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真人道:“二先生此言不差,不管是不是灵通或玉津杀的人,暮云师弟和燕女侠总是在我龙虎山遇害身亡,既是我正一派管教门下弟子无方,也是我派中弟子疏于防范,致有今日之祸。这件事老道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二位一个公道。”
二先生道:“你说得倒轻巧,刚才还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现下又说要弄个水落石出,叫我们凭甚么相信你?”
紫阳真人被二先生一通盘诘,也感无话可说,正沉默间,只听大殿西侧有人喊道:“二先生休要欺人太甚,家师年事已高,此事与他无干,有甚么事情,尽管冲我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灵通子。只见灵通子面色惨白,由一个小道童扶了,从大殿后转出。
二先生见是灵通子,斜睨了一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正主来了!”
灵通子慢慢走近前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日子我一直和各位朝夕相处,在福建行走,就连二位先生要来龙虎山,也是在下一力邀约而至。虽然这事并非在下所为,但既与我正一派有关,我等绝不抵赖,总要寻到玉津,将这事问个水落石出。至于在下的腰牌为何遗失在崖洞,虽然现下还没搞清楚,但我灵通子难辞其咎。今日,我就先给各位一个交代!”
灵通子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转,江身旁小道童斜背的长剑迅疾抽出,众人一见不好,紫阳真人正待发力击落他长剑,却早已迟了。只见寒光闪处,“噗”地一声,鲜血长溅,灵通子将自己左臂斩了下来。
“灵通!”紫阳真人喊了一声,身形电转,来至灵通子近前,点中他的穴道为他止血。“大师兄!”灵元子和灵霄子异口同声喊道,齐齐扑至灵通子近前。
只见灵通子本已惨白的脸上更无血色,他紧要牙关,额头上渗出黄豆粒大的汗珠,虽然痛彻骨髓,但仍一声未哼。他昨日被二先生打成重伤,今日本来在丹房中卧床静养,但听得前院打斗声起,叫弟子出来打探消息知道是大先生等人寻上门来,便强打精神,由弟子搀扶着走出来看。他见紫阳真人近百岁高龄,还被人无端诬赖盘诘,实在气不过,便走出来给众人一个交代。
大先生、二先生和贺昇也万万没有想到灵通子会自断左臂,一时呆在当地,不知该说甚么。
过了一会,灵通子强忍住疼痛,一字一顿地道:“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重信守诺、一言千钧。在下今日断这条胳臂,非是认下这杀人之过,而是为我正一派的腰牌、长剑落在崖洞之中,无论如何,总是我正一派治教不严,家师年事已高,我是本派的大弟子,罪责在我。留下我这右臂,待将来查明真凶,我必手刃凶徒,为二师叔和燕前辈报仇雪恨!今日咱们便以三年为限,三年后的今日,若我没察访到真凶,我灵通子不光陪上左臂,我奉上项上人头,为二位前辈陪葬!如何?”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大先生和二先生面面相觑,也无话可说。当下,大先生道:“好,正一派果然不愧是江湖中的名门大派,今日我兄弟二人心服口服。那咱们就后会有期!”
说罢,二人冲着众人一抱拳,转身边走,贺昇看了看紫阳真人,又看了看灵通子,心中焦急,本待上前去看看灵通子,但又觉得今日之事着实鲁莽,若再上前去看,未免假惺惺惹人厌烦。想到这里,只好跟着大先生和二先生一齐向外走去。
身后,正一派众人在大殿前乱成一团,一众弟子忙着给灵通子上金创药、包扎止血,将他抬入丹房休养不提。
大先生三人出了正一派,三人合计了一下,先回后山石洞。三人在石洞前的大石上坐了,二先生道:“今天看灵通子却有几分侠气,这一个多月他和咱们一直在福建,这事若说是他干的,却也说不过去。”
大先生沉吟道:“是呵,咱们急怒攻心,把这件事全赖在正一派身上,也有些过了。”
二先生转念道:“也不算过分,长剑、腰牌、还有地窖里三弟的血衣都在,这难道是咱们放在当场的?另外他说那玉津早已不在观中,谁知他们是不是存心包庇,不想交人?”
贺昇道:“不管怎样,灵通子道长却非恶人。当年我被正一派中弟子诬陷,灵通子道长很能主持公道,侠肝义胆,当得上大侠二字。”
二先生道:“左右事已至此,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大先生道:“我看现下也只好先把三弟和子语的骨灰安葬了,咱们也仔细察访蛛丝马迹,一边慢慢寻找仇人了。”
二先生道:“如此也好。那咱们就先回百草精舍去,我舍不得再让三弟和语妹与咱们分离。”
大先生点头道:“好,我看今日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在这洞中暂住一宿,待明日咱们便动身下山。”说着,转向贺昇道:“小兄弟,你如何打算?”
贺昇想了想,一时也没有计较,茫然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容我再想上一想。”
二先生道:“左右你也孤身一人,我看不如就随我们同回百草精舍,到时咱们再一同到龙虎山来寻访杀人凶手的蛛丝马迹。”
贺昇道:“我先去拾些柴火来取暖,顺便打点野味。”说着,跌跌撞撞地往森林中去。
一路上,贺昇边捡拾柴火,边在心中思忖下一步该往何处去。他只觉心中烦乱异常,一为这两日莽撞行事致灵通子自断左臂,心中愧疚;二为自己现下处境感到尴尬,说自己是正一派弟子,自己刚伙同外人逼上门去,使正一派乱成一团,说自己和大先生二先生一道,自己和他们认识不过月余,现下自己该何去何从,他实在想不清楚。只想早日离开龙虎山,好好静上一静。
这样一边走一边想,渐渐走得远了,柴火拾得不多,心绪不宁,野味打得也少,最后只打得一只野兔,扛了一捆干柴回来。
三人在洞中生气篝火,贺昇把野兔收拾干净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烤。野兔还未熟,贺昇突地对二人道:“二位先生,我想好了,你们且回百草精舍,我自去平江府寻我义父和义妹去。你们安葬好老蔡头和燕前辈,咱们约定一个时间,咱们便在这山洞前再相会,共同商议为他们报仇,如何?”(本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