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误会终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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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得变生咫尺,少女显然所料未及,本来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此刻已有些乱了阵脚。慌忙中无睱多想,只见她纤腰微微一拧,身子已经向后平平飞起,落在桌面上,随即飞快地一滚,便滚落在桌子下面,紧接着右脚踢出,将桌子踢得飞起,只听得“嗒嗒嗒嗒嗒”五声响,那七颗花生便打在了桌面上。上面三颗的力道和速度相同,所以只发出一声响,而下面四颗的力道和速度却是各不相同,先后发出四声响。

  少年本来正悠闲地敲着桌子,虽然提醒少女小心有诈,却也未曾如何在意,料想珠妹武功已然不俗,想必应付得了。哪里想到少女武功固然不弱,临敌经验却毫无半点,待要施以援手时,已然不及。好在少女急中生智,虽然身法看起来有些狼狈,总算躲了过去。他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却如何笑得出来?勉强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不料少女那一脚将桌子踢飞,却把他着实吓了一大跳,乃至跳了起来。刚要发作,却听得五声轻响,见得那七颗花生扑落落地掉在了地上,心中又有些狐疑不解——原来那花生虽然看起来去势很急,实际却没有什么力道,根本就不会伤到人。想必是那梅二先生并没有用内力发出,只是用了巧劲儿,而且拿捏得恰到好处,即便是打在少女的身上,也会毫发无伤,只是吓唬人的把戏。不过像他这种用巧劲儿把七颗花生控制得轻重缓急的功夫,也着实令人叹为观止了。

  少女已然站起身来,粉面蒙灰,犹如寒霜,霍地抽出刀,气极骂道:“你!你!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本姑娘不小心着了你的道,非出这口气不可!三哥,你还愣着干啥,削他!”猱身一跃,风风火火地便直扑向前,全然不像俏生生的红妆少女,却是莽撞撞的破马张飞。

  “且慢!”少年和梅二先生几乎异口同声道。

  少女微微一愣,止住身形,口中怒道:“你又要起什么么蛾子?三哥你还等什么?拦我干啥啊?”

  “误会误会……”梅二先生呵呵一笑,略显得有些尴尬,“老夫今天真是看走眼了,原来你们真不是水果杀手。小姑娘,老夫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请恕罪则个……”说着,梅二先生竟然轻身施了一礼。“铁人”和“酒缸”也双双抱拳,呵呵笑道:“恕罪恕罪……”只有那“恶汉”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嘻嘻说道:“嘿嘿,二哥,我就说你看错了嘛,也不怪人家小女娃说你没准,名符其实,名符其实……”

  少女反倒被梅二先生弄得不好意思了,一头雾水地问那少年:“三哥,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少年笑道:“哪里有什么甜枣?我眼见得是几颗花生呀!”

  “你又来嘲笑我!”少女跺脚叫道,“哼,你们一起欺负我……”

  “恶汉”咧嘴笑道:“小女娃,我可没欺负你……”

  少女眨眨眼说道:“嗯,就你是好人,人丑心不丑……”发觉自己失言,急忙掩口,做了一个鬼脸。几个人不禁莞尔一笑,相顾摇头。

  “恶汉”笑道:“小女孩诚实得着实可爱,你小人不计大人过,我也不生气,都好,都好!”

  “不好不好,本姑娘还饿着呢,刚才又吓了一跳,你们可不能光玩嘴皮子,让我饿肚子,简直饿死我了!。”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铁人”忽然柔声说道:“小女娃,实在抱歉得很,既然你们不是水果盟的人,那么还请两位小友另寻方便吧,小店恕难招待。”

  少女奇道:“真是奇怪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开店还怕大肚汉么?你们自己在这大吃大喝,却把客人往外撵,是何道理?”

  “这个……这个……”“铁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少年已经猜到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一时之间亦是大起好奇之心,于是笑道:“四位前辈请了,看起来你们必有为难之处,不妨说来听听,一来我这珠妹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二来我这珠妹最是热心,喜欢打抱不平,若是看到不平之事,她是宁可饿死也不会袖手旁观或者一走了之的。”

  少女笑道:“你少来揶揄我,也少来捧我臭脚,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恐怕比我还着急知道什么情况呢。”

  梅二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听两位小友的口音,想必是关东人氏吧?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少年敛容正色答道:“前辈客气了,我俩正是关东人氏,来自长白山下。我这妹妹本是女真族人,叫尼楚贺,汉文是珍珠的意思,我却是汉人……”少年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姓吴名省方,表字知三,所以我称她珠妹,她叫我三哥。”

  尼楚贺接口道:“是珍珠的珠,不是那个猪头的猪……”白了吴省方一眼,却又抿嘴笑了。

  梅二先生看出来吴省方说自己的姓名时有点犹豫,心知他必然是临时胡诌了一个名字,虽然说得煞有介事,表情和语气却有些不自然,但是梅二先生也不以为意,知道他们毕竟是小小年纪初入江湖,难免有提防之心,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点道理想必是听说过的,只不过他们年方少艾,一片纯真心性,撒个小谎也难免露出破绽,老江湖一眼便即看穿。但是梅二先生本是洒脱之人,也不点破,笑道:“那老夫便倚老卖老,叫你小方,叫她小珠,如何?”

