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头老者不知道回手快,还是故意和敌人互换伤势,在村长点在他身上的同时,手中狼牙棒带着风声极快地砸在村长背上,刚碰及背部,便是一个炸雷,炸出了一阵黑烟,把村长镶在了屋顶的地板上。
黑烟散去,村长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喘息着说道:“你贵为一村之长,还使暗器!”
话没说完,村长忽觉不对,回头一看,师爷已经趴在了地上,七窍中流出黑红色的血,背上还插着一柄长矛!
而那个长矛客,背上插满飞刀,扎成了刺猬刺猬似的,却好像不知道疼,在那缓慢而有力的反手拔着飞刀,头还是看着村长二人的。
村长心里一悸,发觉今日凶多吉少。彭家援军未至,不知是被敌人限制住了还是怎么。
村长哀叹一声,却又目光凛然地瞪向那光头老者,哑着嗓子说道:“可以,可以,看来你胜券在握了啊。”
那光头老者嘿嘿一笑,说道:“和你斗了一辈子,我终于是要赢了。”
村长瞥了下那长矛客,又对光头老者说:“他是谁?”
那光头老者说道:“花间会,一帮子雇佣军而已。”
“你怎么认识的雇佣军?”
“有人帮忙呗。”
“谁?”
光头老者正要回答,那长矛客背上戴着没拔完的飞到,抽出插在师爷身上的长矛,在手中转了个圈,矛尖冲前,便刺向了村长。
村长左腿一用力,整个人转了一圈,堪堪躲过这次刺击,那长矛客力尽,便站在了光头老者身旁,张嘴说道:“别那么多话,赶紧结束,我好拿钱走人。”
光头老者翻了个白眼,悻悻然举起了狼牙棒,说道:“一路走好吧!”
村长惨然一笑,却又神情肃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我死若不能换掉你俩,也枉做这百里村村长了!”
话音未落,村长已踏步上前,每一步都踩得房顶破裂。
这时光头老者如临大敌,说道:“有人告诉我你创出了一门和敌人换命的招数,就是这个吧。”
旁边的长矛客倒是无甚反应,只是举起了长矛。
百里村中。
一片破壁残垣之间,杜宇正半跪在一间屋子前哭嚎着,身上血流不止。
“我才在百里村盘下一间铺子,你就毁了我的心血!我要杀了你!”
杜宇身前,回车村的一个壮汉正躺在地上,胸口一把铁锤烫在胸口,散出一阵肉香。
杜宇嚎了一阵,见敌人已然身死,这才颤颤巍巍地要站起身来,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戏谑地声响。
“我还想此间事了再去找你,没想到咱们还真是有缘。”
杜宇吓如筛糠,还以为是敌人又至,忙不迭地回头一看,竟是十年未见的杜世闲。
这还了得,杜宇恶狠狠地站起身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手伸出,又要一巴掌甩在杜世闲脸上。
下一刻,这只手被杜世闲抓在手里,只一握,便再遭不住了。
杜宇收回手,忍着疼痛看了看,手腕上五根指印深陷,明显是一手不俗的擒拿功夫,杜宇再抬头看着眼中透出杀意的杜世闲,终于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天晚上。
十一年前。
杜宇刚送走彭家的人,也起身走向里屋,正要敲门,突然推门而入。
屋里,刚才被命名为杜世闲的少年正照着镜子,瞪大了双眼,眼泪却还在眼眶里打转。
杜世闲见杜宇走了进来,忙伸手抹了把脸,还未再有动作,这男人先开口了。
“叫爹。”
杜世闲听见这话,猛地把头扭了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杜宇,一声也不吭。
杜宇见状撇了撇嘴,几步走到杜世闲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又自顾自地说道:“你已经不是彭家的公子了,雕神把你过继给了我,你就得叫爹。明白吗?”
杜世闲再也忍受不住,猛地站起身来:“杜宇!你一个小小铁匠,也敢如此羞辱我!”
被称作杜宇的男人“哼”了一声,也站起身来,一巴掌甩在杜世闲的脸上。
五个指印顿时浮现。
“你个废物,在彭家一不能习武,二不能驭兽,已经过继给了我,就得老老实实的,否则,老子把你扔进炉子里做燃料!”
“叫爹!”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叫爹!”
“到时候,我要一寸一寸地,捏碎你浑身骨头!”
“啪!”
……
杜宇越想越后怕,身子又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杜世闲像是感觉到了似的,乐呵呵地一歪头:“想听我叫爹吗?”
