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起身给贾琏施了一礼,贾琏也忙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黛玉见了贾琏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好生生忍住。贾琏也讪讪的离着黛玉凤姐儿远远的坐了,向黛玉道:“林妹妹,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若有什么你嫂子办不来的只管跟我说。”
“哎呦喂,要你在这充好人,我有什么办不来的要指靠你的?你若是有心,只管把你在外头瞧见的那些个稀罕东西买了来给妹妹们送去。现如今还要这么问着妹妹,你这心也忒不诚了吧”凤姐儿给黛玉使了个眼风又向贾琏嘲笑道。
贾琏听了这话,忙下死劲的瞪了凤姐儿两眼。
黛玉笑道:“我先谢过琏二哥哥了,等我真的缺了什么,一定派人来告诉嫂子。”
“妹妹不用客气,只管告诉你嫂子就是了。”贾琏忙应道。
三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话,黛玉就自回沁芳院去了。
“你今儿是怎么了,在林妹妹跟前说话就不能仔细些吗?”凤姐儿送了黛玉回来,就听到贾琏责怪道。
“我怎么了?你是怎么了?我说话怎么不仔细了?”凤姐儿听了贾琏的问话诧异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妹妹的脾气,还在她面前那么说话,她要是真的生气了怎么办?”贾琏生气道。
“玩笑而已,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凤姐儿好笑道。
“真的不会生气吗?林妹妹的脾性不大好琢磨呢”贾琏还是担心道。
“你放心好了,林妹妹不是那种小性儿的人。她虽有脾性,却从来没有跟我们较真过。我就说呢,你今日怎么这么拘礼,原来是怕林妹妹生气啊”凤姐儿一想到刚刚贾琏的样子就好笑。
“嗐,我不是被林妹妹秦妹妹对宝玉的样子吓着了嘛我可不是宝玉,我还要脸呢”
凤姐儿听了这话指着贾琏笑道:“往日里倒会在我们面前逞威风,如今却怕了两个小姑娘”
“别浑说,快给我拿衣服,我要出去会客”
“什么会客,少在我面前打马虎、充场面,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要做?怕是又要去会老相好了吧”凤姐儿嘴上虽是不饶人,却还是去柜子里拿了衣服过来替贾琏更换。
贾琏在凤姐儿腮上拧了一把笑道:“少胡说,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我这是去和石老大、韩老2他们商议买卖去。”
“什么买卖,说给我听听呢?”凤姐儿一听到买卖便来了劲头。
“现下还不知道呢,等回来了再告诉你。对了,那贾瑞来做什么?”
“他啊,说是来向我们问好的,这到底是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凤姐儿听了这话忙敷衍道。
“他这个人最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又不肯上进念书。在家学里只知道仗着太爷勒索那些附学的子弟,哪里还像个读书人。上回老爷查家塾,谁知闹得最凶的就是他,太爷知道了生了好大的气,只得推脱身上不爽闭门了好几日,听说更是把他打得个把月起不了身。没想到这会子刚好些,就又出来蹦跶了。” 贾琏想起前事心里就窝火。
“可不是,亏他爷爷还盼望着他成人,死逼着他做功课,岂料圣人的书一句没往心上去,我看是都吃到肠子里去了吧” 凤姐儿心里更是怀了一桩心事,因此附和道。
“若是他下次再来,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我看啊,他八成是来讨差事来的,很不必理他的。别说我们手下的人多得很,就是没人办事我宁可自己辛苦些,也不要他来搅合。太爷也是的,他都这么大了也不想着帮他成个家,只知道一味的逼他死读书有什么用?难不成还真打算着等他金榜题名再洞房花烛吗?要是真这么想的,我看啊这辈子都指望不上”贾琏说完便转身出了家门。
外头平儿送了贾琏出门进来低声道:“奶奶,那瑞大爷因为什么只管往我们家来的?我看他那样子贼眉鼠眼的,我已经请他回去了他还是赖着不走,只管拿眼睛觑着人,问些奶奶的事情。后来好容易出去了又在院门口遇见了二爷,避猫鼠似的一径跑了,我瞧着他就不安好心,不像是来寻摸差事来的。”
凤姐儿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凌厉,“这畜生合该做死”说着就把今年年里在东府里遇见贾瑞的光景并他说的那些话儿都告诉了平儿。
原来今年年里东府请贾母吃年酒的那天,同时也请了全族的男女老幼,那贾瑞跟着他爷爷也一道过来了。贾母众人过来的时候,贾瑞偷瞄到了凤姐儿一眼,顿时心神便都到了凤姐儿身上去了。后来他虽在前面厅上吃酒,可是脑海里却全是凤姐儿的曼妙身姿。这凡事但凡存上了心,这心里便像是百爪挠心似的。因此便大了胆子,仗着酒劲一直往堂客这边来打听消息,眼瞅着凤姐儿起身离席了,便忙指着一事溜了,暗暗跟着凤姐儿。一直悄悄的跟到了内室才止住了脚,他看着凤姐儿进了内室便只在外头等着,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凤姐儿便又出来了。贾瑞忙赶上前正对着的凤姐儿说道:“请嫂子安”
凤姐儿猛然见了,心里唬了一跳,忙将身子往后一退说道:“这是瑞大爷不是?”
