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粼光落后韦落几步,能看到苏知瑥侧颜,笑容灿烂,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感觉真好。
少年步履轻快起来,追上韦落,跳起来捆住韦落的脖颈,笑道:“慢点走,跑那么快作甚?这得错过多少风景啊?”
“来回多次,早看腻了。”
“不同心情,不同视角,便有不同感受,会有新发现。”
“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个小姑娘!”
钟粼光和韦落停下脚步,下方台阶站着一个小姑娘,仰头望来,瞪着一双大眼睛,十分秀气,正是安兰栀。
钟粼光愕然道:“这位小师妹,你要干嘛?”
安兰栀指了指韦落,说道:“他说我沛然哥嘴里喷粪,得道歉。”
安沛然黑着一张脸,讪讪道:“这真是我家的好妹子啊。”
韦落笑道:“我只说他经常喷粪,没说他嘴里喷粪,人之常态嘛。”
安兰栀愣了愣,握拳摆开架势,气势如虹,说道:“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呢?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我知道你不信,可你打得过我太平哥吗?我太平哥的战力就是我的战力,一拳打死你并不难。”
“小姑娘这么凶,刁蛮任性,将来是嫁不出去的。”韦落笑眯眯,调侃小丫头。
安兰栀冷笑一声,“你放屁嘞!要娶我的人比蝗虫还多呢,再说了,我也不要嫁人。”
“不嫁人挺好,我支持你。”韦落握握拳,鼓励安兰栀。
安兰栀愣愣无言,似乎有些看不懂韦落,陷入茫然之中。
安太平始终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露出浅浅的笑容,温暖和煦,如沐春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对啊,我是让你给我沛然哥道歉呢,痛快点,不道歉就捶你一顿,道歉这事就揭过去了!”
安兰栀突然一拍大腿,醒悟过来,指着韦落,小手一挥,一手叉腰,眉飞色舞,犹如一个江湖豪客,意气风发,透着浓厚的江湖气息,还有浓重的别扭感、违和感,也不知是在学谁。
韦落摇头,“你还是让开吧。”
“哼!当我说话是放屁呢?”安兰栀怒目圆睁,呀的一声,跳起来一拳向韦落打去。
韦落侧身,一扯钟粼光,踏步绕过安兰栀。
安兰栀侧身踏步,犹如一头小蛮牛撞去。
韦落若是避开,小姑娘必定撞到山壁上,头破血流是免不了的,不过,以安太平的本事,岂会让这种事发生?
砰!
安兰栀撞到了山壁上,她脑袋后仰,倒是不曾撞到额头,小小身板撞上山壁,反弹摔落,哇哇大哭起来。
韦落愣了愣,安太平竟然不出手?
“兰栀!”
“小兰栀!”
安太平几人手忙脚乱,连忙扶起安兰栀,软言安慰起来。
随后,一个个怒视韦落,除了苏知瑥。
此时苏知瑥也是秀眉微蹙,看向韦落,似有不满之色。
“韦落!兰栀是有点胡闹,对你而言却是稚童嬉戏,伤不得分毫,你却为何让她撞到了山壁上去?”安太平笑容尽敛,目光冰冷,怒声喝问。
“韦落,你这就太过分了啊。”安沛然眯眼,冷意凛然。
“欺负小女孩啊,这要传出去,可丢死人咯!”班昙啧啧摇头,满脸鄙夷。
韦落眨眨眼,长叹道:“实在遗憾,我以为安师兄会出手拦下兰栀小师妹呢。”
安太平冷笑道:“推卸责任倒是挺在行啊。”
韦落一脸惭愧懊恼,说道:“小姑娘看起来像瓷娃娃一样,惹人怜爱,人畜无害,我可怕磕着碰着了,山壁是死物,我却刚破境,收不住真气,你又不管管,万一震碎了人,可怎么办?”
“谁信你鬼话……”堪折随口就怼韦落,突然顿住,微微蹙眉。
苏知瑥惊喜道:“韦落,你破境了?”
韦落谦虚道:“侥幸侥幸。”
“改日切磋切磋?”
“好啊。”韦落点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诸位保重啊。”
说完,扯了扯钟粼光,朝山下飞奔而去。
“韦落,知道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安太平冲韦落喊了一声。
“我知道你也想跟我切磋,会让你如愿的!”
韦落的声音远远传来,堪折冷哼道:“这韦落好没担当,做了恶事就跑,不当人子!”
苏知瑥蹙眉道:“此事也不能全怪韦落,他不是故意的。”
堪折微微欠身后退,说道:“炼气七境修为,护住一个小姑娘并非难事。”
苏知瑥嗤笑一声,“既然是小姑娘,为何敢对炼气七境修士动手?动了手反倒让人护周全,可笑不可笑?瞧堪折姑娘习性,对你张牙舞爪的小孩怕不是要被掐死?认不清自身,却苛求他人,可笑不可笑?”
