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人首先落地,当下一阵得意大笑。
紧跟而下的,是一名高瘦老者,他整个头都裹在黑布里,显得更加神秘,另有一名裙带飞扬的女子,尚在半空之中,周身缠着一条长长的素绫,不是语蝶是谁?
刘宸心道,难怪一直没有见到她,原来趁着混乱的时候躲到屋顶去了。
来歙指着那蒙面人破口大骂:“老匹夫,你还要不要脸?说好了与刘少侠公平一战,你却找了两个帮手,还背地里实施暗算,简直恬不知耻!”
蒙面人道:“你放屁。老夫早已说了,今次有要事缠身,先失陪了,这话听不懂吗?那就是说我和这小娃娃的公平一战结束了,后来是这小娃娃偏要追来,那可怪不得我了。要说人多……哼,你们的人比我们少吗?”
来歙说不过他,愤然道:“多谢你提醒。众人听令,速将恶贼拿下。”寒光一闪,他已拔剑冲了过去,率先抢攻。
卫士们被刘宸和来歙的勇猛所感染,大家无不热血沸腾,之前的恐惧心理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自尊与血气。“杀!”大堂中登时喊杀震天。
正激斗间,但闻呼呼数响,当空突然跃出十余人来,将上前围攻的众卫士杀了个措手不及,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竟令众卫士靠近不得。
来歙一阵皱眉,他不禁有些担心,现在刘宸已经受伤,若是那蒙面人带几名高手冲杀出去,恐怕一时无人能挡。他这时才真正明白,敌人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刘宸。
有了强大的帮手,蒙面人一阵狂笑,两掌震开身前几名卫士,疾往刘宸扑去,他朝语蝶和高瘦老者使个眼色:“先杀了这小子,以除后患。”
“休想。”来歙一个倒飞,剑光凌空而下,直取那蒙面人。
蒙面人双掌劈砍,挡住来歙的剑气,前行的步伐略受影响,只稍一耽搁,他又被几名卫士缠住,来歙趁机越过他头顶,到了刘宸跟前。
语蝶和高瘦老者这时已摆脱周围的卫士,与蒙面人会合一处,三人交换一下眼色,同时发起攻击。蒙面人位居当中,直取来歙,她二人则在左右助攻,挡住围攻的卫士。
来歙眼见情况危急,当下剑光暴涨,强劲的罡风往四下激荡,令对方三人身形一滞。蒙面人暴喝一声,硬是往前挺进了两步,朝着来歙一掌拍落。
剑光倏止,来歙当空一剑,斩向对方手掌。
蒙面人竟不避让,他招式略变,掌沿劈中袭来的剑锋。
剑上传来一股巨力,来歙只觉手腕酸麻,胸口如被重锤猛击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往后挫退,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蒙面人亦先退了两步,方才重整阵脚,往前扑去:“来家的「揆天一剑千军破」,果然有点意思,不过你火候未够,这便领死罢。”
来歙心中震骇,他没想到短短三两日的功夫,蒙面人的功力竟厉害至此。
刘宸忽地站起身来,一掌托住来歙后背,使了一股巧劲,将他挪转到了身后。
空中蓦地传来滋滋之声,蒙面人感觉到了一丝熟悉而又可怖的气息,当下硬是刹住了脚步,双掌在身前挥出数道金幕。
随着轰然一响,一股骇人的气浪在蒙面人身前震荡开来,瞬间将那几道金幕冲散,直把蒙面人卷得往后跌退而去。
语蝶和高瘦老者虽离气浪核心稍远,但二人功力差了一截,自然更加不堪,前者脸露痛苦之色,看样子已受了一点轻伤。
刘宸一招退敌之后,朗声笑道:“老魔王,你未必杀得了我。”
蒙面人沉声道:“这便是小天开?”
刘宸道:“不错。要不要再试试我的大云韶?”
蒙面人仰天一笑,嗤之以鼻道:“你若还能使出一招大云韶,老夫都自叹弗如了,这便束手就擒。”
刘宸干笑一声:“咱们那一场尚未尽兴,小子再向前辈厚颜讨教几招。”说着便摆开架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蒙面人上下瞧了刘宸一眼,心中犯起了嘀咕,难道对方到现在还有一拼之力?
