉子。奋威军神威营,六百八十九人,战死两百三十一人,负伤四百五十八人,破荒奴迷当带领三千余人,杀伤不计其数。迷当,你可认?”

  迷当笑了笑,看着最后一个人逃出山谷,叹道:“认。一败涂地。”

  李自明仰天长啸,冷声对迷当说道:“俺们神威营,皆是青州、冀州人士。俺们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与荒奴有仇。俺不杀你,俺要你看着,俺们是如何越过燕山,将你们杀得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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