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低头看时,见射进来的暗器却是一块石子。二人不约而同侧身躲在窗侧,景未捷伸手推开窗户,向外观瞧,只见外面黑压压一片,不见人影。此时已是深夜,酒楼里并无其他客人,店伴守着柜台在打瞌睡,听了“当啷”一声,以为是二人喝多,打了酒碗,也不以为意,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
贺昇长身纵起,两个纵跃已穿出酒楼大门。借着黯淡的月光,贺昇只见不远处一棵榕树下一个人影一闪躲在了树后。
这时景未捷已跟出门外,问道:“可看见是甚么人了?”
贺昇用手指了指树后,假意道:“没瞧见,可能已逃得远了罢。”说着,蹑足潜踪向那榕树靠近,景未捷会意,也从另一个方向向那榕树踅近。
那人在榕树后未有动静,眼见二人就到树下,那人察觉,一个箭步向前奔去,这时却已迟了,贺昇一个起落已奔至近前,一掌“推窗望月”拍向那人后心,那人黑暗中慌乱向一旁躲避,这时景未捷也已欺近,一掌“山雨欲来”横削向那人胸口,那人忙出左掌格挡,景未捷见这一掌乃是正一派的“五雷正心掌”中的“倒挂金钟”,颇感意外,不由得“咦”了一声,出招的力度便收了一些,那人左掌“啪”地一声劈在景未捷右臂上,景未捷右臂吃痛,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是甚么人?怎么会正一派的武功?”
贺昇这时也看出那人的武功路数正是正一派的,出招也慢了下来,那人“哼”了一声,二人听了,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人却不停留,右腿当空踢出,踢向贺昇下盘,身子前探,双掌平推向景未捷腰间,这一招又是“五雷正心掌”中的“星垂平野”,贺昇这时跳向一边,收了招数,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师侄女!”
那人听了,又“哼”了一声,也直起身子,一跺脚道:“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两个小师叔欺负我一个女孩子,羞也不羞!”
这时景未捷突然醒悟,不由得又惊又喜:“你是,雨茗妹妹?”二人虽然在辈分上是师叔和师侄的关系,但平日里景未捷在龙虎山还是叫她“妹妹”。
二人分别已有三年,冷雨茗长高了许多,黑暗中景未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她,若不是贺昇一句话点醒,他还蒙在鼓里。当下忙道:“雨茗妹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冷雨茗道:“你管我呢,我在龙虎山呆得闷了,出来散散步,没想到误打误撞,就走到这里来了。大半夜的,扰了两位大侠的雅兴,倒是我的罪过了!”
二人听了,大概知道了她的来意。原来那日灵通子等人一同下山到百劫谷搭救景未捷,冷雨茗知道了就嚷着要一同前往却被爹爹拦了下来,心中老大不乐意,在山中待得久了,除了汤远威不时来和她搭讪令她不胜其烦外,便是练功。这日她趁着太师父闭关练功,便偷偷跑下山来。
她骑着马一路狂奔,到了武夷山下却找不到百劫谷所在,只好到福州来碰碰运气,心道若正一派比武胜了,自然要到福州送景未捷回来。她在福州城已待了半月,城里城外摸得渐渐熟了,这日又四处闲逛未有所获。正失望时,突见几个玄天教众到城中采买茶叶、点心,便跟了过来,不想竟真的碰到了景未捷和贺昇,不禁喜出望外,便恶作剧射了一枚石子,吓唬他俩。
景未捷走到冷雨茗近前,拉起她的手道:“走,咱们到酒楼去说话。”说罢,拉着冷雨茗和贺昇一起向谪仙楼走去。冷雨茗用力甩开景未捷的手,道:“你们去罢,我可不去。”
景未捷心思转得快,旋即明白了冷雨茗的心思:“是了,她定是瞒了师祖偷跑下上来的,回头灵云子师哥定然要责罚她。”
当下,景未捷笑道:“这可不好办了,灵云师哥他们就在这谪仙楼的二楼,若发现了你,该如何是好?”
冷雨茗听了,道:“还能怎么办?任凭他们处置就是了,大不了像汤远威一样,被关到山顶去思过去。有些人倒是风流快活,喝酒吃肉,还有个甚么冬姑娘夏姑娘陪着,哪顾得上……”说到这里,后面的话便不往下说。
景未捷听了,知道冷雨茗说的是夏晴洲,想想她私自跑下山不远千里到福州来,便是为了寻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荡,柔声道:“雨茗妹妹,你别误会,那位夏姑娘是我半路认识的,她、她并不理我的。”说着,不由得脸上一阵阵热,好在暗夜里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变化。
冷雨茗听了这话更不高兴,冷冷地道:“她不理你你才跟我说,她若理你了,亲近你了,你便跟人走了,是么?!”
景未捷听了这话更是着急,心道这女人的心思真让人捉摸不透,自己本想出言解释下自己和夏晴洲的关系,不想却又惹得冷雨茗不高兴。
贺昇在旁听了,心中也像打翻了五味瓶,虽然年少懵懂,但他是对冷雨茗有感情的。现下见冷雨茗一颗心全在景未捷身上,把自己晾在了一边,不由得心下凄然。站在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生尴尬。
三人僵一阵谁也没说话,半晌,景未捷才回过神来,道:“雨茗妹妹你快别生气,你不愿去谪仙楼,你和贺兄在这等我一等,我去去就来。”说罢,快步奔向谪仙楼去。
贺昇和冷雨茗留在当地,颇有些窘迫。贺昇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夏姑娘的事?”
冷雨茗听了,没好气地说:“我跟着玄天教的人一路跟到冬姑娘住的通盛客栈,才知道的。怎么啦?我说冬姑娘你们都不高兴是不是?”
贺昇忙道:“没有,没有,我只不过是好奇。”
冷雨茗又追问道:“那夏姑娘哪里好了?长得比我美么?”
贺昇窘得也红了脸,道:“没,还是你更美一些。”
冷雨茗被他憨头憨脑的样子逗得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贺昇见冷雨茗笑了,自己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冷雨茗微嗔道:“你笑甚么,有甚么好笑的?”
贺昇又被问得哑口无言,想了半天,只好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你开心我便开心,你难过我便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