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厉兵探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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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长安城,一如既往的喧繁。

  刘宸与哀章结伴而行,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二人醉醺醺的出了卫将军府之后,便一路谈笑风生,欣赏着长安城的夜景。

  如此走了一阵,也有些累了,哀章叫住过往的一辆马车,招呼刘宸坐了上去。

  赶车人回头问道:“两位爷,要往哪里去?”

  哀章扯着嗓子道:“去绿柳巷消遣消遣。”

  “好嘞——”赶车人应了一声,马鞭一挥,驾车往前去了。

  哀章朝刘宸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刘少侠,有没有可疑之人跟踪咱们?”

  刘宸摇头道:“应该没有,我半点警兆都无。”

  哀章松了口气:“那我们可以按计划行事了?”

  刘宸点头道:“白天的事,应该对敌人有一定的震慑作用,若非迫不得已,对方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多半已把城里的眼线撤走了,这会都在贼窝里待着哩。”

  哀章狞笑道:“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刘少侠的到来,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刘宸道:“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对方的实力非同小可。”

  “那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敌得过数千卫士和各路豪杰?”

  “对方不是等闲之辈,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再说了,白天的事无疑已暴露了我们的实力,说不定对方已经有了对策。”

  哀章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笑呵呵地道:“就算我们这边有所闪失,难不成对方还能攻破城门逃出去?咱们何必去犯那杞人忧天的病,哈哈……”

  刘宸懒得与他啰嗦,直入主题道:“一会到了那里之后,咱们在配合上可要自然、默契一些,不要让人看出破绽才好。”

  哀章拍着胸脯道:“这你放心,我是那里的常客了,样样轻车熟路。”

  刘宸哑然失笑,男人去那种地方消遣虽不丢人,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引以为豪的。

  随着一阵管乐丝竹之声传入耳中,马车停了下来,赶车人道:“两位爷,到了。”

  哀章跳下马车,付了对方车资,便领着刘宸往前走去。

  但见前方花楼夹峙,层层叠叠,夜空映红而亮,可谓壮观。巷内柳枝成幔,树下人影漫动,中间一缕清水,又有曲栏折转,三步一灯,十步一彩。

  “便是在江南,也未必有这样的绮丽风光!”刘宸惊叹不已。

  哀章两眼一翻,哂道:“到了这里,你心中就只剩‘酒色’二字。”

  “哈哈……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刘宸大步往前而去。

  “等等我,瞧你……比我还心急。”哀章追上刘宸,“你有没有想过,此地的花楼多不胜数,我们怎么个找法?难不成挨个问过去?如此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这哪难得到我?我问你,此地最著名的花楼是哪一家?”

  “当然是椒香楼了。”

  “好大的口气!听这名头,似乎要与宫里的椒房一较长短啊?”

  “嘿……可不是么?就是楼里的妆饰,都是按照那个调调来的。”

  “这经营椒香楼的人,倒是一位很会做生意的人。他的底子,干净吗?”

  “这人姓杜,世代居住长安,专做这门生意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哈哈……好,就去椒香楼,今晚咱也过一过当皇帝的隐。”

  哀章干咳一声:“为何就选椒香楼?你可知道,那里的酒资可是其他地方的几倍啊,若是再叫几个姑娘陪酒,银子哗哗的就流出去了。”

  刘宸哂道:“钱是多花一点,但还是值得的,对罢?”

  哀章愣愣地点了点头:“是啊。”

  “那就对了嘛。你想啊,能让周将军那么不顾一切的女人,自然姿色过人,去椒香楼找她,最合适不过。”

  “话虽不错,但那里的酒资真的很贵啊……”

  刘宸拍拍背上的包袱,得意地道:“难道国将爷忘了,今晚是太子殿下请客?”

