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道士笑道,“虚戒,让贫道瞧一瞧,钵中还有鱼吗?”
虚戒和尚望着折而复返的短发道士,神情骇然,如同寻常人家见到鬼物一般。
“小鱼儿。”
杨淳以及那个年轻妇人早就跑着迎了上来。
小鱼儿从短发道士脖颈上被抱下来,由杨淳抱着。
杨淳见小鱼儿被短发道士送回,不由下意识的认为短发道士能救小鱼儿,说道,“道长,救一救小鱼儿。”
张自道对杨淳点了下头,又揉了揉小鱼儿的脑袋。
行至虚戒和尚身前,低头看向虚戒和尚手中那钵,半钵清水,一尾金色小鱼游动,金色小鲤鱼的尾巴还打出一个小水花来。
张自道说道,“虚戒,你称小鱼儿是金鲤所化。既然小鱼儿近在眼前,那缘何这钵中还有一尾金色小鱼?”
方才之时,张自道自是未曾离去。不过是找了处无人之处藏起身来,就是要看一看这虚戒和尚要打什么主意。
张自道修为在常人眼中,自是算的高深,隐匿气息身形并不难,因而也无人能发现他其实就在不远处躲着。
那虚戒和尚对杨淳一家所言之话,也一字不落的被短发道士尽数听去。
面对短发道士所问。
虚戒和尚讷讷无法言语,俄而说道,“道长修为高深,既然有道长在此,那么虚戒便不多打扰,该走了。”
张自道拦住要走的虚戒和尚,揶揄说道,“五百年的金鲤,走失了,就不寻回了?”
虚戒和尚打了个佛号,后说道,“一切随缘,小鱼儿自另有造化,天意难违,虚戒告辞。”
张自道见这虚戒和尚到了这时还在满口胡言乱语,不由生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坡下草丛后,说道,“那里如今躺着一人,想见你。就是不知,虚戒,你是否想见他?”
虚戒听短发道士这般言语,眉毛不由挑了一下,一手托钵,一手礼佛,道,“阿……”
阿字音还未落,虚戒一抖紫金钵,那清水混杂着一条金色小鱼便扑向短发道士面孔。另一手做拳,递向短发道士。
水未至。
拳先到。
虚戒和尚陡然间发难,脚步瞬间移动,步伐如鬼魅,顷刻间毫无掩饰的一拳已经掠至张自道面门。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杨淳、年轻妇人以己小鱼儿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呼声。
张自道神情平淡的看着虚戒和尚,后发先至,一掌拦住那递来的拳。
一抓,
一握,
一推。
却听两声似是树枝折断的清脆声,虚戒和尚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飞出去。
而那短发道士却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紫金钵,手臂挥动,又以紫金钵接住了泼来的清水,以及那条金色的小鱼。
杨淳抱着小鱼儿,神色复杂,问道,“道长,这是?”
张自道这会儿托着那钵,说道,“你去贫道方才说的地方,把另一人拖来,便知其中缘由。”
……
杨淳走至那坡下的齐人腰高的草后,果真见到一个四肢皆断的男子。此男子身形瘦小,不足四尺高,可皮肤异常白皙。
杨淳背起这人,只觉重量比小鱼儿重不到哪里去。
回到竹篱茅舍前的老树下。
小鱼儿见到这人,指着说道,“爹,刚才你让小鱼儿回屋,结果刚走进院子,就被他给抓住,小鱼儿那会儿也不知为何不能开口说话。幸亏张道长叔叔出现,救下了小鱼儿。”
杨淳皱眉,虽是仍未弄清其中缘由,还是对短发道士说道,“多谢张道长。”
张自道嗯了声,对地上倒着的瘦小男子,说道,“说吧。”
这瘦小男子初时不愿说,不过见短发道士看他时古怪的眼神,又想方才那恐怖的折磨,便咽了口水,说了其中之事。
虚戒非是和尚,不过是借着和尚名义,专门拐去幼童。因为每次都打着志怪的名义,因而作恶多年,可一直未曾败露。
至于被短发道士打断了四肢的瘦小男子,会一门类似轻功的功夫,行动极快,又悄无声息。每次幼童都是被这人悄无声息的掳了去。
“这么说,小鱼儿非是什么五百年的金鲤转世?”
张自道说道,“那话就是虚戒说出来诓骗你等,为得就是让你们不会因为小鱼儿失踪而去报官。”
老妇人缓过神来,抱着小鱼儿哭了一阵。
杨淳说道,“那虚戒与这人,怎么办?”
张自道看向那被他给震碎了经脉的虚戒以及瘦小男子,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杨淳说道,“送官。”
又沉默片刻。
杨淳的妻子,也就是那年轻妇人,说道,“晋国的律法上还有着诸多酷刑。”
虚戒和尚手腕有白骨刺出皮肉,一身功夫也被短发道士那莫名的力量给彻底摧毁,真的就做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虚戒也知晋国律法,心知短发道士在此,无法逃脱,便要咬舌自尽。
短发道士只得踢一枚小石子,落于虚戒口上,震碎了虚戒的牙齿。
杨淳一家千恩万谢后。
杨淳去前面村子里喊来村正以及几个壮年男子,又弄了两根挑猪担子,捆了虚戒二人,一行人向县城赶去。
张自道瞧着妇人拿着一竹篮,里面有铜钱以及散碎的几粒碎银子,还有一些首饰,“道长莫要嫌弃,民妇家中只有这些值钱之物。”
年轻妇人谈吐不似寻常民家女,这个时代,识文断字的女子十分少见。不过张自道也未有好奇心打探年轻妇人的来历。
张自道挑了一枚黄橙橙的铜钱。
老妇人以及年轻妇人便又是千恩万谢。
张自道笑道,“老太太,你家小孙女醒了,在哭。”
老妇人以及年轻妇人便赶回了屋子。
小鱼儿抬头看着短发道士,说道,“你说过再见我时,会收我当徒弟。你走了,又回来救了小鱼儿,便是再见。师父在上,受小鱼儿一拜。。”
一面说着,小鱼儿便要下跪。
张自道托住小鱼儿,说道,“你莫不是当真以为贫道没看出你的根脚?”
小鱼儿抬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一点金光出现,笑道,“道长厉害!要替天行道吗?”
“没兴趣。不过贫道有些好奇,妖是如何才能转世成人的?”
小鱼儿敲了敲脑壳,有些郁闷,说道,“不知道,而且我才不想当人,只不过是因为当初走江时,遭小人暗害,稀里糊涂的转世投了胎。”
小鱼儿又笑道,“道长,再见时,小鱼儿还会拜你为师。”
张自道想了想,说道,“可以。”
二人正说着。
竹篱茅舍中传来妇人的声音,“小鱼儿。”
“娘,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