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在各个院落之间穿梭,袁老板的住宅附近大多是有钱人家,院落大多空旷且多山石林木,顾仪在其中往来跳跃奔跑,把这一路上所有的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又已离开院子,翻进了另一院落当中。
门外追逐的诸人,此刻叫苦不迭,一来这些院落有的是袁老板的朋友,投鼠忌器,他们不敢贸然往里冲,二来又怕跟丢了顾仪,倘若冲进院内之时顾仪从别的地方溜走,再想找到可就麻烦了,因此他们只得在外追赶,见顾仪进了哪家院子就将院子团团围住,顾仪跳出院子,便再紧跟其后追逐,所以虽说追兵人多势众,顾仪却压根就没拔过剑,运起轻功,只管奔走便是。
然而如此在院子之中穿行,总归是比不得在大道上奔驰,跑的还是慢了一些,故而翠烟阁的人有机会先行派人在前围堵,院落之中不便动手,他们便在所有道路关卡设伏,更是派人到县衙之中,调官兵差役一起阻拦。
不过眼下顾仪最头疼的并不是这些路上的追兵,而是院落西侧穿城而过的这条河,想要从城南出城,这条河就是必经之路,他从小跟着师父在山里长大,偶尔去河里也只是洗个澡什么的,水性并不好,若是贸然跳水游过河岸,不说是敌人下水追逐,就是站在岸边放箭,自己也绝难逃脱,唯一的方法,便是通过河上的桥了。
他就这么一路向西赶去,起起落落躲躲藏藏,用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是来到了沿河的院落当中,还没喘口气,追兵便赶了上来,把这个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再翻过两个院落一个巷道便是石桥,此桥颇为宽敞,先前顾仪与贾善治一道从客栈前往口马行时,便是从此处过的桥,桥的西侧不远便是县衙,从县衙往南有一条出城的大道,客栈就在那个方向,客栈并不在大道旁,而是在大道东侧第二排的房屋之中,这一部分房屋是大多是酒色风月、玩笑歌舞之所,多是两三层的楼阁,地形复杂,从这里走,确实是比从直接向南走那条城东直通城南的大道要好脱身躲藏很多。
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过桥,顾仪从院子翻身跳到房顶,一瞬间便有几支箭矢飞来,顾仪拔剑拨开箭矢,放眼向石桥方向看去,桥梁上已站立着许多官差,还在西侧桥头架上了拒马,顾仪不敢在房顶多做停留,第二排箭矢已到,顾仪飞身而起,空中一个筋斗,落在了另一个院落当中。
院外的追兵除了袁老板的人,还有胡堂主留下的十几名骑手,这些人由三位香主带领,要把顾仪给带回去,不论死活。这一路追逐当中若不是袁老板的人劝阻,他们早就挨个冲进院子抓人了,毕竟袁老板的友人又不是胡堂主的朋友,现在这些人早就追的不耐烦了,却有不太想和袁老板的人争执,毕竟他们人多势众,现在顾仪到桥上只剩下一座院子可以躲避了,这些人便干脆等在桥头,待到顾仪一出院子,便要痛下杀手,既然胡堂主说了可以不要活捉,他们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城中百姓见到这追逐的阵势,早就躲回了家中,现在这座桥上除了西侧的差役们,已是空无一人。胡堂主的人在桥头拉开阵势,各执武器,顾仪此刻已跳入最后一个院落当中,袁老板的人也知道顾仪已再无院落可躲,只能沿桥过河,因此也摆开阵势,枪矛在内,弓弩在外,只等顾仪出来。
百余人在院外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顾仪出来,袁老板的人熟知这些院子,耐心等候,而胡堂主的人不免有些焦急,他们不了解这里,若是院内有通往他处的道路,他们如此等候岂不是十分愚蠢?到时候若是被顾仪走脱了,胡堂主怪罪下来可就糟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院内依然安安静静的,丝毫不见顾仪有出来的意思,手持长刀的那位香主实在是耐不住了,策马向前,来到袁老板的人那边,找到领头的那人问道:“这座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我们在这里等没问题吗?”
那人说道:“别慌,这里是袁老板的管家的住处,管家一个人住这里,现在正跟着袁老板在一块,院子里没人,也没什么别的暗门密道,咱们就在外面等就是了,他总归要出来的。”
香主说道:“既然是袁府的管家,咱们要是冲进去,想来袁老板也不会怪罪吧。”
那人却赶紧拦住他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个地方袁老板很是重视,去年有人给管家带口信,不知为何多待了一个时辰,回来便被袁老板除掉了,您可不能随便乱闯,到时候惹出祸来,您跟着玄色堂走了,我们弟兄可就要倒霉了。”
香主实在焦急,说道:“既然是如此重要的地方,任由顾仪那小子待在里面真的没问题吗?若是有些袁老板的要务,被顾仪拿了,你们岂不是一样要倒霉?”
那人却并不着急,说道:“没事没事,他拿了东西也逃不出来,到时候把人解决掉,自然也就泄露不了什么东西了,不要着急,咱们等就是了。”
香主无可奈何,摇着头便回到了自己手下身旁,三个香主合计了一下,眼下他们仍在梓潼城内,还是不要惹事生非为好,等吧,既然袁老板的人不着急,那他们也没什么着急的,大不了把事情推到这些人头上就得了,胡堂主对手下向来宽厚,他们也在这里等就是了,只是唯一的问题是,顾仪那小子为何在院子里待了这么久呢?
院子是袁府管家的,规模比之之前那些豪门贵府要小了许多,当中一共只有四间房子,一间正厅,前院左右两间房屋,后院一间房屋,顾仪从后院一侧落在院子里,原本便是要马上离开,趁着院子没被包围完全,赶紧冲过桥去,只是抬脚要走,忽听得后院那座房中传来呼救之声。
顾仪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自己脱身固然重要,然则若是见死不救,拿便算不得什么侠客了。
他靠近那座房屋,从窗子向内查看,却见那座不大的房屋当中,有一颇为宽敞圆形石质地洞,地洞从窗外看不到什么东西,显然是挖的颇深,其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音。顾仪退后一步查看,房屋居于后院正当中,若非深入院子,没人能听到这里的求救声音,扭头看向房门,这座房屋的房门不大,但外包铁片,十分厚重,一个颇为精巧的门锁锁住门闩。
顾仪看了看门锁,拔剑而出,运力一剑看下,“当啷”一声,门锁落地,顾仪用力推开铁门,光线照在房屋当中,这里除了这座地洞之外再无任何家具杂物,日光斜洒,顾仪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地洞当中,一男子被铁索挂住,双手双脚以铁链大字形拴住,一身白色布袍,破旧且沾满了血痕,其人头发散乱,脑袋低垂,听得房门被人打开,勉强抬头看向顾仪,脸上也满是血迹,他颤声说道:“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