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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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既决心要去凌虚居所,便齐齐跃上云头,无恨不愿再与哥哥有片刻稍离,就张开骨翼,把哥哥抱在怀里飞走,无怨攀住他弟弟脖子,只觉弟弟这些时又长高一些啦,这样实在很好。过会垂目下视,他头回在被人带着飞去,数条山脉景致风光尽收眼中,滋味与孤身纵云又有不同。

    凌虚拉住赤桐手臂,用的是极快的遁法,无恨拍动骨翼,浮在他身侧很是从容,而那鸣蛇竟也没离开,反倒跟了过来。

    不多时凌虚落地,停在一座翠木葱茏的青山之上,山中花香沁人,浓浓淡淡轻拢而来,山路上花枝斜里挑出,几点艳色红得醉人。

    过了一条极清浅的溪流,走到一片桃林之前,那香气越发厚重起来,凌虚站定,一挥袖,那桃林就化作一抹轻烟,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极巍峨的仙府,藏身于浩渺云气之中,影影绰绰,如琼宇楼阁。

    无怨是见过昆仑虚这等真正仙家福地的,看到这景色未觉惊异,那磐天则是上下看了一阵,笑道:“这般灵气充沛,让我与不化骨进去,不打紧么?”

    凌虚并不理他,再一挥袖,这仙府又变作几间木屋,乍看朴实无华,却自成一股风韵,清奇得很。

    鸣蛇笑而不语,他见这道人幻化之术显是极好,他到了此人地界,还是不再多言为妙。无怨对此处颇为喜爱,四顾一番,眼里便露出一点愉悦来。

    木屋前有一棵老树,枝条遒劲,树下有一个石桌,旁边错落几个石凳。凌虚招呼几人到那里坐下,又说:“赤桐,去端些茶水出来招待客人。”

    赤桐乐颠颠去了,许是回了熟悉之地缘故,他心情像是很松快几分,转眼间端来一个托盘,上头四个茶盏,清香袅袅,无怨接过啜一口,灵气逼人,比之西王母山中茶叶也不差多少。

    鸣蛇虽为妖兽,在这里喝茶赏景却悠然自得,全无半点不适之处,他周身旱气四溢,不过刚散将出来,就化在风中,而未损一草一叶。他自个并不曾刻意自控,便知乃是这道人施了法术,不禁对他有几分赞赏。他又侧头去看无恨,就见这不化骨僵尸只顾把玩他那为人的哥哥手指,浑身戾气竟像是从未有过一般,若非他亲眼见识,怕也认不出这是只凶神恶煞的吸血僵尸罢!

    说来这磐天活了有七千岁,还是头回见着这般奇异景象,你看那僵尸不像僵尸,与一个修道人亲亲腻腻,还能做个兄弟情深的情形来,而修道人也不似修道人,一个敢把僵尸真当弟弟训斥,另一个收了个徒弟不是人,还娇惯看重得很,实在让他不能明白。

    可莫说他看不出来,这个名为赤桐的,看似为人,实则身具妖形,身子里力量澎湃,虽大约被个甚么法宝阻住了的,但也不能瞒过他这上古妖兽,一嗅之下,就闻着那骨子里的妖怪味儿来。而且这赤桐火气旺盛,看来是个玩火的,磐天用心分辨一番,就察出他有个地火灵根,这便当真少见了。妖兽之类只吞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再汇入上下两个要穴修炼,却从无灵根可言,这赤桐既有灵根,亦有妖气,想来便是凡人与妖怪逆天结合生出的孩儿,是个半妖了。

    果然凌虚也正说了这话:“陈道友,你想必已看出,我这徒儿确是一个半妖。”他顿了顿,又道,“他当初家破人亡,就藏身山里,因生具地火,却不懂人事,因而无意做了些错事,后就被那五大道门之人盯上,要将他就地消除,贫道那时路过,见他神色澄明,并非大恶不赦者,就将他救了下来,收为徒弟。”他一叹,“赤桐他初时妖气浓重,混于人中极易被人看穿,只是贫道那时不甚仔细,害吃了许多苦头。”

    无怨看他一眼,说道:“你不与我说也不打紧。”

    凌虚笑道:“贫道原也是要瞒了陈道友,不过现下却是无妨了。”

    无怨抬眼,透出些询问的意思来。

    凌虚笑答:“贫道见陈道友对陈小友这般体贴,想来对贫道师徒亦能体谅,故而无妨。”

    无恨却说道:“我便不是这般,谁又理你收甚么徒弟来?你只不在我边上碍眼、做些个不知所谓之事害我哥哥,再收十个八个妖怪做徒弟,我也不管。”

    凌虚抚掌大笑:“确是如此,确是如此!我收徒弟与他人有甚么相干?偏那些个名门道士要找麻烦。若非我那回拼了给他们打回去,还不知要啰嗦到几时!要天下人都如陈小友般通达,我也不至与他们伤了和气。”

    无恨哼一声:“你有本事,都杀了才干净呢。”

    无怨闻言拍一下他头:“做甚么打打杀杀,与人结这许多梁子作甚?”