她语气冰冷,目光凌厉,说完便拂袖而去。
安太平目光深沉,一言不发。
安沛然与班昙面面相觑。
堪折低眉顺眼,神色平静,不时却露出一丝丝微表情,拳头微微攥紧,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知瑥姐姐!”
安兰栀止住哭声,抱住苏知瑥大腿,仰着头,泪水莹莹,楚楚可怜,说道,“知瑥姐姐,是兰栀的错,兰栀错了。我……我不哭了,我就跟韦落师兄闹着玩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苏知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一双泪眼朦胧,看着可怜,心都碎了,她将安兰栀抱起,往山上走去,说道:“我并不是生你的气,不要这样,男儿流血不流泪,难道我们就只能流泪吗?”
安兰栀快速抹去眼泪,灿然一笑道:“知瑥师姐说得对!说得好!”
后方,安太平率先迈步跟上,看着苏知瑥的窈窕背影,又瞥了瞥周遭风景,长舒一口气。
“对不起,公子,堪折弄巧成拙了。”堪折追上安太平,传音道。
“无事,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恶成灾,深情绝焉。一步一步,慢慢来。”安太平如此传音堪折。
“是!公子英明。”
“往后少说话,并且,说人坏话不要太显痕迹,苏知瑥聪慧过人,你知道的。”
“对不起……”
“不要说了。”
“是!”
……
“韦落,你对小姑娘是过分了啊。”
钟粼光追上韦落,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韦落摇头道:“安兰栀撞到我,飞出去摔倒,吐血哀嚎,我岂不是成了大恶人?”
“凭你本事,她即便撞到了你,你也无碍,再护住她也并不难啊。”
“我是可以让她挣扎不得,安太平却能借口出手,还不是要摔出去?”
“安太平岂会如此?”
“你太单纯了。”韦落叹了一口气,“你若是走江湖,会死得很快。”
“什么意思?”钟粼光皱眉道,“小爷很聪明的!”
“小聪明是有,却无大智慧。”韦落笑道,“安兰栀小小年纪,人畜无害了吧,实则聪明伶俐,机灵鬼一只。她对我出手,我但凡反击,她就能摔倒,然后哭嚎,演得逼真,说我欺负小孩,出手凶狠,是大恶人。”
钟粼光目瞪口呆,一脸茫然,好似在说,你在说什么?
“安兰栀有修为底子的,我避开她,她便侧撞,义无反顾,却不可能撞到我,她应该知道,还是那么做了。当时我无非就是避开,或拦住她两种选择,无论我怎么做,她撞到我,撞不到我,都会摔倒大哭,坐实我的大恶人行径,目的嘛,我猜是给知瑥看看我的恶劣行径。”
“至于安太平,怕是跟安兰栀串通好了,所以一直稳坐钓鱼台。”
韦落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钟粼光还是一脸懵然,讷讷道:“人家一个小姑娘,才几岁啊,哪有这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韦落瞥了钟粼光一眼,继续赶路。
钟粼光追上,叹气道:“你是不是觉得谁都想害你啊?亏你想得出来,还编得有理有据了嘞,就是感觉毫无逻辑啊。”
“实不相瞒。”韦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死过一次后,这双眼睛就能看透人心了,否则哪能知道你喜欢苏知瑥喜欢到了骨子里呢?”
钟粼光悻悻道:“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啊。”
韦落眯眼道:“我们要不惮以最大恶意旁人,才能避免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凶恶袭杀。”
钟粼光抹了一把冷汗,悻悻道:“你从何时起内心如此阴暗了啊?”
韦落拍了拍钟粼光的肩膀,笑道:“学着点,虽未必可保一生平安,却可保你不死于非命。”
钟粼光嘴角抽了抽,飞起一脚踹向韦落。
韦落反应迅捷,动作敏捷,一跃而退,飞奔而走。
钟粼光追上去,一记风刃打出,向韦落呼啸飞旋而去。
韦落抬掌一拍,将风刃打爆,叫嚣道:“钟粼光,你敢对我出手啊,胆肥了?被我虐得不够惨吗?信不信我一路捶肿你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钟粼光大叫一声,向韦落冲去,高呼道,“我不怕你!不久的将来,必定打一个翻身仗,在你这里遭受的所有磨难,只会让我更强大……啊!嘶!你这什么拳法?打人这么痛!”
“山崩海啸拳!能搅动天地,力道遍及全身,撕裂狂暴,岂能不痛?”
“你这也太狠了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在我这里遭受的苦难只会让你更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