他很想除掉刘宸,但是又不敢耽搁太久,更害怕对方的反噬。刘宸刚才那一招小天开依然威力无穷,这令他有所顾虑。
他不能肯定刘宸是否还有施展小天开的能力,但是他绝不能再冒这个险了。若是换在平时也就罢了,现如今他身陷重围,对他来说,任何损伤都是致命的。
“小美人,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干嘛?你的眼神已将我杀了好几遍了。不就是刚才摸了摸你的小嫩手么,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刘宸朝语蝶挤眉弄眼地一阵坏笑,他眼见那蒙面人犹豫不定,便故作有恃无恐之态,以虚张声势。
语蝶被刘宸这一阵轻薄,只气得小脸通红,而刘宸却更加得意了。
“我和小婧先走一步,这小子就交给你了。”蒙面人这话是朝那高瘦老者说的,他语音未落,人已到了两丈开外,凌空连踢几下,数名卫士应声倒地。
语蝶脸色一变,急往身后招呼一声:“我们走。”追着蒙面人的背影,纵跃而去。
大堂中的敌人登时分成两拨,当中有七八人,跟在语蝶的后面,一起往外冲杀,剩下的人则往那高瘦老者靠拢过去。
刘宸朝那蒙面人道:“老魔王,你这人藏头缩尾的,真没劲……”他待要再骂几句,岂料上空劲风遽起,那高瘦老者已领着几人杀了过来。
来歙这会已缓过劲,他长剑一挺便往高瘦老者刺去,口中道:“我认出你来了,那晚在青云巷,就是你救走了那名蒙面女子。”
高瘦老者大笑一声:“是又怎样?你们斗不过我家主公的。”
来歙冷哼道:“夜郎自大,痴人说梦,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他不断催发功力,剑上的力道愈发沉厚而刚猛,只把那高瘦老者逼得招架乏力。
来家的剑法以勇武著称,内功心法亦有其独到之处,习此剑法者能在短时间内压住当前伤势,大大增加了在恶战中的生存能力。
来歙虽被那蒙面人击伤,但只过了这片刻间,又生龙活虎了一般。
刘宸见来歙无恙,心中略宽,他二话不说,运气调息起来。
来歙很清楚刘宸的性子,他绝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他既如此,肯定伤得极重。想到这里,来歙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死死守在刘宸身前,不让敌人靠近半步。
周围光线忽地一暗,耳中传来铁器落地的声音,来歙一下就察觉出了其中的玄机,那是重甲卫士的铁盾阵,已将椒香楼周围的门窗都堵死了。
他朝大门口一瞧,那边果真有一道盾墙,锋锐的矛头伸在盾墙外面,寒光森森。他不禁在心中骂了句粗话,这王涉也够黑的,如此一来,敌人成了困兽之斗,椒香楼里面的自己人亦将陷入绝境,难道要让大家拼光吗?
九虎的人都去哪了?这个时候,应该派一支生力军杀进来啊。今晚的敌人强大异常,一味的守株待兔,将非常被动。
蒙面人已冲到了大门口附近,随他一起的几人,也已到了他身后不远,但见到眼前的盾阵,他也有些犹豫了,因为他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属下为主公开道!”他身后一人忽地斜斜掠出,往大门一侧的窗户上撞去,但听一声闷响,他撞上的是一排坚硬而冰冷的铁盾,数只长矛寒光一吐,穿胸透腹而过。
众敌眼见己方惨死一人,各人脸上毫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蓦地人影一动,当空窜起一人,疾往二楼掠去,他心道盾牌总不至于架到了二楼的高度罢?
哗啦一声,窗户应声而破,但就在脑袋探出窗户的一刹那,他的心凉到了冰点。但见椒香楼周围枪戟如林,刀光成片,内有三圈玄甲武士,外有三圈红衣刀手,对面的屋檐上早已被弓弩手占领,暴雨般的箭矢登时将他射成了一个刺猬。
“主公走大门……”他临死前发出了一个沙哑而凄厉的声音。
蒙面人猛然醒悟,大门口视线开阔,只要冲将出去,就能熟知外面的情况,这里虽然陈兵最多,但对方的弓弩手顾忌也多。
只要从大门冲出去,对方的心理也会受到打击,士气必然受损。
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周身金光闪现,双掌推出一团形圆似鼎的真气,直往那一道盾墙撞去。一声巨响过后,大门损毁殆尽,满地都是被摧断的矛头。
这一招果真威力惊人,不过比起之前与刘宸较量之时,气势上已逊色了不少,看来蒙面人经过一阵恶战之后,气力已然不济。
大门内忽地抢出两人,各拾了一面盾牌,护着身子往前冲去。
一条素绫如游蛇般贴地而出,将猝不及防的卫士绞倒一片,场面愈发混乱。
蒙面人略一调息,便即凌空扑出,他知道机不可失,当下冲入人群之中,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大门口的盾阵转眼间被他击溃,几人杀出一条血路。
上前围攻的军士虽然人多,当中却没有一名独当一面的人物,蒙面人所到之处,无人能掠其锋,王涉眼睁睁地看着敌方几人杀出椒香楼,直往绿柳巷外头而去。
他气极大骂,命令全力追击,但此地楼多路狭,军队调动不便,散乱的围堵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屋顶的弓弩手则投鼠忌器,不敢往人群中放箭,一时成了摆设。
刘宸听得外面的打斗声渐渐远去,心中无不叹息,他朝来歙苦笑道:“看来王涉又轻敌了,竟然没把九虎放在这里。”
来歙叹道:“他肯定是怕九虎抢功。在这些人的眼里,只有功名利禄。”
刘宸道:“事不宜迟,你快去追,莫要放跑了那老魔王。”
来歙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刘宸傲然道:“笑话,我还不至于这么差劲。只要卫士们顶住片刻,待我再稍微回复一点气力,便可杀掉这几个小蟊贼,你不用担心。”
来歙将信将疑地道:“真的?”