    无恨一缩头,脸上露出些委屈神色:“我本性如此么……”

    无怨一窒,继而低声叮嘱:“平日里进食也就罢了,左右你天性生成,总不能把你饿着。不过残虐滥杀之事却莫要做了。”

    无恨见哥哥并非生气,就笑嘻嘻凑过去:“哥哥在我身边教我么,哥哥不让我做,我自然不做。”

    那鸣蛇终是忍不住了,出言说道:“我以为修道人素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那些个牛鼻子老道见了爷爷们,哪个不是喊打喊杀,一个斗不过,就要一群来斗过,好不知羞耻。你们几个却奇怪得很,且不说能真心收妖怪做徒儿的,便说兄长,无恨这等大凶之物,你怎地如此容让?”

    无怨听他这般说来,有些不快:“无恨没甚么不好,你莫要说他。”

    鸣蛇哭笑不得:“哪个说他不好了?在我看来,他自是千好万好,不过是兄长学道,原不该如此纵容,我方有此一问。”

    无怨不解:“无恨是我弟弟,我不纵着他,却要为这不相干之人去害他么。”

    凌虚闻言,在旁又是击掌而笑:“说得好,说得好!甚么修道学法,或为长生,或为自保,好容易身边有个亲近之人,却又要为旁人伤他,岂不可笑!岂不可笑!”

    无怨点头:“正是如此。我自与无恨相见,便一直同他一起,在山谷里打猎捕鱼好不自在,后山谷倾塌,不得已出谷求生,才发觉外头如此险难重重,方去寻师父修炼,只为日后能与无恨活得安稳。现下无恨虽说多了些毛病,可我做哥哥的难道还能嫌他么?若我拿这法术去对付无恨,岂不是本末倒置!”

    鸣蛇见这两人如此自在,便也觉着自己大约是问了个蠢话,就一摇头,把那半冷的茶水捧起来喝了口,说道:“是我想岔了,天下原来还有你们这等修道人,真让我长了见识。”

    无恨嗤道:“我哥哥自是最好的,你若想要,不若自去寻一个,在这里说甚么风凉话。”

    鸣蛇笑叹:“我哪里消受得起,可莫说笑话了。”

    这般说了会子话,凌虚与鸣蛇之间气氛也缓和了些,说来之前也不过是鸣蛇不信凌虚对赤桐真心、出言试探,而凌虚不忿鸣蛇出口不逊、想要教训,才生出龃龉,不过现下误会解开,也就无事了。

    茶水喝完,凌虚指了左边一间,给无怨兄弟两个使,又指右边一间,要让鸣蛇去住,鸣蛇纵身窜到树上盘着,摆手道:“本是山间野物,不耐烦在屋子里规矩,就在外头躺一躺罢。”

    凌虚也不勉强,与无怨拱手道别,就与赤桐回去主屋之中。

    木屋里头摆设简单,只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一个木几、一把木椅,床上也只一个枕头、一床褥子、一床垫子、一床被子,好在木床宽大,两兄弟进屋脱鞋上床,竟还有些余裕。

    无恨好久没与哥哥亲近,这回还不赶快把无怨扑下去,脸挨着脸又去搂住脖子,连腿脚也与他缠在一起,就整个儿贴在哥哥身上,才极满足地舒了口气,说道:“哥哥,无恨可想你啦。”

    无怨心里柔软,也低声说:“哥哥也很是想你,日后莫要再走啦,有甚么事只与哥哥说就是,便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要你一人担着。”

    无恨喃喃道:“哥哥待我好,我自是知晓,只是我生而非人,又只能吸血为生,怕哥哥见了害怕,也只好一直藏着了。”

    无怨默然,见他低落,就伸手去摸他脊背,一下一下顺着轻拍安慰,过会轻声问:“无恨,你说你生而非人,是为甚么?”

    无恨蹭一下他哥哥的脸,声音也低下来:“就是我还没生出来……就死啦。”无怨身子一僵,就听无恨声气更小,慢慢说道,“有些事哥哥不知,我却晓得,只求哥哥听了不要恨我,我就……我就甚么也不求啦。”

    “凡人界两千年前,茅山派有个门内斗争,为的就是一本古籍上所言九九玄阴大阵炼尸之法。那时茅山派有两个弟子出类拔萃,一个名为茅盈,认定这九九玄尸炼制之法太过狠毒,有伤天和,绝不能让其现身世上,而另一个名为阴玉柔,却觉九九玄尸如此强悍,若能炼出一只收为己用,必能将茅山派发扬光大,该派掌门亦同意茅盈说法,认为阴玉柔心肠狠毒,便将其逐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我肝肠寸断……终于写完了,去睡觉- -

    那个啥,大家昨天都好激动,我说卡文……好吧,的确是很卡,但我也会尽力写的啦,不会断更好几天或者干脆停更的,顶多,就是偶尔有个天把时间写不出,昨天那么说,只是给大家打一个预防针,就是如果哪天我真的写不出来了没有更新,大家也不要太奇怪……嗯,比如今天吧,现在都六点多了,我好歹是弄出来了,可也不排除哪天我三点四点就坚持不下去睡觉了的,那时候就不会更了……总之,就是日更有点危险,可能偶尔双日更,最差不会超过三日更,就这样。如果情况还会更坏,我会提前说的,不然最坏也就是两天不更了……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