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闲这才紧张起来,自己练剑半载,虽说功夫还不甚精湛,但长夜剑法之妙,自己平日里也颇为自得,谁知今日遇见强人,竟连他如何出的剑都看不懂。
那人也不管杜世闲的心路历程,又喝了口酒道:“这是最后一次,你小子要学不会尊师重道,下一剑就刺穿了你。”
杜世闲气恼起来,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大大咧咧地就要收我做徒弟?”
那人仰起头张着嘴,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却只流出了一两滴酒,这男人喝了两滴酒,还咂了咂嘴,说道:“有人让老子教你,他说欠你的,让我教你保命,算是还清。”
杜世闲疑惑地问道:“谁?”
那男人喝干了酒,好似没了兴趣,闭着眼说道:“他不让我说,说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你就老实点,拜了师,咱们找酒去。”
杜世闲见这人武艺高绝,心下有了计较,嘴里说道:“我拜你为师能学什么?我这次来是屠村的,没时间跟你找酒去。”
逍遥真人一笑,说道:“你能有屠村的本事?老实点吧。”
杜世闲嘿嘿一笑,也不管脖颈处的长剑,说道:“没本事也是来屠村的,你这没当上我师父就想管着我了?”
逍遥真人一撇嘴,说道:“想屠屠呗,反正我也是教你点武艺,你要有这性格,学的还刻苦点。”
说着话,长剑“唰”地飞到杜世闲膝盖后,剑面一拍,将杜世闲拍得跪了下来。
逍遥真人又说道:“学了老子的长夜剑法就得拜师,拜了师,你去给老子找酒,老子喝痛快了,还能帮你小子屠个村,也能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这人是半年前教自己长夜剑法之人?
杜世闲想了想,丝毫不觉得这人的招式是长夜剑法,但已知这人武功高强,便混不吝地磕了个头,说道:“师父。”
逍遥真人这才又笑起来,收了长剑,还未开口,二人面前已走来了一队人。
这村子现在正被军队包围着,才选出了人来村中巡逻,此时见了生面孔,带头的一人大喝道:“谁?”
杜世闲正想着怎么用这些人试试自己这便宜师傅的手段,便听见“唰”“唰”几声,自己还未张嘴,面前几人的脑袋便飞了起来,鲜血从脖颈处喷起了丈许!
尸首还未躺倒,先从手中抖落出暗器来。
杜世闲张着嘴,脑子里一阵错愕,这便宜师傅比自己的眼力可精得多了。
手也比自己可狠得多了!
正想着,背后逍遥真人开口了:“别耽误时间,赶紧找酒喝。”
杜世闲这才反应过来,心下一阵大喜,笑着说道:“唉,师父莫慌,咱们这就去!”说着,一路小跑寻摸着道路两边的酒家。
背后的逍遥真人看着还是晃晃悠悠地走着,却没被自己落下。
二人终于找到了一处酒家,此时夜深,店里没了客人,小二们正收拾着桌子。
杜世闲踏进门来,说道:“上酒!上好酒!”
话音未落,面前擦桌子的小二竟喷血而死,
这时逍遥真人才走过来,自己找了个桌子旁坐下,冲杜世闲说道:“你去给老子打酒。”
杜世闲一阵无语,说道:“还得打酒呢,你把他们杀了干嘛?”
逍遥真人拿起桌子上还未收拾好的酒壶,晃了晃还有酒,便放在嘴边几口喝干,这才说道:“你不是要屠村?老子帮你屠村,你给老子把酒搬完!”
杜世闲这才老不乐意地去搬酒缸,也搬不太动,只能慢慢推着酒缸前行。
逍遥真人这才小声说道:“这店小二眼神清朗,走路时脚跟微抬,显然是既有内功,也有轻功的。这能是简单的店小二?”
杜世闲这才恍然大悟,正要拍句马屁,却被逍遥真人的几个字赌住了嘴。
“眼力太差,也不知怎么活这么大的。”
二人当街杀人终是引来了敌人,杜世闲还没把酒缸推到逍遥真人脚前,酒家门外便涌过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人身穿一身板甲,手里拿着把长矛,矛尖指着二人问道:“什么人来此撒野?”
逍遥真人也不答话,冲着杜世闲问道:“你来?还是老子给你秀一手?”
杜世闲能怎么回答,自然是忙不迭地说道:“您来,您来给徒弟示范示范您的神剑。”
逍遥真人撇嘴一笑,伸手扔出酒葫芦,说道:“打满!”便抽出长剑走向门前诸人。
门外之人见逍遥真人抽剑上来,知道要开战,一时间刀剑群起。
逍遥真人好整以暇地慢慢走去,嘴里说道:“‘破轻灵’是入门,是个人都能会,老子教教你第二章吧。好好看着,这是‘破重巧’!”
他果然是传自己长夜剑法之人。
逍遥真人说着话,也不抽剑而起,而是提着连鞘长剑大踏步奔向众人。
杜世闲还在想着别跑了神,要好好看着逍遥真人的招式,逍遥真人已提剑杀了上去,刚一照面便是剑鞘穿胸而过,直接杀了刚才问话之人!
