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管家手持请柬,有话不敢言,须知訾府才办完白事,又有红事光顾,訾管家难以启齿,故不敢请示老爷,訾管家思来想去,还是藏于袖中为好。
“别藏了,归芫死了,是莫大的损失,但也只能尽人事,日子还须过活,人总得往前走,何人喜事宴请?”
“回老爷,是新任阙妵的接任大典,她还命人送来大礼,还带了句话,说訾阙妵之事,还望老爷节哀顺变,就任大典还说老爷不用太在意,不须到场,到时她事后再来拜访老爷。”
“巫阙妵,说到底也是个明智之人呀。”
“老爷,是打算到明舒阙商谈大小姐一事?”
“我是不会忘记归芫死后带来的所有损失,凶手之死并不代表事情已完结,我对归芫有多大的期望,止家就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老爷,恕老臣愚昧,有一事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管家,你指的是止相为甚要杀归芫?”
“正是此事,老臣没甚瞒得了老爷。”
“自归芫上任明舒阙以来,归芫屡屡针对止家。所以我猜想止司涳,乃是假意让其子止相,脱离止氏一族,再进入明舒阙,伺机刺杀归芫,若止相败露,便因非止氏一族,而与止氏一族无关,止司涳这老谋深算,虽是高明,但根本骗不了我,想来个死无对证,可我偏要他血债血偿。”
“止相他脱离烟蛤湖止氏已久,严格而言他已非止氏族人,我等仍找止氏一族麻烦,恐怕无出师之名,再说有甚罪证?”
“没罪证,我就造出罪证来。管家你午夜就去一趟止氏宗祠,收买宗祠族谱的止通,让他把止相的名字重新加到止氏族谱,就让止相从未脱离止氏一族,到时大家都会相信是止相杀死归芫,且是受止司涳指使,我要替爱女报仇,那便是理所当然。”
“老爷高见,又有一事,讨伐止家,其余两大世族,真会坐视不理?”
“他们自顾不暇,云枭崖前任司崆早前已是闲云野鹤,退出司崆之席,离开了酉杨海。风狼谷前任司谾染上疯狼疾去世,现在两世族的族长言司崆和匕司谾,乃是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们还有甚资本来阻挠老夫,再说天兔矶及明舒阙联盟讨伐烟蛤湖止氏,酉杨海有谁敢不服?”
“老爷所言极是。”
“叫上大少爷,随我一同到明舒阙。”
“大少爷……他外出忙要事,至今未归。”
“你就别替他隐瞒了,又是我的好孙女不见了吧,他又去寻她了,生个女子有甚用?还好生在訾家,还能当明舒阙阙妵的候选人,也就只有这一用,我独自一人去吧,替我备马,精挑十个府兵随我去,还有管家你午夜到止氏宗祠,切记小心行事。”
訾家大少爷坐在自己书房,他早就回来了,只是不想见到夫人,则到书房冷静片刻,訾夫人泡茶进来,笑道:“泡了相公最爱喝的白茶。”
“这些小事留予下人做便是,不劳夫人费心,你说你怎与一个四岁女童计较,怎说她也是姓訾,何以你就不能大度?”
“换作是你,你能大度吗?她乃是你从外面与他人生的女儿,认我作娘,试问天下有何女子忍受得了?”
“与你说过多少次,她是我大哥之女,我在酉杨海外找到大哥,他把女儿交托于我。”
“你大哥他早就离开天兔矶,不问訾家事,老爷亦不认他,忽然你就带来了他的女儿?怎不让大伯回来交代清楚?”
在夫君訾归律带回大哥的女儿归来时,也向訾老爷言明,但夫人却以为是夫君在外拈花惹草,生下的野种,故偷偷采稚女之血及夫君之血,来个滴血认亲,怎知两血相融,则是父女关系,自此夫人认定此幼女必是野种无疑,不对之疼爱,反而冷眼视之,且屡屡加害。
“不想与你争论,你给我出去!”
訾归律见夫人不肯出去,则外出寻女儿,那个稚女她是趁着夜黑,无人监守,就逃了出来,她不停地跑,脚未有停过,亦不敢停,一不小心滑脚,误入竹林里,见四处无人,且夜深蛩蛙鸣吟,时有狼叫,生怕有野兽冲出,心里更是害怕,加快脚步,又饿又累,见有灯火,则偷溜入去,里面是个园子,鸟语花香,别有洞天,只见一个男童在小凉亭处闲坐。
“小妹妹?竟有小妹妹来了,你不要作声,让我爹娘知道有人在,会把你送回家的。”
稚女听到送回家中,她则听从童男的话,她才从家里逃了出来,怎又被送回去。稚女见童男与自己年纪相仿,内心算有些踏实,只会说道:“我饿了,我饿了。”
童男很快从屋里拿出来了一小碗生菜粥,还有糖果,稚女只顾吃,不停地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童男听来奇怪,但见她食得津津有味,也就没打扰。
“何以小妹妹于此?爹娘也住附近?”稚女泛起泪光,回想自己这些年,已离家出走多次,因其母亲,时常喝她离家,在她懂事从来,其母时常怒骂毒打之。
“你这个灾星,快给我离开这个家,我这个家不欢迎你,你若在我眼下,看我会否留你?”
弱小心灵得不到怜爱,下人见是女主人下令,皆不敢护她,父亲虽爱她,也总有不在之时,她亦屡次问父亲,何以母亲这般有恨于我?父亲常回一句:“等你长大成人便知答案,要不父亲不在时,你就躲起来?等父亲回来,你再出来,如此母亲则不会捉到你了,若是想父亲,可到练武场寻父亲。”
自此,她便藏天匿地无人问津,母亲不见则怒气难泄,打发下人亦不得寻,过了几个月,夫人便知个中因由,原来夫君下令于下人,助女藏匿者有赏,小女平日听话乖巧,下人甚爱,都明知匿藏而不告,后来夫人招揽心腹寻女,每每寻见,怒骂严虐,又不敢打之太过,因惧夫君少宗主知道,故分寸亦有所掂量,今次乃小女她无法忍受而再次离家,小女有苦自知,父亲时问之伤痕由来,小女时回:“自己不小心摔倒而已。”
今男童问之,她只作默言不语,本欲离开,却被童男牵住手。
“不如我们玩捉迷藏?你来捉我好吗?”
童男当个藏匿,稚女皆是作藏匿一方,没有试过寻人,故也生了兴趣,可是稚女玩了几回,皆稚女胜出,而童男每每藏匿之处,都是同一地方,稚女笑道:“不与你玩了,好生没趣,每次都是藏在同一个地方。”
“藏到别处,怕你找不着,然后你找不着,自然不想玩,不想玩就没有人陪我玩了,你不要走嘛,和我一起玩。”
“原来你是没人陪你玩啊?没有其它朋友陪你玩啊?”
“爹娘怕邻居的孩子弄伤我,所以平常都是我一个人玩。”
“怪可怜了,那你想我陪你玩,可以啊!这次你不要让我找到,还是不要了,只要你不再躲同一地方就好了。”
“知道了,不准走,要陪我玩啊!”
童男寻一处藏了起来,这个园子他玩得比谁都要熟悉,他藏在竹林背面,特别隐蔽。久久未见她来寻,直到他睡着,稚女亦没有找到他,许多年过去,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