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我听说你求你爹爹派小林管家去诸暨了?”贾敏倚在床上拉着黛玉的小手问道,她自是知道自家二姐嫁的就是诸暨陈家的。
“是的太太,是我求爹爹去的。二姨妈和二姨丈都已经故去了,我想接陈家表姐过来住一阵子。”
“什么?你姨丈姨妈都故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贾敏闻言一愣,拉着黛玉的手上力道也重了几分。
旁边伺候着的吴嬷嬷闻言也是一愣,这么大的事情,贾家来人怎么从来没提过呢?
“二姨妈是五年前就故去了,二姨丈是三年前过世的!”黛玉低声道。很奇怪吗?怕是那二姨妈自从出阁后,就被贾家当做是泼出去的水了,贾家上下哪还有这个二姑太太在心上。
“这陈家也算是世族大家,这二姐姐二姐夫故去了,怎么也不给母亲报个信?这样的行事真真让人看不上!”贾敏不以为然的朝吴嬷嬷说道,完全没有一丝伤感,吴嬷嬷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黛玉看了看贾敏,不知道她的感情怎么会淡漠至此。原本还想告诉她,三姨妈也故去了,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何必呢?说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那秦家还得落个不会行事的名声。
黛玉背着双手在自己屋子里走来走去,庄嬷嬷看着黛玉这个样子很是好笑,“我的好小姐你就别转了,转的嬷嬷头都晕了。这小林管家才去了几天啊,哪有那么快的?”
黛玉无奈的看看庄嬷嬷,这林越去趟诸暨和浔阳就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貌似好像真不可能这么快的!哎!
“嬷嬷,小林管家去了几天了?”黛玉脱了鞋,坐在榻上晃着双腿支着下巴问道。
“小姐,你看看,你这动作多不雅!”庄嬷嬷说着就上前扶直了黛玉的背,让黛玉坐得直挺挺的。
“好嬷嬷,你就让我舒服会吧,这又没外人!”黛玉按着扶着自己腰际的手苦着脸求饶道,坐在一边随着庄嬷嬷做针线的静客和婉娩捂着嘴笑个不停。
“不行,一会会都不行,这会养成小姐的坏习惯的!你看看,静客婉娩多优雅!”庄嬷嬷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黛玉看着静客婉娩,两人都只坐了绣墩的三分之一,因为只有这样两人的双脚才能着地。双脚并拢,手里拿着一色针线在绣着,还是颇有几分大家气度的。
正在庄嬷嬷看着两人美美的入神的时候,若榴姹萝两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嚷道:“小姐,今天外面有太阳好暖和,我们去踢毽子去!”说着便把黛玉拉了出去,静客婉娩两人一听踢毽子,脸上一喜都放下针线跟着跑了出去,只留下三道黑线从额头直挂到脚面的庄嬷嬷。
林飞去了大约摸半个月的功夫,终于把陈令仪姐弟俩接来了。这次去诸暨并没有费多少口舌,陈家人听说了来意满口应承,又加上林飞家的送上了厚厚的一份表礼,有扬州的漆器玉器,苏州的丝绸苏绣。喜得陈家人无可不可的,立马给陈令仪姐弟俩打点起身。陈令仪没想到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姨丈姨母竟会派人来接自己,可谓是又惊又喜。再一看林飞家的举止气度,身上穿的戴的都比自己的婶娘还要好上几分,心里又有了几分忐忑。
“小姐,小林管家回来了。”雅芙气喘吁吁的跑进屋内道。
“真的?”正在百无聊赖的和疏影云裳几个在看书的黛玉闻言跳了起来。
“当然啦,我正好走到仪门口,听门口的老嬷嬷说的。”
“雅芙好样的!你要的《梦溪笔谈》我一定帮你弄来。”黛玉拍了拍雅芙的肩膀就一溜小跑了出去,疏影几个也忙跟了出去。
“疏影,好好看着,别让小姐摔了。”庄嬷嬷急道。
“小姐,说话算数不可以反悔!”雅芙朝着屋外喊道。看着小姐飞跑出了院门,雅芙才喘着气地想坐下来,一回头就看到了庄嬷嬷的冷脸。
“雅芙,说了不可以一个人去外院的,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庄嬷嬷的眼刀就像两把刀子,刺得雅芙缩小了一半。
黛玉带着人一路飞跑到仪门,只见四个老嬷嬷抬着一顶轿子已经停在了门外,林飞家的掀起轿帘,一个年约十岁的小女孩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下了轿。
黛玉看去,那个女孩子身材清瘦,容貌并不十分出众,只是一双浓黑眼眸分外清明,双眉纤细柔长,左眼眼角下是一粒暗红的朱砂痣。神情淡淡的,亦是怯怯的。看到黛玉看着她,只是低着头看着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倒是个不怕生的,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很有几分润儿的感觉,只是比润儿清瘦多了。
