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做生意,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不敢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情况也差不多。刚到国外的时,我几乎每晚都抱着猎枪睡,就怕夜里有人闯进来杀人抢钱……”回想起曾经的艰辛,吴浩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婆,没吓到吧?”
“还好,从前只听说过,真正遇到还算应付得来。”虽说厌烦,但还没到恐惧的地步,况且明知他们一年后就会走上绝路,她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她甚至觉得,也许在什么地方,已经有人注意胡氏兄弟的一举一动了。“不过事情总算解决了。”
做生意不易,特别是象吴家这种小生意人,不敢说夹着尾巴做人,却也是在各方势力的间隙求生存。处理好和万达的生意,吴浩明又出国了。
朱珠才闲下来没几天,李凤丽就打来电话,让她开车回城,送姥姥、姥爷回L市过生日。老妈发话,朱珠只得遵从。
怕姥姥晕车,安排她坐进了副驾驶座,李凤丽和姥爷坐在了后座。开着车从城回L市,好在朱珠的车技不错,一路上,三位老人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状况。看着路上优美的风景,四人热热闹闹地说笑着。
“也不知到老大的痛风病好了没有,不能喝酒、不能吃豆腐,还得少吃肉。可真够他受得”快进L市,姥姥想起大儿子身体状况,有感而发。
姥爷耳背,也不知听没听到,他的注意力一直停在车窗外。“哎呀……这片都盖起房子了,原来这可是一片松林……可惜了……”
“我说老大,你偏说松树林,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姥姥回头剜了姥爷一眼。
姥爷毫无反应,还在指着窗外自言自语。
朱珠忍着笑,她倒觉得姥爷根本不愿提起大儿子。身为长子的大舅,根本不管家族里的事,无事躲得远远得,有事就摆出老大的派头,指使自己手足干这、干那。李凤丽最瞧不上大舅的老大做派,不办实事,就会罢派,谁理你?
大舅最经典的一句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是我们老李家的事,你少管。”
李凤丽根本不想管,可她不管父母年老,根本无人过问,难道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二老晚景凄惨?那她岂不是跟禽兽无异。
好在如今父母随她到了城,眼不见,心不烦。吃得好、住得好,心情好,二老的身体也保养得非常健康,朱珠看着再活个一、二十年没问题。
“姥姥,大舅跟我爸同岁,如今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有病、有灾难免的,有病看病,他也有一儿一女,您就甭跟着操心了。到您和姥爷这年纪,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健康长寿才是最重要的。”朱珠怕姥姥真跟着上火,还不忘劝她。
“能不担心吗?”姥姥拍了拍放在她腿上的包,“上次和你妈去市里的药店,我特意给他买了药,今儿个我带来了。”
“没事找事,人家还用你操心。你一站在他家门口,他腿就发抖,嫌你还来不及呢?”一直望风景的姥爷终于还是没忍住,刺儿了老伴几句。
朱珠暗自偷笑,姥爷还真是慧眼如炬。身为长子的大舅从还没说过让姥姥、姥爷到自有养老的话,反倒话里话外透着他无能为力的意思。让本就不喜欢大儿子的姥爷,彻底寒了心,提到他就象提到陌生人。大舅家的表哥、李家长孙李铁林倒是拉着姥姥、姥爷到自家去住,其目的也只不过奔着老爷的退休金去的。
前世姥爷最后病倒在医院里,拉着李凤丽的手感叹:“都是为了钱,就你只会呵呵笑,说你啥儿,也从来没记过仇。不知往我们身上搭了多少……实心实意的……”
姥爷前世最后的那番感慨,让李凤丽不知念叨了多少回。以至姥爷去世,她大病了一场,几乎掉了半条命。
看着自己至亲的三位长者坐在自己周围笑说,朱珠心里异常地踏实。今生终于不用再经历前世那般的酸楚,只享受幸福。
难得回L市,把人送到小姨家,放下随车带来的礼物,朱珠便开着车溜之大吉。不是她不爱凑热闹,只是她更愿意跟自己的朋友在一块聚一聚。
上次回来,还是几个月前因为回来补办婚宴,来去匆匆,只来得及跟同学吃顿饭,把吴浩明介绍给各位同学。吴浩明本就没什么同学,倒是和她的几个男同学混得不错,成为颇受欢迎的男家属。
朱珠开车去找刘海英,原本以为会看到美艳小**,结果反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朱珠有些不敢置信,“怎么憔悴成这副样子?”她不大敢相信,面前瘦削、苍白的人,会是刘海英?拼命回忆前世,她那里整日呆在宁城,根本没时间回L市,也敢怪会被吓坏。
她不记得郝春天曾经背叛过刘海英,会是因为何事?