  “嘿……有道理……看我这一忙乎,竟把这么关键的事给忘了……”

  “那么,就请国将爷前边带路罢。”

  二人一阵欢笑,借着酒劲,疯疯癫癫地往前行去。

  一路上,哀章可没有闲着,各楼门口的姑娘们,都免不了被他言语挑逗一番。

  刘宸心中好笑:“看来国将爷今晚很在状态,我们此行定不会让人起疑。”

  前方灯光愈强,他不由抬头望去,入眼是一座三层高楼,直插夜空,周围灯笼垂挂,怕是有百十来个,端的是气派非凡。

  再走片刻,二人已到了高楼近前,当头一块巨大的匾额,赫然写着“椒香楼”三字。哀章二话不说,跨门而入。

  刘宸两眼一扫,心中暗叹这地方果然不同凡响,光是大门口这两尊精美的檀木雕像,就彰显了此楼的高雅。

  看得出来,那是用名贵的紫檀木为原料,经过能人巧匠细心雕琢出来的,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沉香。手托花篮的两名仙子,衣带飞扬,栩栩如生。

  眼见哀章快步闯入,门口负责招揽客人的两名女子登时追了进去:“这位爷请留步,请问你是找人,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哀章头也不回地道:“来这里的,当然是找人,且无一例外,都是找女人!”

  说话间,他直闯二楼,引得四周一阵骚动,一楼大堂内的几席客人,都紧张兮兮地往这边瞧来,心中无不诧异莫名。

  二楼的过道上忽地走出一名浓妆艳抹的贵妇,扯着嗓子道:“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国将爷大驾光临。下人们有眼不识泰山,哀爷勿怪。”她沿着木梯缓缓而下。

  哀章两眼一翻:“这还像句人话,门口那两雏儿,还以为本大爷付不起酒资。”

  那贵妇道:“哀爷,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上次的酒资还欠着哩。”

  哀章闻言,登时脸上发绿,他冷哼一声,将头偏了过去。

  那贵妇又道:“近日京城多事,国将爷不在朝里忙碌,却有空来我这里消遣,莫不是特意来结上次的酒资的?那我可要谢谢你了。”

  哀章大怒道:“放你娘的屁,事情再忙,也要有个放松的时候,难道要累死本大爷,你这肥婆才高兴啊?”

  “岂敢,岂敢……哀爷说笑了。”

  “死肥婆,实话告诉你罢,本大爷白天干了一件漂亮的事情,陛下龙颜大悦,我这会啊终于可以轻松轻松了。这里最美的姑娘,赶紧叫出来,只要把大爷伺候高兴了,上次的酒资一文也不会少你的,一并结清。”

  “好,好。”那贵妇上下瞧了哀章一眼,却并无任何表示。

  哀章冷哼一声,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刘宸上前几步,恶狠狠走到大堂中央,一伸手便将好端端的一席酒菜扫落在地,吓得附近的客人纷纷逃避。他二话不说,咣当一声,把背上的包袱往那木案上一放。

  那贵妇登时眉开眼笑,包袱里发出的金银摩擦声,她最熟悉不过了。

  包袱打开,果然是金灿灿的一大堆金子,刘宸伸指一弹,一根金条飞了出去,嵌入大堂中的木柱:“大爷们的钱多得是,就怕闪瞎了你的眼。”

  如此阔绰的客人,即便是在京城,那也是少有。

  瞧着柱子上的金条,那贵妇笑得合不拢嘴,甜甜叫道:“我的哀爷,上次的酒资算是清了啊。姑娘们,快下来,有贵客到。”

  楼上脚步声响,一大群搔首弄姿的姑娘便即走了出来,扭动着腰肢款款而下,几声甜腻的叫唤声,把男人们的骨头都叫酥了。

  哀章不悦道:“杜夫人,你当我第一次来这里啊?这都是些二流货色。最美的姑娘住在三楼,你若是不识相,我可自己上去找了啊。”

  姑娘们听哀章这么一说,登时发出一阵醋意声,满脸失望之色。

  杜夫人忙道:“怎敢怠慢了哀爷?只不过……住三楼的四位姑娘,这会都在招呼先来的客人,能否请哀爷赏个薄面,先将就一下,只要那边的客人一走……”

  “滚!你别不识好歹。”哀章怒喝一声,目光转向刘宸,“我这位朋友,那可是慕名而来,你就拿这种货色招待贵客,也不怕砸了你椒香楼的招牌?”