黛玉看着令仪的同时令仪也在打量着黛玉,和令德一般大小大年纪,红扑扑的脸蛋,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闪闪发亮,看一眼就会生出安宁的感觉,眉间的那粒朱砂鲜艳欲滴。头上挽着丱发,随着头发垂下两串米珠。身上是粉白滚桃红的短腰绣罗襦衫,衣襟上用桃红和玫红勾出一丛海棠,领口用一个小指大小的粉晶扣子扣了,下系着粉白变桃红遍地洒金裙,脚上同样是一双桃红色的绣海棠的绣鞋。更显粉妆玉琢,气质清灵。不会就是这个小丫头给自己写信的吧!令仪心生诧异。
黛玉跑上前去盈盈笑道,“仪姐姐好!林大娘,您先带人把行李搬到怡德堂去吧,我带着仪姐姐慢慢走过去就是了。”林飞家闻言答应着带着人就先过去了。
“妹妹就是林家表妹?”没想到真是这个小丫头。
“是啊,我就是黛玉!我今年四岁了。仪姐姐,我父亲这会不在家,母亲那估计正午睡着呢,我们待会再去,先去看看给你们准备的屋子。这是?”黛玉看着令德道。
“哦,这就是令德,也四岁了,是十月里生的。”陈令仪把令德拉到了身前道
“那就是令德弟弟了。”
令仪忙让令德唤黛玉姐姐,令德乖乖叫了,一点都不怕生。令仪看着这个小表妹,口齿清楚思路清晰,气质清雅,一点都不像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身后跟着的几个丫头,个个衣着不凡相貌出众,比自己还要强上几分。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亦步亦趋,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去。
怡德堂就在黛玉院落的旁边,小小巧巧的一座院落。黛玉带着令仪姐弟俩步入怡德堂,屋内的摆设都很简单大方,但是看上去就知道费了一番心思的。
“也不知道姐姐喜欢怎么收拾屋子,黛玉就带着嬷嬷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也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心意,姐姐要是还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令仪闻言谢道:“多谢妹妹了,我很喜欢的,已经很好了。”比起自己在家时,确实已经好上太多了。
“姐姐喜欢就好!”黛玉拉着令仪坐了下来。
“姐姐,我父亲公务烦忙不常在家的,母亲身子不大好,一直卧床休养着也不管事。还有几个姨娘,都是极好说话的,姐姐放宽心。我还有三个弟弟,有两个和令德是差不多的年纪,三人在一起玩也是好的。在这里姐姐千万不要拘束,就跟在家时是一样的。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告诉我好了。我也没个姊妹的,姐姐来了,我们正好可以一处说说话。”令仪听着暗暗点头,几句话就让自己对林家了解了个大概,这个小表妹真是个聪慧的。
看着令仪姐弟俩只身前来,并没有丫鬟婆子的。黛玉便叫上了准备好的丫头嬷嬷给令仪使唤,又叫婆子们去传针线上的人来给姐弟俩裁衣服、去账房里领月例等等等等。
看着有条不紊指挥着众人的黛玉,令仪深以为罕,只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待令仪姐弟俩休整了片刻,黛玉就带着他们两个到了贾敏屋子里。此时贾敏正歪在床上就着吴嬷嬷的手吃药,贾敏看到令仪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说了些贾攸陈靖允如何延医用药,如何送终发丧的事。而这些事又正好说中了贾敏的心事,所以赏给了令仪几匹尺头,令德几个小金锞子就道乏让黛玉带着他们回去休息了。
随后黛玉又带着令仪姐弟俩去刘姨娘陈姨娘那坐了坐,算是认认人,两位姨娘也都各有表礼。一圈下来,令仪也对林家又多了几分了解。
晚饭后,令仪见到了林海,也是第一次看到有父女间是这么相处的,令她大为惊讶。林海冷眼看着陈令仪家教不错,对自己的庶出弟弟也很好,又感叹陈家姐弟幼年父母亡故,所以对姐弟俩也有了几分疼爱。嘱咐她不要想家,在这里同家里也是一样的,要是受委屈了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令仪忙站起来,一一听了。林海看到令德活泼可爱,便问起令德有没有进过学之事。
“并没有进过学,在家时只我教过他一些而已。”令仪不好意思道,跟着叔婶生活,能吃上口热汤饭就足已了,哪还指望进学呢!
“正好,我们家中请了个西席,玉儿的两个弟弟今年也刚刚进学,外甥女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让令德和他们一起学。”林海问道。
令仪听了自是愿意的忙道谢不止。
令仪姐弟俩自此就在林家住了下来,没有在家时的繁重的针线活,不用看婶子的脸色行事,吃穿用度都比在家时好了不只一分半点的,令德也有了读书的去处,而且每月里都有两份月例,是比着黛玉涵儿一样的定例发的。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没有原来预想中的势利眼,从不言三语四的,令仪想打赏点银钱给她们,她们却千恩万谢但是就是不肯收,说服侍表小姐表少爷都是应该的,要是收了钱被管家娘子们知道了是要被撵出去的,令仪这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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