贾瑞说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不是我是谁”
凤姐儿心里冷哼了一声,暗忖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真敢在我面前充脸面。可是面上却半分不显,仍旧照常道:“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不想到是大爷到这里来。”
那贾瑞又是个见识浅薄的,人家给个棒槌,他就认作针。听了‘大爷’二字已是酥倒,半天才愣愣笑道:“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我方才偷出了席,在这个清净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见嫂子也从这里来。这不是有缘么?”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不住的觑着凤姐儿。
凤姐儿是个聪明人,见他这个光景,就是猜不到十分也有了分。这可是内院,他好好的在厅上吃酒,竟能散到这里来,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凤姐儿也不拆穿,只向贾瑞假意含笑道:“怨不得你哥哥时常提你,说你很好。今日见了,听你说这几句话儿,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和气的人了。这会子我要到太太们那里去,不得和你说话儿,等闲了咱们再说话儿罢。”说着就要走。
贾瑞也没听出凤姐儿话里的机锋,也不知道那着重语气的很好二字到底是真是假,见凤姐儿要走忙拦道:“我要到嫂子家里去请安,又恐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
凤姐儿假意笑道:“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
贾瑞听了这话,再想不到今日竟得这个奇遇,那神情光景就越发的不堪难看了。
凤姐儿耐住了性子说道:“你快入席去罢,仔细他们拿住罚你酒。”
贾瑞听了,身上已木了半边,慢慢的一面走着,还是一面回过头来看。
平儿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半天才恨恨道:“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没人伦的混帐东西敢起这个念头,我看他是不想活了。依着我说,奶奶只管把这件事暗暗告诉太太去,只管让太太发落去。这起子混账小人,全撵了出去才好呢”
凤姐儿冷哼一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敢起这个念头,几时叫他死在我的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此时不必告诉太太,我自有道理。”
晚间的时候凤姐儿和平儿两人边说着话边等着贾琏,没想到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子时初刻了。贾琏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凤姐儿和平儿两人服侍贾琏更衣洗漱妥当,便把他扶上了炕。凤姐儿因着知道贾琏出去是有事的,便引着他说今日吃酒商谈的什么生意。岂料贾琏已是累了一天了,头又昏昏沉沉的,没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凤姐儿只得作罢,命平儿熄了灯便胡乱睡下了。
翌日一早,凤姐儿早早就起身了,见贾琏还睡着,便嘱咐平儿等贾琏醒了便问问他,若是今儿无事只管在家等着她。平儿忙应了,凤姐儿带着人就往上房里去了。
等凤姐儿回来的时候,贾琏正在榻上和衣卧着。一见凤姐儿进屋就问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记性,你昨儿你不是说吃酒谈生意去了吗?谈的什么?不会是诓我的吧”凤姐儿就着贾琏身边坐下来问道。
“我要诓你做什么?我们昨儿往三合楼谈买卖去了。”贾琏往里挪了挪道。
“这回子又想做什么买卖了?先告诉我听听,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给你糟践,我就是扔水里还听到一声儿呢给了你,还不如打了水漂呢”凤姐儿翻了个白眼道。
“你就这么小看我?那徳兴隆的生意怎么样?那可我我们先想到的。”贾琏得意道。
“是是是,你能干,快把什么买卖告诉我听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