  吴省方笑道:“多谢前辈抬爱,如此再亲切不过了!”

  梅二先生呵呵一笑,道:“好好好,老夫心里着实欢喜得很。我的名号已经说过了,这哥仨是我的结拜兄弟,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薄有微名,且听我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手指“铁人”,语气甚为恭谨,“这位是我们的铁柔铁大哥,一身外门横炼功夫登峰造极,已近金刚不毁,所以江湖人称百炼金刚。但铁大哥的性情却最是柔善,心肠最软,正所谓百炼刚终化绕指柔,姓名功夫相得益彰也!”

  铁柔脸上一红,竟然有些腼腆,微笑道:“二弟且莫要这般说,哪有自已个夸自己个的,岂不是让小辈们笑话了咱们这老不羞……”

  吴省方躬身一揖,正色道:“铁前辈过谦了,珠妹,快快拜见铁前辈!”

  尼楚贺略施一福,随即蹦跳着走到铁柔面前,前后转了一圈,口中啧啧不停,赞道:“铁大叔,你可真是铁打的呀,这一身伤疤换在我身上,恐怕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嘿嘿,真有你的,你可真是铁人一个!干脆我也不叫您铁大叔,就叫您老铁吧!”

  吴省方佯装生气,斥道:“珠妹,休得胡说八道,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四位前辈莫要生气,她向来是口无遮拦的,又土生土长在方外之地,民族习性纯朴率直,不像咱们汉人这般讲究礼数,还请四位前辈见谅。”

  四人哈哈大笑,“恶汉”笑声最响,说道:“不生气不生气!小女娃这般性情,我老屠最是得意不过了,咱哥几个退隐江湖多年,全没了半分豪气,这一声老铁,却叫得痛快!……痛快!”说到痛快二字,那“恶汉”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嘶哑,眼中竟似隐含泪光,想必是在刹那间往昔的江湖岁月已涌上心头,不由得心神激荡不已。不待梅二先生介绍,“恶汉”已朗声说道:“二哥忒也啰嗦,咱老屠是个粗人,人称丑罗汉,名也不雅,姓屠名恶,两位小娃莫要嫌弃笑话咱老屠!”

  吴省方郑重施礼道:“屠前辈当真是豪迈之人,晚辈须效仿学习才是。”

  尼楚贺却像模像样地一抱拳,说道:“珠儿见过屠大叔,方才多有得罪之语,屠大叔想必不会与珠儿计较吧?”

  屠恶哈哈笑道:“小珠儿,老屠平生只与恶人计较,丑便是丑,美便是美,又打什么紧?”

  “酒缸”悠悠接道:“醉非醉,醒非醒,天下事儿又哪里分得清?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四弟这善恶分明疾恶如仇的秉性,真真是丑罗汉,永远成不了佛了。”

  梅二先生笑道:“五十步笑百步,四弟成不了佛,难道你能成仙了不成?小方,小珠儿,这位是我的三弟,绰号糊涂酒仙,名叫何醉,喝起酒来,十回倒有八回醉的…”

  吴省方施礼笑道:“何前辈只是装醉罢了,说话却十分妙得很……”

  尼楚贺眨眨眼,笑道:“依我看呐,何大叔非但不糊涂,还精明得很呢。不过呢,您诀计成不了酒仙儿,成为小气鬼倒是绰绰有余。”

  何醉细眼一张,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尼楚贺小嘴一撇,说道:“有酒只顾自己喝,你不喝多谁喝多?”

  何醉呵呵一笑,道:“听小姑娘言外之意,莫非也擅饮杯中物不成?”

  柳眉一扬,尼楚贺轻笑道:“从来不怕酒喝多,只怕人家舍不得。”

  “好,这壶薄酒,小姑娘只管拿去!”何醉转身将酒壶拿起,随手一抛,那酒壶便稳稳地向尼楚贺飞去。尼楚贺叫道:“又来这等把戏,本姑娘这次可不上当了!”随即全身绷紧,凝神以待。哪知那酒壶仍是不疾不徐地在空中飞行,毫无半分异兆,直至她身前一尺之处时,去势方尽,壶身稍稍一顿,眼见得便要坠落于地。尼楚贺疾伸柔荑,一把抓住酒壶,蝤蛴微仰,樱口稍张,咕嘟嘟地便喝了十数口,俏脸瞬间便已粉红,口中叫道:“好辣,这才抵得住冷!”心中却暗暗得意:还好本姑娘机灵,用此招缓解了尴尬……

  众人却相顾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梅二先生赞道:“小珠儿这般豪爽,倒令老夫也要聊发少年狂了!来来来,小方,小珠儿,坐到这边来,酒菜虽薄,却有味道,你们勿要嫌弃,且边吃边听我讲讲咱这老哥几个的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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