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吕家庄的人!几年前剿灭南山匪的时候,就是这装束,不过是披了甲的,我那时候见过。”旁边有知晓的人也跟着叹道。
张宝还未来得及问问这吕家庄有何来头,旁边却又骚乱了起来。
“那不是南城五虎的赵高吗?”
“张二麻子怎么也在?他怎么也来了?”
“你们看,那是不是七星庙那块的赖头钉?”
“还真是,北街那块儿废井巷子的那几个也在。”
“他们不是瞧不上讨这点口食的吗?怎么也跑来了。”
……
那后面跟着的人群中,竟然都是些乞丐们熟识的人,瞬间盖过了前面吕家的风头。
张宝顺势一问。
原来这些都是城里面要么游手好闲,要么偷鸡斗狗,要么乞讨卖艺,要么好勇斗狠的地痞流氓与腌臜流民。
众人议论纷纷不停的同时,又传来了动静。
是里头的老和尚和主簿官人被惊动了出来。
那大队人马此刻到得村口也停了下来,三十来匹大马哧溜溜摆开,当真是气势磅礴,盛气凌人。
这架势将一众山野村夫吓的不轻,嗡嗡声四起。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适时响起,声如洪钟大吕,听在耳中,没来由的就让人心中一安,宛如镇定剂一般洒过人群。
连那对面的几百上千号人一瞬间都安静了不少,原本打着响鼻的马儿竟然都俯首不动,顿时慌乱声都消弭无踪。
“嘶……”
“这老和尚恐怖如斯!?”
混在人群中的张宝对这声佛号倒没觉得有多不同,只是比之前的声音更大了些,但是看看周围人群的变化,顿时心中惊异莫名。
“高手,绝对的高手!”
心中惊叹未定,村口那群骑士又传来波动,向两边分开,露出身后步队护着的两骑,哒哒着走向前来。
按说这村口土路,马蹄子就算钉了铁,也不该走出如此大的蹄声。
但那马儿四蹄连环之声,一下一下,宛如小鼓敲在人的心头,让人不由得心跳加快。
张宝还来不及细看那马上骑士如何,眉目再次紧缩:“又是高手,看来还是硬茬啊!”
好在马儿走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蹄声一落,众人心头都似乎有块石头落了地。
张宝抬眼看去,那两个马上骑士居然是两个女的。
头前一个紫袍布靴,颇为吸引人的眼球。
袍子看形制有点像他前世在电视上见过的那种道袍,但是又大为不同,颜色是亮紫色不说,上面还秀有不少他看不懂的鬼画符一般的花纹,边角更是精丝拉线,隐现金光,一派豪华。
坐在马匹上,身形笔直,腰间缎带之侧,垂着一块青色玉佩,尾端一缕流苏,甚是妖娆。
华丽衣装衬托之下,一张含笑的面庞乍看有个四十来岁,但细看又觉得甚是年轻,竟然让人看不准年龄大小,只觉得这个是贵人,不能轻易招惹。
不过张宝直觉觉得这个女人年纪肯定不小了。
因为那双眼睛不像是个小姑娘该有的眼睛,眸光太深,虽然她脸上挂着笑,但总有股阴沉老气的感觉。
此人身旁另一位女子则有些意思。
一张轻纱斗笠将人的面貌都遮掩了过去,普普通通的中腰襦裙下摆也是重重纱织环绕,边角点缀着些花鸟奇物,颇显幽静雅致,让人浮想连篇。
“根据影视剧里套路的桥段,一般这样遮面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大美女。”
“而且前面这个老道姑模样保持得这么好,看这俩人关系不一般,那那百分之一自然也没了。”
“所以,绝对的美人!”
“难不成这就是穿越者的命运?即将卷入高手与美女的漩涡之中?”
……
张宝越想越多,越想越奇葩,越想越不堪。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思考我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颇有这种势头。
然而这货连人家长什么样都还没见到。
……
村头的场面诡异的有些安静。
那紫袍道姑骑马踱步到近前,竟也不下马,反而大咧咧的就坐在马上朝着信玄和尚微微欠了欠身:“吕四娘见过信玄法师,不知法师在此,罪过罪过。”
虽然嘴角含笑,用语恭敬,但这么个态势,实在看不出有多少敬意可言,而且无形中带着一股“煞气”。
众人只觉得浑身一冷,这道姑威势好重!