  刘宸当即发飙,一掌震碎了堂中的花盆,恶狠狠道:“若是椒香楼名不副实,我现在就替你们摘了这块招牌,这就是害我今晚白跑一趟的下场。”

  杜夫人脸色一变,强笑道:“两位息怒,容我再想想办法。”

  刘宸趾高气昂地往那一站,大声道:“我这一大包金子,可别让我再背回去,真是沉死了,来时就累出了一身汗。”

  杜夫人一听这话,登时眼中放光,她朝角落里一招手,那边走来一名男丁,急步到了她跟前,将耳朵凑了过去。

  附耳低语片刻,那男丁面有为难之色,嗫嚅道:“这……我可不敢得罪语蝶姑娘,她的后台硬得很啊。人家这几天身体不适,早就告了假的嘛。”

  杜夫人把脸一横,道:“叫你去,你就去。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平日里没少照顾她罢,这会我有难了,她这点面子也不给?若是她敢不来,我这里也容不下她了。”

  眼见杜夫人说得如此决绝,那男丁再不敢多言,匆匆上楼去了。

  刘宸的耳力何等厉害?二人的低声细语早被他听了去。他心中嘀咕道:“这语蝶姑娘偏偏在这个时候告了假,当真十分可疑……”

  杜夫人命人奉上香茶,一直在旁边说着赔罪的话。她不知刘宸的来头,但却认得那一包金条的来路,上面可是有一个“王”字的。

  既然连哀章这种身份、地位的人,都对这年轻人客客气气的,看来此人多半是王家的重要人物,可万万得罪不得。要知道,在这京城里,他王家可就是王法,一个处理不好,身家性命都会搭上。她越想越怕,连倒茶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刘宸忽地拿起一根金条,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给你的。”

  杜夫人大喜,伸出一双肥手便抓了过去,刘宸将手一缩,狡黠地道:“可是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我要的姑娘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因此我又改变主意了。”

  “应该快了,快了……”她贪婪的目光不离刘宸手中的金条。

  刘宸两眼一转,似有所思地道:“不如……送给堂中的各位朋友算了。”

  此言一出,大堂中的客人无不睁大着眼睛往这边瞧来,个个心痒难当。

  刘宸的目光四下一扫,大声道:“大家一起寻个乐子,可好?”

  叫好声登时响震耳鼓,大家见刘宸说得真切,不像是在骗人,无不争先恐后地往这边挤来。这椒香楼登时成了个大市肆,杜夫人瞧得心急如焚,偏偏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各位,我数三声,就会把手中的金条扔出去,只要谁先抢到就是谁的,横竖也是出来找个乐子,怎么都是个玩,对罢?”

  “对,对……”各人兴奋地大叫,有的人已喊出了眼泪。

  刘宸大声喊出一个“一”字,瞥眼瞧了瞧杜夫人那一张苦脸,心中好笑:“跟我玩心机?爷爷我可是这一行的祖宗。”

  刚喊出一个“二”字,他便将金条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大堂上头的花灯上。几名眼疾手快的后生登时纵身而起,但人到半空却被别人抓住脚踝,扯了下来。

  大堂中登时乱了起来,各人扭打成了一团。

  就在大家苦苦混战的时候,有名不会武功的白面书生,悄悄爬上了柱子,猛地扑上花灯将金条抓在手中,落地时砰然有声,竟摔断了几条肋骨。

  那人眼中含着泪水,脸上却笑开了花:“拿到了,哈哈……我拿到了……”

  正说话间,手中的金条却忽地不见了。堂中太乱,他根本没看清是谁抢走的,情急之下不由破口大骂,泪流满面。

  刘宸蓦地纵身而起,在人群中抓起一人,重重摔在柱子上。那人两腿蹬了蹬,有气无力地跌坐下去,袖中掉下一根金条。

  “当我说话是放屁么?我说谁先抢到就是谁的,若敢乱来,这就是榜样!”他走到那人身前,将地上的金条捡起,送到那白面书生的手里。

  那人感激流涕,一个劲地作揖,直把刘宸当作了再生父母。

  眼见金条已有了主,其他人无不心叫可惜,一人怨道:“你不是说数三声才开始么,怎的数到二就扔出去了?这不行,应该再来一次。”