刘宸道:“哪这么多废话?这可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你快去,若是走脱了主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到时候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殃在老魔王手里。”
来歙想想也是,当下朝刘宸道声保重,逼退身前的敌人便夺门而去。
来歙一走,高瘦老者的压力登时一轻,他便处处抢攻,卫士们虽然人数不少,但缺了一个核心人物,攻防都没了章法,竟抵不住敌方几人,令刘宸陷入危险境地。
刘宸其实已到了强弩之末,若不是刚才将蒙面人吓走,他此刻凶多吉少。
过得片刻,高瘦老者已瞧出了些许端倪,他一双肉掌忽地变为金黄,朝着刘宸所在的方位一掌拍出。这一掌虽比不上先前那蒙面人,却也威力极强,掌劲所及之处,只把几名卫士震得东倒西歪。刘宸瞥眼一瞧,却也不去理会。
高瘦老者长笑一声,朝左右大喊道:“这小子已被主公打残了,大家快随我上。全力除掉此人,主公必定重重有赏。”
几名敌人一听,登时血性大发,不要命地往刘宸这边猛扑。
卫士们越发抵敌不住,终于阵脚大乱。高瘦老者瞧准时机,猛地往前突进数步,全力一掌朝着刘宸拍了出去。
刘宸剑眉一蹙,两手轻按地面,往一旁挪了数尺。
敌人见状大喜,看来这小子已无还手之力了,这个便宜不捡,更待何时?
眼见几道人影纷纷扑来,刘宸冷哼一声:“找死。”他双掌一提,似乎发功在即。
敌人登时心底拔凉,瞧人家那姿势,莫不是要出那招小天开?
“开。”刘宸大喊一声,双掌齐出。
果然是小天开,刚要逼近的敌人吓得面无人色,急往一旁掠开,高瘦老者最清楚此招的厉害,因此逃得比谁都快。
岂料这只是刘宸的虚招,他最爱玩这套了。
敌人被戏弄之后,无不对刘宸恨之入骨,高瘦老者更是怒不可遏,刚才那一下,他在手下们面前可大大的丢了面子,有损形象啊。
刘宸咧嘴一笑:“我一紧张,没使出来。”
“那你就在黄泉路上慢慢使罢。”高瘦老者暴喝一声,往刘宸杀奔而去。
敌人已清楚刘宸的情况,当下毫无顾忌,转眼间已杀到他跟前。而此时,却是他疗伤的关键时刻,只要再专注地调息片刻,便可以将淤塞的经脉打通,可恨的是敌人再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不得不腾出手来应对时而袭至的兵刃。
此消彼长之下,局势愈发不堪,卫士们死伤的人数越来越多。外面一片寂静,看来所有的军队已被调走,去围堵那老魔王去了,附近再无帮手。
即便如此,卫士们却也没有一个退缩,虽然没人给他们下达誓死保护刘宸的命令,但大家都默默地这么做着。刘宸瞧在眼中,心中一阵感动。
蓦地一声惨呼,跟着便是高瘦老者的一声怪笑,刘宸循声瞧去,见一名将领已死在了对方掌下。这名将领正是这一队卫士的头领,如此一来,卫士们群龙无首,更加慌乱。
由于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刘宸始终无法一鼓作气地打通经脉,当真事倍功半。
就在此时,一把长剑突破了卫士的防守,快速地从一旁刺来。他勉强伸出一掌,将剑刃吸住,豆大的汗珠正从他额角涔涔而下。
这机会被高瘦老者瞧在眼中,他蓦地闪身突进,凌空一掌劈了过来。
刘宸心中一惊,真是糟糕至极,若是死在这等鼠辈手里,可真是一个笑话。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经脉俱损,也要与敌人玉石俱焚。