杜宇再也忍受不住,猛地爬起身来,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撞向杜世闲。
只一个照面,杜世闲的右手已探入杜宇的胸口,感受到了杜宇心脏地跳动。
杜宇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呃”“呃”地发出声响,杜世闲看着杜宇的惨样,笑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天相处,我对你都说过什么?”
杜宇虽已药石无医,眼看就要身死,但听见这话,还是露出了惊恐地样子。
杜世闲看似更高兴了,嘴又向着杜宇的耳朵探了探,一字一顿地说道:“当时,我说,我要一寸一寸地,捏碎你浑身骨头,你还记得么?”
杜宇听见这话,不知哪来了力气,竟挣扎起来,屎尿也顺着裤管流了出来。
杜世闲笑着一甩手,手中只有一颗红彤彤地心脏还在一跳一跳地。
“没时间玩你弄了,我还有正事呢。”杜世闲看着杜宇的尸首说了句话,又看向村长家的方向,一脸的春风得意。
村长家屋顶。
长矛客身前的板甲被那一棍子砸裂,这才漏出本体,却不是人,而是一具金铁制作的机关傀儡,头顶的斗笠都砸掉,这会儿漏出的面容就是一个铁做的头型,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假下巴,一张一合地用来说话。
村长这一下看见,眼神顿时混浊起来,这换命打法,本想为村子除一恶敌,剩下一个便可以交给自己孩子听谯克制,村子胜算很大。
这一战本可使村子转危为安,甚至用自己一命借此吞并回车村,让百里村能名副其实的方圆百里,可如今这一具傀儡,断送了村长所有的期望。
一念及此,村长一口气提不上来,吐了一口淤血,向后一仰便躺在了地上,失了所有力气,村长有进气没出气地,只等着傀儡的主人上来结束残局。
可傀儡的主人没有出现,敌村村长也不上来,村长忙用尽力气看去,竟是一个赤膊少年在和人拼斗。
那赤膊少年武艺卓绝,像是大海寺嫡传一般,每每出手都在光头老者落手之处,直打得光头老者狼狈不已,几下便被锤杀,那傀儡被一下打出原型,此时一动不动地,像是失了控制似的。
锤杀了光头老者,赤膊少年这才跑来扶住村长的脑袋,村长咳了咳,吐出一脸的血,这才看到,来人竟是失踪十年的杜世闲。
村长看着一脸慌乱的杜世闲,张了张嘴,好像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声音:“孩子,打起精神,撑不住就先哭一会儿吧。这么久了,你也长大了。”
听见这句话,杜世闲一下便忍不住哭了出来,嘴里嘟囔着:“村长爷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要杀了你,我不知道。”
村长又咳了咳道:“他们突然袭击,你怎么会知道?”
杜世闲看着气息微弱的村长,握了握拳头,这才咬着牙说道:“村长爷爷,我小时候您说要帮我成才,我……”
村长强忍着痛露出笑容,伸出手拍了拍杜世闲的脑袋,轻声说道:“别哭,孩子,好好活着,你听谯叔早备过了当年回家的贺礼,你没回来,我就一直留着,就在……”
话还没说完,村长便一头栽下,再无声息。
杜世闲猛地收住了啜泣,一下站起身来,看着傀儡吼道:“我怎么说的?留他一命!”
傀儡回道:“你是谁?”
这话一出,杜世闲踏步上来,手腕急抖,就像要在空中画出朵花来。
“折花手!你是花使!”傀儡金铁碰撞的下颌还未出完声音,便已被几下拆烂,再无声息。
杜世闲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看着村长的尸首,眼角一跳一跳地。
突然,屋顶传来一阵晃动,杜世闲忙扭头看去,房外突然跳来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
这男子一身米白色长袍,袍子上胸口处用黑线绣了一只张开嘴的蛇头,蛇身从肩膀蔓延至后背,头顶黑发披散在背上,更像是从头发出探出一条大蛇,端得是有些渗人。
杜世闲见到这人,也不起身,强笑了笑道:“影哥儿。”
彭家大少,“雕神”彭轻鸿之子,彭浩影。
彭浩影看着杜世闲,半晌才露出笑容:“闲弟,你回来了。”
杜世闲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忙哭嚎着扑向村长的尸首,一下握着村长落在地上的手,抓住那只手上伸出的食指,伏在村长胸前哭了出来,嚎了几声,竟一头栽倒,好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