“唉……家家有本难念地经”才开口,刘海英就长叹不止。“你婆婆对你咋样儿?”
“能咋样?就那样呗她如今住在深城闺女家,离着远,倒是没什么事情。”朱珠不愿提起自己的婆婆,实在没什么好讲的。“你婆婆来了?”
记得郝春天家在离省城不远的农村,莫不是婆婆想儿子,住到L市来了?
“我婆婆去世了。”
“啊——”朱珠惊讶地捂嘴,自觉失言。“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结婚以后,没几天的事儿。”刘海英侧头回忆,“我结婚一年多,跟婆婆没相处几天,可听说她去世,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到底叫她妈不是?”
“你忙着办丧事,病了?”朱珠很担心她的面色,“检查了吗?看你的气色不大好。”
“也算是病了吧?”刘海英的眼圈红了,探身从车前的纸抽里,抽出面纸擦拭眼角。“前些日子忙得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头痛犯了之后,我又打了吊瓶,结果……后来才发现怀孕了……没法子,一个多月以前,才做了人流……你说,我真是猪脑子。自己的医生,竟然怀孕都没发现……真是该死……”
听她说起人流,朱珠不觉想起前世自己做人流时的情境,额头上冒出一身细汗,甚至感觉下腹部一阵阵地搅痛。
“算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只能说他与你缘浅……等你们准备好了,你们还会成会母子的。”朱珠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无论什么借口,人流总是女人心底抹不去的痛。会不自觉得联想,若生下来,他会是什么样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都讲求优生优育,咱们可不能冒风险,若有万一,对你、对他都是不负责任的。”
前世没听说刘海英流产过,不过他们夫妻,还要再等几年才能抱上可爱的小女儿。
“我也是这么劝自己的,春天也是说以后会有,可是……”必竟是自己的骨血,她如何能不心疼。
朱珠抱住刘海英,“想哭就哭,哭完祈求他再来做咱们的儿女……”
“呜呜……”压抑在心底的泪水,终于找到了渲泻的出口。
哭了许久,刘海英才慢慢收住泪水,朱珠也偷偷抹了抹眼角。四目相对,两人都淡淡一笑。
“你公公现在老家,他不过来跟你们一起住?”朱珠试着转移话题。
刘海英听了,直摇头摆手。“别提了,丢死人了”
“怎么了?”
“说起来我公公也才五十多岁,我婆婆去世之后,春天也跟他谈过。已经说了让他找老伴,找个知根知底,踏实过日子的。可谁也没想到,唉……”刘海英长叹,“我婆婆去世还未过百天,他自己就偷偷地进省城的婚姻介绍所,一声不响得领了个老太太回来。他也太急了点吧?”
