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王谢堂与梁二俩人走走停停,就在这偌大得广州城里头乱转。见到药房就进,东瞅瞅西瞧瞧,问问价格摸摸底。不知不觉间到了靠近西门的惠爱坊,进了一间药房正跟坐堂的扯皮呢,就听外头一阵喧闹,紧跟着一个小丫头哭哭啼啼跑进来,胡乱地喊着什么。
那坐堂大夫一听,立刻把王谢堂晾在一旁,拔脚往外就走。王谢堂正纳闷呢,就听外头哭喊声愈发大了起来,好奇之下出外检查。
只见药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儿人,那坐堂大夫正比比划划解释着什么,方才那小丫头跪在地上,拉着大夫的衣袖只是不停地恳求着什么。俩人旁边停了一辆满是水渍的板车,透过人逢隐约瞧见上头躺了一个女子。
瞧这意思,八成是溺水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呃,总之人命关天!医者父母心,王谢堂这个牙医也是医生啊!别的不说,心脏复苏术还是会的。当即二话不说,拨开人群,一下跳上板车,一边按着那女子的胸口,一边口对口的进行紧急救治。
可能那女子溺水的时间短,也可能是王谢堂这家伙运气好,总之这家伙舞弄了三两下,就见那女子张口吐出一口污水,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活了过来!
忙活了一身汗的王谢堂瞧见那坐堂大夫哆嗦着手指指着自己,只当是对方被自己神术所震,一边擦着汗一边极有成就感地对着围观群众招招手,说:“略施小计,略施小计,鄙人也是大夫。”
那坐堂大夫哆嗦了半天,总算张口说话了:“你这蛮夷恶贼,欺我大明无人乎?”
一招手,呼啦啦上去一群小伙子几下就把王谢堂给按住了。这个说要见官,那个说送女子家人处理。吵喧嚷嚷好不热闹。梁二这积年老海贼一瞧情形不对,脚底抹油转身就跑了。跑出去一条街,这家伙估摸着怕就这么回去不好交代,又怕那‘爆胎易经’毒药发作,咬咬牙又折返回去。远远缀在人群后头,直到看到王谢堂被关在了一处宅院里,这才跑回来报信。
……
在梁二断断续续的叙述下,几个人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肖白图一听就乐了:“王大夫还真是……我怎么就碰不到这种好事儿?”
旁边的张承业撇撇嘴:“我认为王大夫是故意的,他完全可以把方法公布,找个女的来做嘛。”
“别贫了!救人要紧!”张力平打断这俩家伙有些不分场合的玩笑,说:“我自己去救王谢堂,你们俩老老实实待在船上,如果明天早晨我没回来……”不吉利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冲着俩人点点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连张力平都回不来,那说明这事儿就大发了。别想着招募人口了,赶紧掉头就跑吧。
交代完,张力平一把抓过梁二令其带路,随即急匆匆的走了。
心里头着急,可表面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一路走的不急不缓。张力平这身装扮,乃至那毛寸的头发实在太扎眼了。大步流星一通疾走,保不齐就会招惹来衙役质询。
足足过了半个钟头,梁二指着一处宅院表示到地方了。这会儿天色刚刚擦黑,路上行人颇多,实在不是摸进去的时候。张力平四下张望了一圈儿,领着梁二便进了一间酒楼。
上了二楼,叫了一壶老酒几样小菜,张力平这才透过窗子细细打量。不用说了,这户人家绝对是大户!只见朱漆的大门,铆着铜环;森然的院墙足有一丈高;四进五门楼,纵深足足有百米。在广州城里头置办这么大的家业,非富即贵啊!
俩人漫不经心地吃吃喝喝,足足过了一个多钟头,见街面上行人散尽,这才下得楼来。然后绕着这宅子走,一直转到北街。张力平嘱咐梁二在此等候,随即退后几步,一个加速奔跑,踩着墙两步就翻了过去。身手利索,半点声音也无。
吃过江湖饭的梁二暗地里一挑大拇指,飞檐走壁啊!张爷这身手走南闯北绝对饿不着!