假若他放弃疗伤,将仅余的内力聚集起来,勉强可以再使一招小天开,但如此一来,他最后一口真气用尽,再无法压住先前的伤势,这实在与自杀无异。
若用其他招式,又不能一招奏效,迟早也会被敌人耗死,与其如此,还不如来个两败俱伤,各自听天由命去罢。
刘宸本不怕真气损耗,因为他的两种真气可以相互生息,但小天开必须以两种不同的真气施展,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用两败俱伤的打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点寒星突然从刘宸的斜后方飞出,射往高瘦老者的腰肋。他瞥眼望去,见有一名虎体猿臂的卫士,右手提刀左手持弩,正往这边掠来。
弩箭的近距离杀伤力十分巨大,若是高瘦老者不理会这一箭,势必会被重创,他无可奈何之下,将本来攻往刘宸的一掌斜往肋下封去。
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那名卫士将弩弦在大腿上一蹭,又是一箭射了过来,手法快得惊人。高瘦老者只气得一脸铁青,不得不再次出掌将箭矢震落。
那卫士使弩连发两箭,身形却毫不停留,这会已斜刺里抢到那名使剑偷袭刘宸的敌人身后,一刀就砍了下去,招式朴实而实用。
使剑的敌人大惊之下,急忙往一旁躲闪,他本想将剑撤回,岂料剑身被刘宸掌心的内力吸住,却哪里抽得动?眼下保命要紧,只好松手,舍去兵器。
刘宸陡然掌劲一吐,那柄剑迅如流星般倒飞而去,剑柄撞上了它主人的胸口。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那人口吐鲜血,往后跌倒,挺了挺便断气了。
高瘦老者大怒,疾往这边扑来,那卫士迅即将弩往后腰上一挂,挥刀迎了上去,瞧他发出的刀气,竟是一流高手的水准。
刘宸大喜,笑问道:“这位兄弟身手了得,敢问高姓大名?”
那卫士道:“在下蒙飞,能与刘大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刘宸道:“可还应付得来?”
那自称蒙飞的卫士大笑一声:“撑个一时半刻,应该没有问题。”
刘宸道:“一炷香的功夫足矣。”当下闭上双目,安心静坐起来。
蒙飞见刘宸这么信任自己,一时豪气陡生,高声道:“不怕死的站到这边来。”他将手中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完全是一派不要命的打法。
他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为刘宸争取时间,只要撑过去这一阵就行。
卫士们登时被激起了血性,奋不顾身地往几名敌人冲去,原本受了伤的人,也坚强地站了起来,拾起地上的兵器,直往敌人招呼。
高瘦老者越打越怕,他虽然又杀了几人,但始终不能突破卫士们的防线。
忽闻一声朗笑,刘宸蓦地站了起来,凌空越过卫士们的头顶,一掌劈出。一股寒气登时笼罩上空,掌劲所及之处,泛起滚滚白雾。
高瘦老者瞧了这一掌的威势,急忙闪身避开,他道声“失陪了”,便慌忙破窗而去。余下几人哪敢恋战?一溜烟似的逃命去了。
刘宸双掌舞动,再使一招『霸龙引玉』,但闻嘶鸣声震空彻响,一名跑得稍慢的倒霉鬼连同一片破烂的碎木屑被卷落在地,刚要爬起,又摔了下去,之后再无动静。
卫士们见刘宸如此威猛,无不敬若天神,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刘宸朝大家微微一笑:“众位勇士辛苦了。”他径直走到蒙飞身前,抱拳道:“蒙兄弟好,我刘昭凌欠你一份人情,这里有一式自创的刀法相送,不知意下如何?”