  刘宸笑道:“我没说不来第二次啊,只要我找的姑娘没有出现,咱们就继续玩,这些金条沉得很,当真是个累赘……”

  四下一阵鼓噪,个个摩拳擦掌。

  忽地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三楼传来:“且慢。”

  大堂中的人登时忘了金条的事,纷纷抬头往楼上瞧去,个个神魂颠倒的样子。便是他刘宸,也不由自主地循声顾盼,刚才虽只听到简短的两个字,但已有些心痒。

  那声音实在太好听了,太有女人味了,便如归巢的唱鸟在枝头的那声清鸣,仿佛能让你在炎炎夏日感觉到丝丝清凉,在苦寒深冬感觉到阵阵温暖。

  但见一个窈窕身影,弄着轻纱扶栏而下,刘宸心中一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大家呆呆地瞧着她缓缓走下楼梯,一直到了近前,这才惊呼出声,口中狂喊着“语蝶姑娘”,恨不得将人家吞到肚里。

  语蝶径直走到刘宸跟前,盈盈一拜:“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幸蒙公子垂爱,小女子本该感激涕零,无奈身体不适姗姗来迟,还请公子见谅。”

  刘宸假装露出一脸痴迷色相,一把将她扯到身边。一股天然的椒香味扑鼻而来,原来是从她身上发出的,椒香伴着女人特有的体香,当真妙不可言。

  语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但迅即消失,笑靥如花地挨着刘宸坐下,给他倒茶。

  这一细节哪瞒得过刘宸的眼睛?他已心中有数。今晚故意高调行事,摆明了是要兴风作浪,以令深藏潭底的鱼儿露出水面。

  他捉着对方一双柔荑,粗声道:“既然美人当前,理应有酒才对,哪能再吃茶?”说着往她腕上摸去,其用意很明显,那是要看看她有没有带着手镯。

  岂料语蝶猛一挣扎,将手抽了回去,她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已成了个怒美人。

  要知道,以往可没人敢惹她生气,大堂中的男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生气的样子,如今看来,这美人生起气来却又另有一番风味,乍一见到更加撩人心弦。

  “来人呐,上酒!”哀章一声大喝,眼珠却盯着语蝶那起伏的胸脯一阵细看。

  二人如此恶棍行径,当真有失体面,唐突了佳人,但见语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求助的目光往一旁的杜夫人瞧去。

  杜夫人忙走了过来,赔笑道:“酒菜马上就来。不过……我这里有句话,两位爷听了可不要生气,语蝶姑娘在我们这是卖艺不卖身的……那个……”

  刘宸抓起两根金条扔了过去,不耐烦地道:“哪这么多废话?拿两坛好酒过来。”

  杜夫人金条在手,登时闭口,后面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语蝶趁着这一空当,已站起身来,她略微走开了一点,如避瘟神。

  如此一来,刘宸有些犯愁了,因为他也不确定这语蝶是否真有问题,如果自己的行为太过明显,可能会令藏身于此的敌人有所警觉,起了防范之心。

  恰在此时,酒菜上来了,刘宸登时生出一计,当下道:“素闻椒香楼的姑娘个个才艺惊人,语蝶姑娘高居椒香楼的顶层,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既如此,不如行个酒令,若是我和哀爷输了,罚酒一杯,若是语蝶姑娘输了,就要展示才艺以助雅兴。”

  杜夫人赔笑道:“请语蝶姑娘搭彩,起价是白银五十两。”

  哀章低声道:“搭彩就是迎合客人的要求献艺。”

  刘宸看也不看,抓起一根金条摔到杜夫人脸上:“够了吗?”