这是“破重巧”吗?好重的手力。
逍遥真人杀了人也不停留,手一动,长剑拔将出来,鞘虽还在那人胸前插着,但还是甩出一片鲜血。
鲜血飞起挡住了杜世闲的眼光,杜世闲还未反应,鲜血落地,逍遥真人便已杀了三五人。
杜世闲这才凝神看着逍遥真人的动作,手中刚停,便听见逍遥真人的话音传来:“赶紧打满!”
杜世闲怕错过逍遥真人的动作,听见这话直接把葫芦沉在酒缸里,“吨”“吨”“吨”地灌满了,杜世闲估摸着葫芦灌满,从酒缸里拔出来,刚一拔出,一柄飞剑便插在了酒缸上!
剑未入缸壁,只剑尖插上了一点,可这剑身却丝毫不抖。
杜世闲错愕地看着逍遥真人,这为了喝酒竟把兵器都飞了来,人怎么办?
刚一看到逍遥真人,这个顾虑便打消了。
原来逍遥真人虽说掷出了飞剑,可手上却不停,伸手并出两指,点在敌人身上便能直插进去,就像这手指头也是利剑一般,此时虽说长剑离手,可还是招招要命。
杜世闲看得心折不已,不由得大喊了一声:“好!”
却听见逍遥真人长笑道:“老子的酒才是你应该做好的事!”
杜世闲听见逍遥真人唤酒,忙把葫芦放在逍遥真人的飞剑上,一手撑着缸沿跳在前方,回手一抓剑柄,长剑带着葫芦便飞向人群。
古朴长剑从杜世闲脸边飞出,留下一股浓浓地酒气,直熏得杜世闲不住地反胃。
剑从刀剑丛中飞来,逍遥真人竟先抓住了酒葫芦,长剑力尽,斜斜掉在地上。
众人得势,便是刀剑齐落,唬得观战的杜世闲下意识地叫道:“小心。”
逍遥真人却不慌不忙,先喝了口酒,又猛然喷出,酒水便向一柄柄飞剑般,刺在这漫天的刀剑之间,直刺得漫天作响。
接着,酒珠子伴着断刀残剑砸在地上,直掩住了地上的古朴长剑。
这是多深厚的内力?竟能吐酒断铁!
杜世闲一下看呆了,逍遥真人却不停,赤手空拳地袭向敌人,一触及便是二指透胸而过,烟雾还未散尽,便已是斩尽群敌!
一点也不像四五十岁的人,潇洒腾挪,更像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精壮汉子!
杜世闲睁大了看着逍遥真人在身上随意擦干手上的血迹,又一脚踩中古朴长剑,一勾,剑直直飞入一个敌人胸前的剑鞘中,逍遥真人这才两步走过去,一手拽住长剑向后一丢,直直插入麻绳扣中。
谈笑间尽杀群敌,看得杜世闲心旷神怡,只觉得邋遢的逍遥真人刚才收剑的动作竟如此潇洒,真对得起“逍遥”之名啊。
杜世闲忙堆起笑容,两步跑到逍遥真人身前,说道:“师父,你这手指是什么功夫啊?这么厉害!也教教我呗。”
逍遥真人也不答话,一气喝干葫芦中的酒,仰头打了个酒嗝,便把葫芦砸在杜世闲的头顶,杜世闲吃痛,也不敢怎么样,忙接住弹起的葫芦,自觉地回身把葫芦按在酒缸里灌酒。
逍遥真人见状像似颇为满意,这才说道:“老子要教你的就是练剑,等你练成,摘花飞叶都是利剑,也不需要非是手指。”
杜世闲灌着酒,嘴里问道:“这练出来剑,能挡过别人所有攻势?”
逍遥真人走来按着酒缸边沿,弯腰将头伸进去,喝了好一会儿,这才甩出漫天酒珠地抬起头,说道:“练出剑气,便能破开招式,直取敌首!你要练不出,练些剑招,多费心思地也能躲开。”
杜世闲忙道:“那咱们‘长夜剑法’是练气还是练招啊?”
逍遥真人打着酒嗝靠在缸边,醉眼迷离地看着杜世闲说道:“长夜剑法的总章你看了没,都有哪几招?”
杜世闲朗声说道:“破轻灵,破重巧,追流窜,敌万夫,一剑逍遥。”
逍遥真人点了点头道:“记得还清。这前四招,是式,最后一招,便是气,配合咱们的内功,剑气透体而出,无人能敌!”
逍遥真人一句话说得豪气十足,忍不住又勾下头喝起酒来。
杜世闲忙说道:“师父,咱们内功是什么?”
一句话不知怎地,竟呛得逍遥真人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住,杜世闲这才第一次在逍遥真人脸上看到张狂之外的表情。
是落寞?还是什么?
杜世闲还未细想,逍遥真人已开口了,声音沙哑,耐人寻味。
“谁道青锋如钓钩,从来夜半惹人愁。
挥劈尽画风中月,斩打难书月倚楼。
心胜暑,意追秋,雪埋春梦乐悠悠。
迢迢人世一江水,错把多情作渡舟。”
“唉,错把多情作渡舟。”
杜世闲愣住了,这逍遥真人,好像也不是很逍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