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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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十里外破庙中,洛寻练完拳,回到了破庙内,架起柴火开始做晚餐,今天的少年吃得可以说是两年来最奢侈的一天,中午在面馆的李叔李婶面馆那里吃了一大碗加肉加面的面条,付钱的!

  黄昏时买书回来在东南集市买了一只鸡,带回了破庙之中准备自己下厨。

  柴火上的烤鸡金黄发亮,少年很有耐心地把烤得熟透入味儿后才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吃一口香喷喷的烤鸡肉,喝一小口酒,酒是五文钱一壶的白江酿,入口辣而烧,今日是孤苦的少年第一次喝酒,因为过了今晚,他就十六岁了!

  说书先生孙老头说过,男儿不喝酒,白在世上走,可是洛寻更喜欢那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壶酒随着鸡骨头的增多慢慢地都下了洛寻的肚子,有些浑身发热脑袋晕乎乎的少年背靠在破落的烛案前,取出了那本“《妖奸十三骑》!”两眼浑浊的少年听了十年的人族叛孽故事,各种不一样的说法都有,而如今,他想看一看已经版刻的书籍上,是如何抹黑父亲他们兄弟十三人!

  一本书只翻到第十页,泪流满面的少年便放下了手中攒钱买的书籍,沉默着在破庙外练拳走桩,一遍又一遍,钻心的秋风吹动着他单薄的衣衫。

  吹不散他的两行清泪。

  十年前妖族还未叩边南疆十万大山之时,洛寻常常坐在未披甲的父亲肩头,御风看遍武洛山的绵延巍峨,有时候也会和关系与父亲交好的袁伯伯女儿在武洛山上玩耍,看那漫山的金菊,仙鹤,逗弄十二位叔叔的高头大马。也会跟着她去她们天柱山看那座高耸入云,直插天穹的笔直山峰。他经常欺负得她哭鼻子,不过只要他做个鬼脸就能把她马上逗笑...

  四岁多的洛寻喜欢站在父亲的‘龙云马’上拿着娘亲‘紫电’追逐漫山的白鹤,喜欢听父亲说他如何从十二岁从军打仗,三十岁以九重境界的武夫修为独领一洲鳌头,三十三岁和十二位叔叔一手创立武洛山,说这座如今的天下曾经是如何的人间炼狱,妖族肆虐...,爹当年和你叔叔们如何的了不得,只十五年的时光,就把武洛山从一个无人正眼看的小门派壮大,成为几大宗门都不敢小觑的庞然大物...再到后来就生了你这个臭小子...

  小时候,那些那个男人觉得的光荣事迹每次都说得洛寻耳朵起茧子,而如今,他想听也没人说了!

  洛寻记得父亲说的,自万年前天庭崩塌以来,人间五大洲中占地最广,山上仙家山下王朝势力皆遥遥领先四大洲的中土神州崩碎,化作四块大陆撞击其余四大洲,也就是如今的各洲古神州境,而天庭天宫全部坠落进了那道被天机仪崩坏的恒天深渊和四块残破古境之中,上古四方神祇与四岳山神拼尽修为才将被撞击的四大洲稳固,此间四方神消散于天地间,四渎龙王也形销骨蚀。这才换的天地生灵的生存之处。

  而也便是那时起,妖族纵横人间,历经万年,一代代的人族修士武夫前仆后继地驱逐妖族,就像割麦子一般,一茬一茬地倒下,又一茬一茬地站起来,最后才将几大妖族驱逐至西凤栖州风雪关外,南姑宝洲十万大山境内,以及北扶桑州的九怀山中,至于本就所受妖族侵略不多的东金祝州,则是在父亲的那位师兄手底下,把妖族打得落花流水,最后逃入东海。

  当然,实际上更多的是逃入了四洲纷乱的古神州境中,甚至是恒天深渊内。

  已经听够了父亲讲故事的洛寻,哪里又会知道紧接着便是南疆十万大山的妖族扣边,南边的大照王朝与其版图上的仙家势力,被妖族大军摧枯拉朽一般,连破数地,接下来也就是大瑞王朝与大策王朝两国的山上山下势力共同联手出兵妖族,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当然都懂。

  可当时年少的洛寻想不通,为什么突然之间,武洛山的父亲和十二位叔叔,一路势如破竹地杀退妖族,成为名震一时的阴山关十三金骑后,作为先锋杀入十万大山腹地,接下来武洛山的自己和娘亲以及那些婶婶们得知的结局就是成为了人族叛徒余孽。

  可是从父亲以秘术传回给娘亲的画面之中,不到五岁的少年所看到的是父亲等人浑身浴血,孤立无援的苍凉背影,每一次冲锋,都会有一个或者两个叔叔倒下或是负伤,而共同抵抗妖族的盟军却连影子都看不到,直到最后画面消失...

  武洛山乱成一片,很快,坐落于大策王朝境内的五大宗门之二,仙玉峰和天柱山便有人登武洛山,扬言要靖清人族叛徒,为镇守边关死去的人们报仇,百口莫辩的武洛山,一群剩下的老弱妇孺被屠杀着,而那些屠杀者,除了仙玉峰,主要人物正是来自和父亲关系莫逆的袁伯伯的天柱山,小圆圈家的宗门!

  娘亲带着婶婶们还有那些年龄和自己大小差不多的孩子,边战边退。

  可是最后逃出来的只有身负重伤的娘亲和自己,身后追杀的人是尽数是八重九重境界的强者。

  洛寻最后一次见娘亲,是在那个离养父养母所在村子不远的山谷中,娘亲给他留下了那本父亲的拳谱和另一件不知何物的东西后,就把他安置在了那个已经化形的蟒蛇精洞府之中,最后带着那个以自己的精血以假乱真的‘年幼洛寻’去了十万大山方向,同时带走的,还有身后如蛆附骨的追杀之人。

  不足五岁的少年一个人躲在那个枯骨遍地的山谷之中苟活数日,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山泉,冷了就从洞内被蟒蛇精祸害的死人身上扒衣服穿,最后饿昏了的少年走到了山中,才被打猎的养父救下。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已经成为一个普通百姓的少年才从那些茶余饭后的谈论之中知道,人族叛徒余孽的那对潜逃母子,羞愧自爆于阴山关外十万大山妖族战场边界,而昔日一门十三位十重境界武夫的武洛山,再无十三金骑,再无武道冠绝一洲的洛天霞!甚至,连武洛山也易名为天玄山,成了天柱山的第二祖山......

  夜很冷。

  洛寻裹紧着身上唯一的几件单衣不觉中睡去,这在逃难来风定郡路上从死人身上扒来的衣服,一直陪伴着孤苦的少年,春夏秋冬。

  破庙的稻草堆上,身材精瘦的少年蜷作一团,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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