蒙飞一听自是喜得抓耳挠腮,口中连连叫好。人家那招自创的『云韶天开』他是亲眼见过了,那简直是惊世骇俗,能得对方指点个一招半式,足可受用终生。
刘宸一瞥眼,见周围的卫士们都是一脸患得患失的神情,当下笑道:“众位勇士能与我并肩战斗到最后,可见都是忠良仁厚之人,你们自看自学,能领悟多少算多少罢。”
大家一听登时喜上眉梢,旁听一下也好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刘宸往大堂中央一站,蒙飞赶忙将自己的长刀平举过头,递了过去。
刘宸接刀在手,朗声道:“我这一式刀法唤做「八声逐日」,有八种基本变化,其声势各不相同,是为八声。”言罢一一演练了一番。
蒙飞只瞧得心往神驰,口瞪目呆。这刀法使将起来,有如星辰移转,自成天地,这完全填补了他以往在刀法认识上的空缺,一片新的天地已向他敞开大门。等刘宸练完,他咽了下口水,喃喃道:“这明明是八个不同的招式啊。”
刘宸道:“我把这一式刀法拆开了而已,若能将这八种变化融合在一刀之中,方显其威力。等你悟透了这一刀之时,你就会发现,其实它只有一式,但却千变万化。”
蒙飞赧然道:“我觉得,单是这八种精妙的变化就够我学一辈子的了。”
刘宸道:“这一式刀法重在意境,诀在道心,单学八种变化容易,要想真正悟透这一整刀,确实有很大的难度。”
蒙飞怔了怔,忽然道:“敢问大侠,这一式刀法比之你那招云韶天开如何?”
刘宸道:“云韶天开并无固定招式,其诀窍全在内力,二者不能相提并论。这一式八声逐日是我悟道三年的结晶,它暗含了掌法的雄浑,飞刀的诡秘,剑法的灵动,最适合以长刀施展,最终能修练到何等境界,连我都不知道。”
蒙飞大吃一惊:“这么说,这是大侠你最得意的武功?”
刘宸笑道:“可以这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一式刀法虽然是我所创,但我自己并不精通,只是略有涉猎而已。”
蒙飞听得云里雾里,讶然道:“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世上竟有这种事?”
刘宸微笑道:“在我领悟八声逐日之时,正值道缘临身,灵感从天而来,但我本是学剑出身,并不适合修练这一式刀法,因此无法深窥其奥秘。”
蒙飞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就好比你在机缘巧合之下,突然看见了一条通往武道巅峰的蹊径,但却没有功夫从头再来,一路披荆斩棘地蹚过去。”
刘宸颔首微笑,赞道:“你小子悟性不错。这虽然是我最得意的武功,但只能留待有缘人,希望将它流传于世,造福于江湖正道。”
蒙飞当即躬身一礼:“大侠的恩德,将永存于世。”
刘宸伸手将他托起,又拍拍他肩膀,道:“你别大侠前大侠后的叫了,你我今次既已结下兄弟情谊,以后兄弟相称便是。”
蒙飞摆手道:“不不,在下岂敢?还是称呼大侠比较妥当。”
刘宸也不与他纠缠,当下道:“时间紧迫,我将刀法口诀秘授给你,你记好了。”
蒙飞赶忙上前几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待把口诀授完,刘宸又道:“我这一式刀法,但凡有一定武学基础的人都可以修练,能领悟多少,全看各人自己的资质和造化。你是第一个得我刀法的人,希望你今后用它惩恶扬善,切不可为非作歹,否则我定不饶你。”
蒙飞肃容道:“那是一定的。若我胆敢仗着自己的武艺,干出伤天害理之事,不用大侠你动手,我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就不会放过我。”
人群中有一人接口道:“刘大侠,我们飞哥不但本领高强,且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大家虽然在军中平起平坐,但人人都服他,背地里都拿他当头领看待。”
周围传来众卫士的附和之声,瞧大家神情,绝不像是虚情假意。
刘宸欣然点头,朝蒙飞道:“我很纳闷,以你的身手和才能,做个卫士丞绰绰有余,为何只是一名普通的卫士?”
蒙飞赧然道:“山野粗人,不合王家人的胃口。”
刘宸一阵大笑,似乎深有同感,意味深长地道:“京城确是一个污浊之地,如果到了待不下去的时候,你不妨到南阳去,找一个叫做刘伯升的人。”
蒙飞道:“刘寨主的威名我早已有所耳闻,他可是南阳第一号英雄人物啊。”
刘宸有些诧异,心道没想到大哥的名气竟已如此之大。
蒙飞又道:“你与他很熟么?”
刘宸呵呵一笑:“你将我的名号报上,他必待你如亲兄弟一般。”
蒙飞兴奋地道:“实不相瞒,我对刘寨主十分崇拜,若是京城已无容身之处,我便学他,寻一处山林,做一方寨主去。”
刘宸放声大笑,迈步而去:“我已恢复七八成功力,这便找老魔王晦气去了,咱们后会有期。”话未说完,他已到了门外,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蒙飞瞧着空寂的大门口,心中感慨万千,今晚的际遇,就跟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