张宝也没来由的打了个机灵,从那无边离谱的妄想中脱了出来,明白了眼前境况,心中惊骇:
“呸呸呸,我这怎么最近老是三根钉都没有,就开始想着跑船开车的事情去了,这算是穿越小说看多了膨胀了吗?”
那紫衣道姑打过招呼之后,带着轻纱斗笠的女子则也跟着欠了欠身,但没开口说话。
下溪村的村口这块空地有些不同,由于村子是建在一块高地坝子上,所以村口是个斜坡,下面的大路要比村里的台子低很多。
信玄和尚虽然是站在平地上,但也没比骑马站在大路上的紫衣女子矮到哪里去。
信玄和尚慈眉善目,浅笑着竖掌回礼:“见过吕道长,吕大小姐。吕道长也是出家人,何苦又要与一众俗人过不去呢?”
紫袍道姑笑了笑,不置可否道:“大师果然慈悲。”
接着转头却是不再理会他,对着周主簿道:“周主簿,老身却是有事情想请主簿大人帮个忙。”
周主簿身为一县主簿,自然知晓吕家威势。
这吕氏在永年县立族三百余年,比本朝国祚都还要长,当地势力早已是盘根错节。
衙门里的本地人中随便找一个出来多半都与吕氏有牵扯,甚至他的亲家公就与吕氏三房中人有些姻亲关系。
眼前这道姑虽然言语客气,但如今却实打实的是吕氏老一辈的掌权人,乃是上代吕氏主家家主的胞妹。
年轻时外出求道,直到数年前吕氏家主亡故才回返族内,帮助年幼体弱的侄女儿也就是旁边这位一掌族权。
平日里就连拜访县尊,县尊都是礼敬有加,生怕怠慢了,他可得罪不起。
只是看样子,不知这吕氏是怎地与信玄法师起了龃龉,让他好生头疼。
头疼归头疼,适才饮了点壮胆酒的周主簿还是挺硬气的:“不知吕大家所为何事?而且如此兴师动众?”
吕四娘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老身侄女日前托人购得一匹上等西域天马驹,打算敬献珍万局,辗转万里运回颇为不易,哪晓得今日从城外马场走脱,有佃户见着是往这伏牛山中遁去了,所以要前去搜山找寻。”
“至于这些人嘛,闻听法师已定地址,县尊正有意以佛法一扫永年秽气,在城内举办水陆法会,顺便筹集建寺善款,恰好老身需要些人手,索性就让老身一并带过来了。”
周主簿听的眉头直跳,他好歹是县里主簿,县城中的蝇营狗苟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几百号鸡鸣狗盗之辈,虽说平日里是乌烟瘴气,但是他传信回去才几个时辰,这就把这些人全囫囵抓了个八九不离十,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过既然县尊老爷都发话了,他当然也就没欲望去探究了。
而且那珍万局乃是专门为皇家搜罗宝物的衙门,对方抬了出来,不管是真是假他也不好拦着。
“既如此,吕大家径直上去搜山便是!”
那吕四娘却道:“搜山自是要搜的,只是老身感觉这些人或许人手有些不够,加上伏牛山荒芜,少有外人登山,所以想找些下溪村的乡亲做个向导,银钱不亏,一日时间一贯钱。凑巧周主簿您也在这里,厚颜请主簿大人帮个忙,与村中里正村老说一声如何?”
话音一落,顿时惊喜之声此起彼伏。
搜个山,找个小畜生而已,多大点事,一日一贯钱,天大的好事啊。
果然,周主簿只是转头跟村长开了个腔,那老头立马就答应了。
立刻有个劲装汉子下马与之交头接耳,全村青壮几乎都被哗啦了出去,就连蹭吃蹭喝的这群人也不例外,半强制性的全拉走了。
前后不过盏茶功夫,大部队又添一二百号人,径直绕过村子往村后的伏牛山行去。
张宝混在队伍的最后,能挣一贯钱不说,而且这道姑和这和尚肯定是高手,他想着是不是瞅个机会接近接近。
他梦中那剑法还是个迷,说不得就得找这种武林高手解一解。
大部队开走,吕四娘才带着轻纱女子与周主簿等人告别。
“今日多谢周主簿了,改日必有重谢。”
周主簿哪里敢居功,连道:“不敢不敢,小事小事。”
接着吕四娘又朝一旁的信玄法师道:“拜别法师!”
老和尚只是意味深长的含笑宣了声佛号,不言不语。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