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京到江城,快马加鞭走官道也要将近一周时间。
四皇子是微服出巡,一直没有公开身份,对外假借商队的名义,在经过沿途几个大的城镇补给时,则让纪舒白出面,给当地官员发布手谕,命令他们严加防范从江城过来的百姓,一旦发生疑似疫情,立刻隔离治疗,还留下了白凤庭的那个药方。
如此一路边走边查,情况倒是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糟糕,各个城镇都尚算稳定。
四皇子不由生出几分侥幸心理,“希望江城的情况也是如此,否则一旦疫病爆发开来,苦的都是百姓啊。”
就在车队离江城还有几十里的路程时,路萱从马车里探出头张望,看到远处天边压抑着的一团团青黑色的浓云,不由变了脸色。
她叫顾宁昭出来看,指着那团云解释道,“我在昆仑山上也曾学过一些占星之术,这样的天象叫做瘴云蔽日,江城里的情况恐怕十分不妙。”
从前听师尊讲过,只有那些遭遇过瘟疫,十室九空的村庄上方才会出现的景象,如今竟然在江城也出现了。
顾宁昭听完也不由面色凝重,马上叫停车队,让所有人都蒙上面巾,小心赶路。
四皇子和纪舒白也注意到了天边的瘴云,车队离江城越近,那团云朵就显得越发低沉浓重,仿佛要将整个江城都吞没其中。
官道上渐渐多了零星的行人和马车,远远能看到大开的城门,行人往来不息,一切如常。
顾宁昭无意识地蹙起眉头,“这么平静,不像是有大规模疫病的样子啊。”
路萱担心自己被质疑,努力强调,“真的,这绝对是瘴云蔽日的天象,我不会看错的。”
纪舒白正好骑马走在马车边上,顺口接了一句,“到底有没有疫病,等进了城就知道了。”
一行人来到城门下,守门的士兵见到他们,就像是看到了待宰的肥羊,嘿嘿笑了两声,举着钱袋子就走上前来,明里暗里地索要进城费。
四皇子收敛起周身气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涉世未深的富家子弟,一脸不解地问,“进城为什么还要收钱?”
士兵趾高气昂,“你们来江城不是为了做生意吗?做生意就要收钱啊。”
四皇子继续装傻,“我做生意,交的是官税,跟进城有什么关系?”
“你小子听不懂话是不是?在我们江城就是这个规矩,爱交不交,不交滚蛋!”
士兵突然没了耐心,没好气地就要赶人走。
四皇子按捺住怒气,假装服软,“好,我交就是了。那要多少钱?”
士兵打量着这一行人的打扮,伸出一个巴掌,“五两银子!”
四皇子给属下使了个眼色,侍卫上前递过一个银锭子。
士兵满意地将银子揣进怀里,目光向后一扫,又看到了后头那辆一看就是女眷用的马车。
他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走到马车前,“最近城里在搜查通缉犯,凡是进出的马车,必须得下来检查,否则不许放行。”
他用刀柄敲了两下车厢,“里面的人都下来。”
车门打开,只见里面坐着三个姑娘,一个小丫鬟打扮,另外两个都是罕见的绝色佳人。
士兵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油腻的目光恨不得粘在顾宁昭和路萱身上。
阿禾坐在边上,见士兵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伸手一拦,将顾宁昭挡在自己后面,没好气的道,“马车里就我们三个,哪有什么通缉犯,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士兵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脑子里不知道转着什么鬼主意,一抬手放他们进城去了。
等到车队走远,他才跟一同值守的人商量。
“赶紧派个人去通知师爷,有两个极美的小娘子进城了!”
二人正密谋着什么坏事,却不知四皇子一进城,脸色就沉了下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不到这小小的江城,竟然能只手遮天了吗?”
这里每日不知要往来多少商队,如果进城出城都要收钱,那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又都流进了谁的腰包?
若是没有上头的示意,区区一个守门小卒,又怎么敢这样拦路要钱?
纪舒白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直接去府衙找江城知府吗?”
四皇子却摇摇头,“不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打探一下城中的情况。”
纪舒白立刻会意,四皇子还是打算先暗中调查,若是江城知府真是知情不报,那就直接就地处置了他。
四皇子派人先到各处打探,有没有能租赁的院子,方便他们一行落脚的。
属下们很快回禀,在城中找到好几处合适的院子,甚至还有主家急着卖掉的。
“属下们打探过了,这些大多是江城本地的商户,最近却纷纷急着收拾东西出城,甚至有的连宅子都不要了,就那么空置着,要么就是低价贱卖的。”
纪舒白和四皇子对视一眼,商人的嗅觉一向是最灵敏的,能让他们放弃江城这个大本营,慌不择路地举家搬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情况。
有顾宁昭和路萱在,他们倒是不必担心会染上疫病,四皇子随便选了个最大的宅子,一行人直接搬了进去。
四皇子住在前院,纪舒白和顾宁昭住在后院,阿禾跟着他们住在侧院,方便服侍,路萱自己住了东跨院,其他的护卫则分散在宅子各处,不一而述。
安置下来后,四皇子对其他几人道,“这些天一直在赶路,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出去打探。”
宅子对面的角落里,一个闲汉一直在盯着他们的动作,然后鬼鬼祟祟地溜出去,不知道找谁去汇报了。
是夜,万籁俱寂,几个蒙面人鬼鬼祟祟地翻墙进了院子,先摸到了东跨院,用竹管戳破窗纸,往里吹了一股迷烟。
路萱躺在床上,鼻尖闻到奇怪的味道,蓦地睁开眼睛,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一步步走到窗前,看到那个小竹管里还在冒着白眼。
她突然抓住竹管,用力往外一戳,只听窗外突然响起哎呦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路萱反手就是一把迷药抛出去,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跑远,就纷纷中招,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