  杜夫人抓着金条亲了一口,喜道:“谢公子。”

  岂料语蝶却苦着个脸道:“请公子恕罪,小女子近来身体不适,实在力不从心,搭彩的事还是另请高明罢。”

  刘宸一把夺过杜夫人手上的金条,怒道:“杜夫人,看来你与这金条无缘啊。”

  杜夫人见到手的黄金又没了,比掉了块肉还难受,当即黑着脸道:“语蝶,你这是甩脸子给我看还是给客人看啊?行……你面子大,我这小庙也容不下你,你现在就走。”

  语蝶闻言一惊,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掩面哭了起来。

  刘宸怕引起众怒,不敢逼她太紧,当下沉吟道:“我看不如这样罢,让在场的各位朋友拿个主意,如果大家不同意语蝶姑娘搭彩,我也不强求,如果是众望所归,便请语蝶姑娘莫要推辞才好,否则的话,杜夫人也很为难的,是罢?”

  话一落音,堂中登时喝彩四起:“走一个,走一个……”

  如此情形早在刘宸的预料之中,在场的男人哪个不想一睹美人的才艺?便是多瞧对方一眼也好啊,难得有此眼福。

  哀章眯着一双色眼,笑问道:“语蝶姑娘也听到了罢?咱们是否可以开始了呢?”

  语蝶无奈,蹙着秀眉轻轻叹道:“既然大家如此抬爱,小女子便舍命相陪,若是搭得不好,还请多多包涵。”

  “如此甚好。”刘宸打了一个响指,饶有兴致地道,“我先来献丑,声乐起。”

  屏后传来一阵丝竹管乐之声,但见他端起酒杯,起身唱道:“吹箫引凤,凤凰楼。凤凰楼兮有秦女,玉笙响兮箫声和;其声清越,入天际兮;月华如水,百鸟鸣兮;弄玉芳心动,彩凤梦中来,双双飞舞过崤函。崤函之固,函谷关。”

  语蝶接过刘宸递过来的酒杯,口中唱道:“崤函之固,函谷关。函谷关兮壮关中,车不方轨,马不并行;深险如函,若天成兮;依山带水,有灵气兮;只引得那紫气东来,倒骑青牛入关城。樵村渔浦,苎萝村。”

  哀章手接酒杯,眼望美人,心道:“没想到这小妮子竟也知道紫气东来之美谈,当真很不简单,待我接完她这道题之后,非给她出一道邪门的题目不可。”

  想到坏处,他不禁脸露淫笑,当下摇头晃脑地唱道:“樵村渔浦,苎萝村。苎萝村兮有西子,凝脂弄水浣纱溪;泪洒烟波姑苏去,浣女歌兮压三军;一曲响屐魂还在?灯欲昏兮罗帐台。”他既已唱完,却不急着出题,一双贼眼直溜溜地盯着语蝶的胸脯。

  语蝶羞怒,转过娇躯。但闻一声浪笑,哀章唱道:“美人有山,熊耳山。”

  此题一出,堂中登时欢响成一片,众人无不拍案叫绝。

  语蝶的脸涨得通红,如此污不堪言的唱题,她哪敢接?

  几名好事之徒一阵坏笑,大声道:“接啊,接啊……”

  语蝶歉然道:“小女子才学疏浅,甘愿受罚,这便为大家献一段舞。”

  在一阵震耳的叫好声中,语蝶轻迈莲足,罗袖飘飘,一双皓腕时而呈现。果然没有带手镯,刘宸与哀章对望一眼,二人微笑点头。

  刘宸突然大叫一声:“停。”

  杜夫人诧异道:“怎么了?”

  刘宸叹道:“这一双玉手实在太美了,可惜腕上少个玉镯,真是美中不足。”

  哀章早已与刘宸通了气,当下搭腔道:“不对啊,前阵子我来的时候,语蝶姑娘明明戴有一个翠玉手镯,可漂亮了,绝对是宝玉配佳人。”

  语蝶厌恶地瞧了二人一眼,淡淡道:“前些日子被人偷去了。”

  刘宸心中一动,道:“心爱之物,怎会那么容易丢失?不会是……摔碎了罢?”他故意将“摔碎”二字说得突然,以瞧对方的反应。

  语蝶果然脸色遽变,一时方寸大乱。

  刘宸哂道:“别不好意思了,姑娘家跟老相好闹个别扭,打烂几个首饰,那也是常有的事。改日我给你买一对,我看……城北的‘金银轩’就不错。”

  这金银轩就是先前被杀手伏击的那家店铺,他故意这么说,想再试语蝶的反应。

  果然,当她突然听到‘金银轩’三个字,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明显有些失态之举。她整了整仪容,僵笑道:“公子说笑了,我本苦命之人,哪有什么相好?”

