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直航广州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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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日升,转眼到了出航日子。清晨的阳光之下,码头上人头耸动,大鼻子们上上下下将整桶的淡水与食物往船上搬运着。海权号巨大的身影下,一众陆战队员列队整齐,腰间挎着军刀,背后背着丛林弩,清一色的军绿色棉质裤子、T恤,配上无檐帽,鼻子上卡着墨镜,六十多个穿越众小伙子与大鼻子往那儿一戳,还真有点军队的意思了。

    这全身的行头看着简单,可置办起来足足用了两个多月。棉布倒好说,上次巴达维亚之行运回来不少印度土布,质量之类的就别指望了,也就凑活着用。首先一个问题是染色,化工小组的头头林有德磨不过一帮小伙子,研究了几天,搞出了这种军绿色的矿物染料。

    颜色的问题解决了,剪裁又碰到了麻烦。穿越众当中某个服装制版出身的小老板双手一摊,表示困难重重: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澳洲,连根针都没有,怎么剪裁制作?

    这回干脆就是后勤组的吴建国出面干预,直接给机械小组下了命令,尽快搞出缝纫机来。搞不出来电动或者水力的,脚踏板式的总能搞出来吧?要说缝纫机结构还真没什么难的,问题是机械小组的一帮子人谁也没搞过啊。没结构图怎么制造?

    这可难坏了机械组的周比利与沈沦。这俩家伙先是查了几天汇总起来的资料,然后又用AD作图,反复验证了半个月,才开始动手。一直忙活到了11月份,这才搞出了一台缝纫机。

    样机完全符合设计要求,除了瞧着有些别扭的杠杆式传动,往那儿一放跟七、八十年代家里必备的四大件如出一辙。

    而后服装厂小老板忙活了二十多天,总算是将六十多号人的衣服给做出来了。陆战队的小伙子们满意了,这可是真正的量体裁衣,穿上绝对合身。又从产能过大的玻璃厂搞了墨镜,全套这么一穿,军不军人的先不说,离远了一瞧起码也是个丛林野战爱好者。

    这会儿,小伙子们一个个将背脊挺得直直的,板寸的头发,黑漆漆的墨镜,加上刻意绷着的脸,要多酷有多酷。十几米开外的姑娘们一个个指指点点,男朋友在其中的,不停地招手;没男友,三两个姑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而会瞥去一个眼神,而后莺莺燕燕笑成一团。

    队伍当中的大鼻子们有样学样,贴身的T恤将大鼻子们发达的肌肉显现无疑,男性的阳刚之美在这身行头的衬托之下淋漓尽致。

    队伍前头,张力平、杰瑞、游南哲三个人背着手站成一排,嘴角都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几个月训练下来,虽说没有火器训练,但起码的军纪军容是有了。凭借现有的武器装备,再遇上海盗之类的,多了不敢说,这六十多号人绝对能打得过三倍的海盗。

    陆战队旁边不过七八米,同样列着方阵。同样的军刀,同样的丛林弩,不同的是上下一身白,头上戴着的是水兵帽,这是海军方队。海权号的水手以及大鼻子炮手,加起来一百多号人,排列整齐之下气势倒是不输给陆战队。

    三位主官,船长王铁锤,大副陈潇,二副路辉天同样列在前头,与那三位不同的是王铁锤等人面色冷峻,眉头微微纠结,显得有些心事。此一去来回5000海里,几乎接近了海权号的最大航程。一路上又要经历赤道无风带,到时候只能启动辅助动力,极其消耗油料。这绝对考验船长的技艺,一个把握不好,保不齐海权号就会变成倒霉催的‘飞翔的荷兰人’。

    王铁锤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随即看向一旁,见张力平等人点头之后,一挥手:“登船!”

    “陆战队(水兵)全体都有,向左转!齐步走!”

    口令之下,一众士兵步伐整齐,梯次登上了海权号。

    瞅着男友或者准男友登船了,不少的姑娘立刻红了眼圈,三两步追上去来个乳燕投林,或者干脆献上香吻,而后叮咛嘱咐等等不一而足。小伙子们这时候明显在硬充好汉,张嘴闭嘴不外乎‘放心吧’‘不可能有事儿’之类的,引得恼怒的姑娘们粉拳连连。

    “杰瑞这家伙下手真快啊。”瞧着白函薇主动上前,满脸不舍地拉住杰瑞的手,邵北大为感叹。瞧俩人眼神中碰撞出的火花,不说如胶似漆也差不多了。这才多久,俩人就好成这个程度了?

