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统,又是一笔战功到手。”
“嘿嘿,安如山的武者如此之多,但反抗的力量还不如小城镇,让我都快捞取了近千的战功。”
“机不可失啊,那些早早跨入龙阳洲的同袍们若是知晓我们这几日的战功,恐怕一个个都要气的飞上天吧。”
“肯定会,要知道这几日的战功,抵得上他们佰夫长、甚至是仟夫长,拿下一座县的战功。”
“不过,这都要感谢咱们的都统,若不是他智慧超群,力排众议,选择出兵安如山,咱们怎么可能有机会捞取这泼天的大战功。”
林中围猎过后,这些白骑就地安营扎寨,自是欢声笑语。
“除了在这安如山,试问天下间还有哪里能让咱们如此痛快地收割战功?没了,绝对没了。”
“我呸,就这还是天下学子的半壁圣地?一个个学子都蠢得跟猪一样,想我圣国八旗入侵,居然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
“慎言,慎言,这要是书院学宫的学子…”
“书院学宫的学子怎么滴,惹怒了大爷,统统宰掉。”
“我看你是膨胀了啊,书院学宫的学子也敢动手?”
“怎么滴,书院学宫的学子就杀不得?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一刀两断的事?”
啪!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颗石子突然就蹦到了他的脑门,他啊地一声大叫,“刚刚是哪个鳖孙打我,给我站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都统原本准备现身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不敢出来,那也就是默认我说的没错。哼,天下学子都一般软弱,大敌来犯,你不上去谁上去?”
都统这才走出,随手又是一颗石子打在他的脑门,“夫长守国土,学子死书院,这是我圣国戎帝的原话,都给我记好了,谁再敢说学子死有余辜这类的话,别怪我军令无情。”
那个叫嚣的白骑赔了一脸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都统,您老来了。”
都统白了他一眼。
白骑恬不知耻地笑道,“既然戎帝让学子死书院,那咱们怎么还能在这大肆屠杀?”
都统笑而不语。
白骑只觉头皮发麻,但依旧固执地问道,“都统,你说个明白,也好让日后大家死个明白。”
都统随手一鞭子抽下,“学子死书院,你可以理解为两个意思。”
“第一重就是学子就是学子,做好书院的学问,既不过问天下,也不乱语庙堂,终生老死书院。”
白骑胆颤心惊,噗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完了,这辈子完了,戎帝陛下如此尊崇学子,我这番话岂不是板上钉钉的死有余辜?”
都统笑道,“你先前不是放言叫嚣,天下学子皆可杀?”
白骑怔了怔,索性破罐子破摔,“学子若是不识好歹,那当然是天下学子皆可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千万年来,从来如此。杀一世的读书人,打趴他们的脊梁骨,让后世的读书人再不敢胡言乱语。”
“读书人,读书人,从古至今有几个真正的读书人?不都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咱们只杀那些主张不合的读书人,杀的他们不敢抬头,再去吹捧那些意见相合的读书人,让他们名望一时无二。”
“当这类读书人占据主流之时,咱们再挑选个好时机,选些能说会道的中间派读书人,反正他们自诩公正人士,不偏不倚,随便找个理由哄骗几句,再做上一些实事求是的好事,不怕他们不说个感恩戴德的话。只要这种人开了口,那些愚昧无知的老百姓倒戈相向还会远?”
“等时机成熟,大局已稳,再给那些意见相左的读书人一个机会跳反。百姓吃得饱穿的暖,哪里还管前朝旧事?”
“所以说,军权硬刀子之下,文笔终究是软刀子,那些读书人也可杀,反正读书人就和我家菜园里的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
都统倒是不由得高看了这眼注定这辈子只能做个第四关的白骑武者,“行啊,小王八犊子,以前没发现你说话一套接一套,还挺有意思的。”
白骑武者嘿嘿一笑,“这种事搁心里有数就好,说出来容易招仇恨,万一真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天下学子来找我发火,我这小小的第四关就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杀,何况我也就只有一条命。”
“以前不敢说,今天怎么就敢说?”
“以前没杀过学子,也不敢杀,毕竟书院学宫的规矩摆在那,我是真的不敢说,但是今天不一样,我马背上挂着的战功都是明晃晃的学子,是那种只会摆弄文采的废物学子。”
“你怎么就知道这些人不会做点实事?”
