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醒一倒地,在场的所有学子就沸腾了起来,西廊的弘文阁学子们齐齐捂脸,全当没看见,可他们能当没看见,东廊的武威阁学子们却沸腾了,一时间,各种讥讽嘲笑就砸了过去。
可论到动嘴皮子,满脑子都是肌肉的武威阁学子,哪里是整日里皓首穷经的弘文阁弟子的对手,还没说上两句,武威阁学子就被弘文阁的学子们,骂人不带脏字的给贬低的一无是处。
钟朗干脆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两边弟子唇枪舌剑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尤其是当他看到武威阁学子们开始说不过,隐隐有要动手的迹象时,他还会在边上帮衬两句,比如,大丈夫动手不动口,小人动口不动手,还比如,暴力,才是解决一切的关键。
“成何体统,你们是太学学子还是泼皮悍妇,所有人都给我滚回去抄‘太公上道篇’十遍,三日后给我。”
姜慕白实在有点看不下,这小子果然是个坏胚,才刚来就折了自己一个先生,现在又差点弄得自己两阁弟子打起来。
学子们一听抄书二字,立刻一哄而散。
姜慕白一眼瞥见姚三醒微微睁开的眼缝,没好气道:“还有你”
教谕的目光虽然可怕,但奈何更要命的人还在身旁,姚三醒只能选择一动不动的装死狗。
钟朗捡起个石子砸了他一下,淡淡道:“怎么,还真想见一见我大伯?”
“不见不见,多谢小公爷大人大量,多谢,多谢。”
这一脚踢得姚三醒如蒙大赦,一脸劫后余生的蹦了起来,拱手作揖完了就撒腿跑不见了。
见钟朗坐在一块石墩上在那笑,姜慕白毫不在意的拱拱手,呵呵道:“让小公爷见笑了”
钟朗摇摇头:“这才是学子该有的激情,不是吗,我喜欢热闹,国公府就我一个孩子,实在是太冷清了。”
姜幕白点点头,“小公爷喜欢就好,那小公爷想好去弘文与武威哪边了吗”
“有必要选吗”钟朗捏起自己腰上的玉坠摩挲着,似笑非笑的望向姜慕白,笑道:“姜教谕似乎对我来太学院就读,好像不太欢迎呀”
“何出此言”姜慕白也找了块石墩坐下,并将卷起的书捋直了,好好的放在一旁。
“我观教谕似乎很擅长平衡之道,刚才随教谕观赏太学时便发现,院内处处透着平衡,就连先生跟学子们也是文武分治。
而擅长此道之人便如同一杆天平,最怕的,莫过于一头的秤盘突然多上一个砝码,从而打破原有的平衡。”
说到这,钟朗放下玉坠,指了指自己,笑道:“而我,便是那个突然加上去的砝码”
“那你行的是什么道?”
“你猜”
姜慕白皱眉,重新认真的打量了钟朗一遍,颇有些玩味的问道:“你真的只有八岁”
钟朗抿嘴一笑:“如果有人天天惦记要你的命,我想,就是个傻子,也变聪明了吧”
“喔,这倒是,那你觉得想杀你的人多吗”姜幕白八卦了一句。
“多.......到是不多,就是刺杀的人比较热情,三天两头的来,拦也看不住。”
“怕吗”
“怕,怎么可能不怕”
虽然钟朗嘴上说的轻松有趣,但姜慕白还是能从他的话中听出其中的凶险。
不过想想也是佩服,一个八岁的稚童,在之前的生活里,接二连三的受到生命威胁,可这这孩子非但没有变得懦弱,反而更加催发了他的心智,锻炼了他的坚毅。
这样的少年,或许会有一个精彩的未来。
“小公爷有化龙之姿,自当逢凶化吉。”
“教谕还是叫我钟朗吧,进了太学,只有太学生,没有什么小公爷”,钟朗真诚道。
姜慕白颔首,“那你决定去哪边”
“哪边都去”
钟朗蹦起,目光在附近逡巡着。
他背靠一片石林,左右便是弘文阁与武威阁,两阁之间相聚不过百步,位列一条山字形走廊的两端,而钟朗所站的位置便是两阁的中间。
不多时,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吸引了他的注意。
“庆叔”
“在”
薛庆收起被小胖子舔舐干净的碟子,快步走了过来。
钟朗指着凉亭,脚下跺了跺,说道:“能帮我把它搬到这里吗”
吃完一盘甜食的小胖子,意犹未尽的走了过来,瞄了瞄凉亭,思忖道:“这位大叔,这座凉亭在太学院建立之初便已存在,虽然陈旧,却也是条石巨木搭建而成,最少也是数千斤,不如我从武威阁里叫几个力气大的帮你一起搬如何。”
“用不着”
薛庆目测了一下凉亭的大小,在与自己的气力衡量过后,便紧了紧皮护腕,大踏步的来到凉亭前。
吐了口唾沫在掌中揉搓,一声爆吼,薛庆衣服下的腱子肉猛然鼓起,撑的身上衣服刺啦作响,而后千斤重的凉亭就被他举了起来。
小胖子的眼皮微不可察的抖了抖,悄然凑到钟朗身旁,小声道:“你这护卫不会就是奔雷卫的副统领,搬山虎薛庆吧,啧啧,你父亲还真舍得下本钱。”
“搬山虎?”,钟朗疑惑的看了小胖子一眼。庆叔是今天才跟着自己的,对于他的事,自己一概不知。
“你不知道?”钟朗疑惑的表情把小胖子也弄懵了。
“我平时不怎么跟我父亲的人接触,庆叔是今天才到我身边的”
“难怪”小胖子点点头,又一脸神迷的凑过来说道:“告诉你啊,我爹经常说起的雍州十二猛将里,就有薛庆的大名,而且还是前八”
说着,小胖子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下到是引起了钟朗的好奇心,他上下打量了下小胖子,浅笑道:“令尊是?”
小胖子腆着肚子,拱手一礼,咧嘴笑道:“家父徐兴荣,我是他的次子,徐百川”
钟朗回了一礼,赞叹道:“原来是定南候府的小侯爷。”
小胖子摇摇头,“侯爷是我大哥的。”
钟朗一愣,据他所知,五年前定南候的大儿子刚出太学,就战死在了雍州南边防线的四河城。
他试探着问道:“可据我所知....汝兄不是已经为国战死了吗”
小胖子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挺胸道:“我大哥没死,只是没回来而已”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咚的一声巨响,震的大地都是三颤,古色古香的凉亭便顿在了两个小人的面前。
钟朗拍拍凉亭的圆柱,没去看两阁里露出的脑袋,回身看向姜慕白道:“以后,我就在这里上课了,麻烦教谕让人过来打扫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