朱珠一怔,她也被震住了。“说明你公公人老心不老,算是好事儿,你们不会担心他的身体了。”
“去”刘海英气乐了,抬手拍了她一下。“具体的什么情况,我们离得远,也不是很清楚。听我小姑子讲,他给了老太太五千块钱,还有三金。老太太的儿子不孝,她来时连衣服都没几件,找我公公可算是掉到福窝里了。
原本我婆婆是个省吃俭用的人,两口子在市场里摆摊卖日杂,货底子就有几万块,还有新盖没几年的大瓦房。才结婚那会儿,我婆婆就念叨着,她再攒一年,就替我们把房贷交了。她可真是不敢吃、不敢穿,如今她省下得都进了那老太太的口袋。把我小姑气得不轻,几乎隔一、二天就来电话。
上次她回去,看见家里水果、鱼、肉、蛋成箱的买,还把老太太的大姐、大姐夫,就是我公公如今的大姨子两口子请到家里,大吃二喝。
我小姑子之前也嘱咐过老头,告诉他千万别登记结婚。可咱们又不能天天去盯着,就是两人偷偷登记了,我们也不知道。
倒是不差那点儿钱,就是替我婆婆不值,生我公公的气。别人两、三句好话,钱就都进了别人的兜里。干着急,没法子
我们离着远,倒不好些,我小姑子住得不远,看着、听着能不生气?又气、又恨、又没法子”
“想开些,就当花钱逗你公公一乐,不然怎么样?”遇到这种事情,做小辈的还真就没辙,也只能认了。
“也只能如此。最坏就是老了被骗光钱财,由我们养老。我和春天已经做好接受最坏状况的心理准备了。”遇到这种极品公公,刘海英也是无语。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遇到了,也只能学会妥协的艺术。”朱珠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拍了拍刘海英的肩膀。
“现在只能能认了,如今他们兄妹已经结为同盟,绝不借钱给我公公。”刘海英无奈地笑了,“如今单身老太太的行市见涨呀。”
“周瑜打黄盖的事,你还真管不着。现在我有些明白,曾经听说过,升官、发财、死老婆,三大喜。看一看,男人心多黑,想换老婆,又不想分家财,其心可诛”
刘海英听了嘿嘿直乐,又想到自己公公寻得第二春时的模样,赞成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一换老婆,乐得眉眼都不见。有时我想一想,都替过世的婆婆不值,这辈子嫁给这种男人,真是太不值了。”
两人坐在车里,吹着空调,你一言、我一语,开了半天的控诉大会。直到赵阳光打来电话催她们,才想起去参加聚会。
在L市呆了两天,朱珠又当专职司机送他们回城。回去的路上,姥姥的一句话,差点让她把车子直接开进旁边的沟里。“朱珠,宁城那边需不需要人,不然让你小舅去宁城帮帮你吧?”
朱珠稳住方向盘,瞄了眼后座上了老妈,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两声。“姥姥,我们那边根本没什么事可做。您没看我闲得还能来给你们当司机吗?总共就两个人干得活,再插不进第三个人了。”
“我知道,你是怕你小舅给你惹事,可他现在改了,知道自己要赚钱了。能帮,你就帮一帮他吧。”姥姥面不改色得替小儿子说情。
朱珠挑了挑眉,没说话,暗自腹诽。他若能改,母猪不只会上树,还会飞了。
“你小舅他,膀大腰圆,有把子力气。”
喝酒惹事、打爹骂娘,他确实有力气。
“他走得地方多,办事能力强”
牛皮差点被他吹破了,坑蒙拐骗,样样精通
“你看行不行?”姥姥满脸期待得看着朱珠。
还在腹诽的朱珠,直接脱口而出。“不行”说完,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姥姥也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阴着脸,再不说话。一直到城,到了住处,她也是气哼哼地走了。
朱珠虽然有些后悔没控制住自己讲真话,但就是换一千种说法,她都不会同意让那个极品小舅去宁城。
“说话就不能婉转一点儿?”送父母进了电梯,重新回到车里的李凤丽,瞪着嗔怪道。
“一时没忍住,说了真话,我正后悔呢。”
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李凤丽也忍不住替他美言。“要不就让你小舅试一试,看他行不行?”
“妈——”朱珠不满地叫着,“你怎么也说这话?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活不爱干,毛病一大堆,还讲究吃、穿那是找工人,还是找爷爷?我脑子烧了,找他去?没事儿,找事吗?”
李凤丽被女儿一顿抢白,也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弦搭错了。“好了、好了,妈错了,再不提了”
朱珠轻叹着,无奈地摇头,真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