“嘿嘿,都统,你又想考问我,入山之前,你让我记得那些画像,我一个都没忘。入山之后,我细心发现,不在画像上的学子,咱们一个都没动。”
“或许那些人是别的骑军的猎物。”
白骑得意地笑道,“旁人不知都统的习性,我还能不知?您还能放过到嘴的肉不成?就算是别人的猎物,都统都得让我们上去咬一口,自己吃不到别人也休想吃到。”
都统气愤地抽了他一鞭子,白骑不以为然地怪叫一声。
“你继续说,说满意了,兴许我还能送你早点死,免得以后被大局坑死。”
众白骑闻言皆惴惴不安,各有所思,先前问杀戮过重是否无缘更高境界的武夫白骑也是如此。
但这个白骑武者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反正我战功捞够了,足够我亲族无忧无虑,安居圣国。”
“若是你不说的我满意,我日后寻个苗头,就能抄你满门。”
白骑还是不以为然,“反正我都死了,与我无关。”
“接着说。”
白骑见着都统生怒,这才勉为其难地笑道,“没啥可说的,我对学子的看法就这样,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反正今天的我无愧于心。”
都统又是一鞭子抽下,愤愤离去。
暗中又有那白骑跟去,意欲问个明白。
“完了,这下大家都完了,本以为是个享福的美差,没想到却是个送命的苦差。”
“难怪这事会落到咱们八骑头上,敢情是其他人都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都怪都统,怎么就接了这么个苦差。”
一时间,怨声载道。
那白骑瞥了眼众人,嗤笑道,“先前得意洋洋,如今哭爹喊娘,可收起这副嘴脸,早些休息,明个继续上阵杀敌,多捞取些战功,好为家里人做些福缘。”
“天地君亲师,咱们上阵,是忠君,哪怕日后不幸战死,也是个美名,福泽后世。”
“这道也是,有些道理,我先回去睡了。”
“言之有理,明个我要杀个痛快。”
“临死前多赚点,说不准功劳越大,战死的价值越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反而没了先前的恐惧,各有所得地退下。
夜色,静悄悄的,但人心不静。
“都统,他说对了第一重意思,那第二重如何解释?”
都统回身,问道,“你怎么敢来问我?”
“因为都统愿意告诉我。”
都统一鞭子缠绕在他的脖子,轻轻一拽,他就不由自主地飞了过来,“在我面前,卖弄小心思,不怕我杀了你?”
“第一,我是骑兵中为数不多的武夫白骑,你舍不得杀我;第二,我跟随都统你,是骑兵中最久的那一列,你舍不得杀我;第三,要是都统不愿告诉我,就会像白天那样欲盖弥彰。”
“你现在想通了官位和境界,哪个更适合你?”
“我还是两个都想要。”
都统有些意外,今夜这两个家伙都兴奋过了头,给了自己不少惊喜。
“都统之下,还有教习。”
“你想做我的教习?”
“是的,与其改换门庭,做别人的支系,不如投靠都统。”
“安如山镇乱一事结束,你是有资格晋升都统的,只是不知道会调往何处。”
“圣国之中,八骑隶属戎帝,虽然最高职位不过仅有都统,但胜在听宣不听封,不必去看旁人的脸色。”
“你倒是个机灵鬼,入我门下,行动自由。”
“没错,行动自由,九洲大地无处不可去,我有武夫之身,只要不再大肆动用血气,寿元可达千年之久,这期间我不信找不着个补全我元气之法。”
“入我门下,补全元气,好跻身第六关?”
“不入超凡,寿元终究有限,我不想死。”
“谁又想死?若不是天下人都怕死,我圣国又怎有机会设英戎殿,立九王八十一侯,集众生之力躲过末法侵袭。”
都统话锋一转,“但你现在还不够资格入我门下。”
白骑一愣,“武夫之境,也不行吗?”
“八骑八都统,这是什么样的位置?你能明白?”
白骑疯狂摇头。
“众所周知,每位都统之下,还空有十二教习,但九王八十一侯,哪个不想安插耳目进来?”
“九王八十一侯,一人一位耳目,也就只有九十位;八都统十二教习,多达九十六位;如此盘算,八都统只有六位是嫡系心腹?”
“没错,六位是嫡系心腹。因此,想要跻身教习之位,先好好活下来,等我圣国大定之时,再来问我吧。”
白骑脸色一苦。
都统笑道,“第二重意思就是,想要插手庙堂与天下的学子,干脆就让他死在书院吧。”
“他有句话没说错,天下学子皆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