  刘宸顺口就道:“那好得很,既然没有相好之人,不如跟了我算了!手镯丢了也好碎了也罢,只要你做了我的女人,这样的东西我每天都给你买他十个八个的。”

  哀章听得狂眨眼睛,心道这大话说得,真有派头。

  语蝶道:“小女子身份低贱,哪敢如此劳烦公子?”

  刘宸忽地放声大笑,豪言道:“我出黄金千两,买你做我的女人!带我去和你的主人谈一谈罢,本公子看中的东西,绝无放手之理。”

  这话说得太过无礼,太不顾别人感受了,语蝶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掩面而走。

  刘宸怒道:“姑娘这么不给面子,莫不是瞧不起我?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子要定你了。”说着追了出去,使了一招擒拿手。

  为免引起对方怀疑,刘宸的手法故意使得低劣,并没有用上真功夫。

  语蝶果然上当,她以为对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当下暗使阴招,臂腕向后一转,五指成钩,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可恶的家伙。

  这哪瞒得过刘宸的眼睛?他后发先制,忽地一手下探,将对方啄向自己下腹的勾手逮个正着,口中大叫道:“哟,没想到语蝶姑娘还会武功啊?”

  语蝶计划落空,又气又怒,冷哼道:“这世道贼人太多,学点防身。”

  刘宸当即耍泼,接口便道:“防身就防身呗,却来摸我下身作甚?让这么多人看见了多不好。哈哈,我明白了,原来姑娘口是心非,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语蝶已被彻底激怒,破口骂道:“你个小泼皮,真是口没遮拦。”

  刘宸这会已肯定语蝶就是宁依婧,当下做最后一试,张口叫了声:“宁姑娘!”

  语蝶惊呼出声,失声道:“你怎么……”

  刘宸道:“我怎么知道你姓宁是罢?”

  她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当下后悔莫及,一脸戒备之色。

  刘宸见对方眼中充满了敌意,当下哂道:“姑娘莫要惊慌,我只是对你仰慕已久,这才设法打听到了你的芳名,我对姑娘如此深情,难道姑娘还是无动于衷吗?”

  遇到刘宸这种“瘟神”,语蝶已无计可施,吓得往楼上逃去。

  刘宸道:“既然姑娘这么绝情,请恕在下鲁莽了。”当下纵身一跃,冲了上去。

  语蝶上了三楼,拖着裙摆就往走道里而去,其速甚快。这时,刘宸的一足才刚踏上三楼的栏杆,他正准备往里追去,忽地寒意顿生。

  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从走道里散发而出,令他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与当年初探江陵府时遇到的情况一样。

  这正是刘宸想要的结果,他费尽心机的折腾那半天,为的就是要非常隐秘地摸清敌人底细。现在他已确定,当年江陵府奇案的凶手就藏在这里。

  他当即退了回去,飘身落于大堂中,朝哀章道:“没想到有高人在此,咱们走。”

  这句话是他两人事先约好的暗号,如果刘宸这么说,那就说明敌人藏在这里。哀章压住心底的兴奋,假装出一脸的不情愿,跟着刘宸失望地往外走去。

  二人出得大门,刘宸道:“是他。通知大家,准备行动。”

  哀章大喜,正欲转身而去。

  刘宸一把将他拉回,将手中的包袱塞了过去。

  哀章道:“这是何意?”

  刘宸哂道:“剩下的金条都让我带出来了,便宜哀爷也不能便宜死肥婆啊。”

  哀章眼中一亮,口中却道:“这不大好罢?”

  刘宸坏笑一声,低声道:“就全当在椒香楼里花掉了,你我不提这事,有谁知道?难不成太子殿下还好意思问这几个钱的下落?”

  哀章嘿嘿一笑:“这倒也是。”

  刘宸抱拳道:“回头见。”说罢转身而去。

  他转了个弯,趁着没人注意,一眨眼就上了屋檐,正悄悄往椒香楼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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