不提梁二如何琢磨着张力平从前的职业,且说张力平潜入宅子,一路溜着墙根走。七转八转,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关押王谢堂的所在。
人没找着,张力平这会儿却有些对这宅院着迷了。在外头瞧只是个大约,进了宅院,这才发现这宅院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精雅的屋宇与森然的高墙紧密呼应,虽然历经百年风雨而略显苍桑,却没有给人以破败、潦乱的感觉。亭台楼阁的精美、门框窗棂的纤巧、随风摆动的兰花、滴雨欲垂的芭蕉,让这宅院尽显风姿。最难得的是其返朴归真的书卷气、轻盈飘然的雾雨风雅,这可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能造得出来的。
张力平觉着这回肯定麻烦了,按照他的推测,这家人家如此富有,又书卷气颇浓,两条叠加在一起,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这家人家是当官的!
外宅搜索了一通,什么厨房、柴房,甚至连厕所都没放过,愣是没找着。张力平一拍脑袋,男女大防啊,这么大的事儿,说不定人家这会儿正在对王谢堂用刑呢。往有灯火的地方走!
攀上墙壁四下张望,瞧见内院这会儿是灯火通明。当即瞅准了方向,悄悄摸过去。
要说这内院可不比外院,门口不但站着俩提着棍棒的家丁,里头时不时的还会走过一队巡院的。翻墙头是别想了,只要一露面立马就得让人家发现。
张力平皱了皱眉头,计上心来。转过身从院子里摸了块石头,自己藏身于花丛当中,随即丢了过去。
‘啪’的一声轻响,立刻引得俩守门的家丁过来检查。张力平蹑手蹑脚绕到俩人身后,一手一个按住脑袋,猛一用力。‘嘭’的一声,俩家丁应声而倒。
将昏过去的俩家丁藏在花丛里,张力平随即摸进了内院。
花了十来分钟,小心翼翼将内院摸了个遍,愣是没找着王谢堂……莫非这小子倒霉已经沉了荷塘?不甘心的张力平干脆上了主宅的房顶,掀了瓦片打算窥探一二。
前厅里头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声音交替颇为嘈杂,有些愤怒的男声吵吵着‘家门不幸’‘送官处置’,年轻女子的声音哭喊着‘寻死觅活’,年轻男子的声音只是唉声叹气,时而子曰书云,中年妇女的声音‘我可怜的姑娘’‘上辈子造孽’等等等等,混杂在一起实在听不出个数来。
张力平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搭着下面说的是官白,总算听出了个大约。抽泣的女子,自然是这事儿的苦主,这家的小姐。话说这位小姐温柔娴淑,平素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巧今儿受了一帮闺蜜的邀请,泛舟江上,结果不小心失足落水……人倒是活过来了,可在大庭广众之下遭了王大夫的咸猪手与恶狼之吻。
这事儿放在男女大防的明朝,这姑娘的名节绝对是毁了!这不,这位小姐的事儿刚一传出,寄居其家,估摸着可能考了功名的表哥立马就不干了,死活要退婚。所以下头当爹的又是愤怒又是恳求,当娘的哭喊着心疼女儿,表哥说死了不同意,小姐本人要寻死觅活……
王大夫,你这究竟是救人还是害人啊?怎么瞧人家这意思,还莫不如让这小姐直接死了的好?
但这并不重要,王大夫关押在哪儿还没探听到,张力平只得一边腹诽一边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吵喧嚷嚷了半天,那‘表哥’很有风度地拂袖而去,屋子里头陷入了沉寂。只是隐隐响起母女二人的呜咽声。
“番贼!老夫若不把尔剥皮抽筋,誓不为人!来呀,把那番贼押上来!”
听到这儿,张力平心中一紧,随即右手探入怀里,缓缓将那把黑星手枪摸了出来。这会儿他已经做好抢人的准备了。可紧接着小姐的娘说了一句话,让张力平目瞪口呆。
“老爷!事已至此,便是打杀了那恶贼又有何用?况且……况且那恶贼到底救了蓉儿一命。虽是番邦人士,不识大明礼数,但好歹也读过书……事到如今,蓉儿名节不保,我看不如,不如……”
“你待怎样?”
“不如将蓉儿嫁予他罢了。”
张力平听完一个身形不稳,差点从房顶上折下来。**,王大夫啊王谢堂!你丫这***是主角命啊!(求收藏,求推荐票,求三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