    这会儿,邵北背着背包,还留在码头上。作为此番随行的决策组成员,他所需要做的工作无非还是老本行――沟通协调。回过神来,老吴同志已经顶着锃亮的脑门走了过来。

    这几个月下来,吴建国劳心劳力,再不复当初机关里混吃等死的模样。每天忙忙碌碌着数不清的事儿,没了饭局应酬,是以走形的肚子很明显地瘦了下来。不过老吴却精神头十足,颇有些大干一场的意思。

    吴建国一把握住邵北的手,语气如同上次一般语重心长:“小邵啊,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老调重弹,但这会儿说出来却引得人心头一沉。一瞬间,邵北眼前晃过了逝去的王启年。

    “请放心。”邵北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146人,穿越之后每个人的分工都不同,经过半年的磨合,几乎所有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作为后勤组的头头以及决策组的成员,老吴同志用兢兢业业的工作以及高超的和稀泥手段,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与拥护。他越来越像是这伙人的领袖,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事实上也只有老吴待在领头人这个位置上,大家伙才放心。因即便老吴人缘再好,也不可能搞独裁!但凡是侵犯了大家的利益,一准会被其余145人推翻。换句话说,因为仇官心理,没有人乐于当老吴的亲信。假若换个手腕强横的上台,保不齐穿越众已经发生内讧了。

    机关里混出来的老吴人精一样的人物,大家这点小九九他早就了然于胸,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已经四十三了,在这鸟不拉屎的澳洲,发展二十年而后奴役一帮子土著当皇帝?人生不是这样活的。这种靠打压同伴,奴役旁人换来的快感,哪有一手构建一个国家来得爽快?篡改一下保尔柯察金的话,回首往事,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十七世纪最伟大的事业――拯救一个即将沉沦的民族。某种程度上讲,官僚出身的老吴,觉悟要比所有人都高。

    平时总接触吴建国的邵北多少知道这一点,是以看向老吴的眼神当中满是尊重。

    松开手,拍了拍邵北的肩膀,老吴又走向下一位。如此反复,一直到队尾。足足十几分钟过后,老吴重新站定在场中央,环视一周,缓缓开口:“家里的事儿甭操心,就一点要求,大伙要量力而为,平安归来才是最重要的。”

    肺腑的话语之下,所有人都重重点头,而后开始登船。最后一批登船的人当中,除了邵北等领导层的人,其余的全都没有参与上次的巴达维亚之行。

    这当中有‘捞佬’张承业,这家伙一脸迷糊的样子实在让人很怀疑他究竟能不能完成最重要的任务。按照决策组的预定计划,海权号将拖着一艘福船抵达香港岛,而后张承业将会同新鲜出炉的贸易代表梁二前往新安县与梁二的表兄取得联系。然后再与远在肇庆的总督某个小幕僚的小妾取得联系……这一切办妥之后,福船才会开赴广州城。

    总之,只身陪同一个有前科的海贼这么多天,危险性以及不确定性实在太高了。张承业又是一副迷糊样,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搞砸。

    张承业身后跟着牙医王谢堂。他此番随行,主要是为了采购药材。海权号上携带的现代药品有限,就算省着用,抗生素之类的半年后也就过保质期了。之后再有个头疼脑热的伤病,就得靠西医们一直瞧不起的中药汤了。按说这差事必须得专业的中医来做,可悲催的是146人里头没有一个中医。找了一大圈,也就王谢堂这个牙医有点儿家学渊源,勉强沾边,这才没办法赶鸭子上架。

    王谢堂的任务也不轻,除了采购药材,还要物色几名合适的中医。用老吴的话讲:“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为了大家的生命健康着想,就是绑也得绑来几个大夫!”

    王谢堂之后是安德鲁男爵……好吧,男爵先生这次又要随行了,没错,他还带着那块价值十五万金法郎的镜子。不同的是,男爵先生在度过了半年没有特权的日子后,极度渴望返回欧洲。这次他是下了决心,打算随同海权号前往广州湾,而后再去澳门,准备坐上葡萄牙人的商船返回欧洲。为此,他扭捏地打了白条,从荆华的草台班子银行里借贷了500枚银币,用以支付船资。

    须臾之后,全员登上了海权号。升锚,升帆,三声汽笛之后,海权号缓缓行驶出港口,而后加速向北,目标广州湾。

    朝着码头方向最后挥了挥手,转头瞧见安德鲁这家伙也在招手告别,瞧着其依稀有些不舍的样子,邵北奇怪地问了一句:“看样子男爵先生很喜欢这儿?”

    “啊~是啊,这是一片充满魅力的土地。”安德鲁感叹着说。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回欧洲?”

    安德鲁脸上转过一丝犹豫,随即笑道:“这里再好,也不是我的家……也许我以后还会回来的,但现在我只想回家。”

    从安德鲁口中吐出的最后一个词组,反而引得邵北浮想连连。

    “回家……1643年……明朝……”他默默念叨了一嘴,随即苦笑:“回370年前的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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