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碧动了。
他没有顺着玉苍龙让开的路而走,他只是缓缓的走上前挽起了大茶壶。
或许是他的脚步很轻柔,也或许是他的动作够温柔,地上的大茶壶居然没有挣扎就跟着他垂头离开。
但这个无声的一刻很快就被人打断。
“你要去哪?”
有人在出声,出声的是对面街口的玉玲珑,当然她问的也是白云碧。
然而白云碧却好像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他只是将大茶壶慢慢搀扶着坐在了街边的凳子上,然后他又将怀里几个散碎银子掏出来放在了他的手心。
“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仅有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没有等大茶壶说些什么,一直腰便踏步而走,他实在不想再留在这里,因为他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什么,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求些自己内心安慰罢了。
但对面街口的玉玲珑却已经在这一刻冲了过来,如今她已经站在了白云碧的面前,她瞪着他,就好像他欠了她一样。
“你就这样走?”
白云碧不说话,他只是觉得这个大小姐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难道她看不出自己很讨厌她?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出口伤人的人,所以他一侧身就从旁边走开。
玉玲珑生气了,她是个大小姐,她很容易生气,而且她这种人一旦生气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拔剑了,拔出了一柄不经常用的剑,如今这柄剑正直直的朝着白云碧的后心扎了过去。
眼看银亮的剑就要刺到身上,白云碧依然没有回头,可是那柄不管不顾的剑现在已经停了下来。
剑已停,但却不是玉玲珑想停,她现在很生气,简直就是失去了理智一样,或许她拔剑只为了让白云碧吃点皮肉之苦,但她这种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
但她现在手里的剑却已经停在了半空里,分毫进不得。
银亮的剑尖没有刺进白云碧的背,银亮的剑尖如今正顶在一个小小的茶壶盖上,而这小小的茶壶盖如今正被玉苍龙捏在了指尖。
原本站的很远的玉苍龙现在也已经走进了场,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手,更加很少出手救人,但今天他必须出手,因为今天的玉玲珑犯上了白云碧,而白云碧虽然好说话,但却也是一个会还手的人,他还不了解白云碧,他只知道他的本事很不错,他怕白云碧一出手,这玉玲珑就立刻会变成一块玉,有瑕疵的那种玉。
“你还是这么鲁莽,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一抖手,玉苍龙就震开了玉玲珑,同时也将她手里的剑震落在了地上。
然而玉玲珑对自己的父亲却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也或许她早就习惯了凡事都听母亲的,只见她瞪着自己父亲说道:“关你什么事?你不好好在家里喝茶跑出来做什么?”
玉苍龙好像也早就习惯了自己女儿的态度,他竟然心平气和的说道:“走吧,回家吧。”
然而玉玲珑又一次的冷笑了起来:“回家?回什么家?我要的不是家,我要的他,是白云碧。”
玉玲珑的声音很大,大到足够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听的到,甚至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着白云碧,但一个女人在街上公然的说这种事情,这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合规矩也很不体面的事情,所以现在玉苍龙拿着茶壶的手也开始微微的发起了颤。
“大小姐,回家吧??只有那里才是你的家,只有回到那里你才是大小姐,而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大小姐。”
有人在说话,声音绵软且无力,人群中有人倒下,倒下的正是岳中阳,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也太多,就算已经包扎完毕,但现在的他还是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就算他呼唤的再深情,玉玲珑好像还是没能回心转意,她扭着头看着地上的岳中阳冷冷道:“你为我受的伤,我记着了,你若是要我还,我现在就给自己割上几刀,你若是要我回去,那是万万不能。”
远处地上的岳中阳再无话说,他的眼睛已经发红,那双红红的眼睛如今正盯着白云碧看去。
此时,一旁的玉苍龙已经平复了心中少许的怒气,毕竟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走上几步缓声道:“你当真要和他走?风餐露宿,仗剑天涯?”
玉玲珑昂着头道:“吃糠咽菜,在所不惜。”
玉苍龙摇摇头:“不行的,你不行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行?”
玉苍龙叹口气道:“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我知道你不行,你从小就喜欢图新鲜,任何东西只要被你得到了,不超过三天你总是能找出几十个理由来丢弃它们,厌弃它们,这毛病没有随着你的年龄增长而减少,反而日渐越盛。”
玉玲珑冷笑:“但我现在改了,自从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改了,我知道我这辈子活着是为什么了,还不就是为了等他冥冥中踏进咱们家的门,冥冥中撞见我,冥冥中在一起?”
“好吧,你要跟他走,我可以让你跟他走,但你有没有问过他是不是愿意带你走?”
突然,玉苍龙说了这样一句话,这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这样的话却立刻将玉玲珑胸中的火气全部打散于无形。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他岂非就在你的面前?难道我的女儿,玲珑山庄的玉玲珑连这样的话都会不好意思问出口?”
如今,玉苍龙的话似催促,又似在挑衅。
但现在的玉玲珑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胆量问出这句话,这句话好像有千斤重。
“来吧,既然你开不了口,那就我来替你问吧,毕竟我还是你的老子。”
说完这话,不等玉玲珑做声,玉苍龙就走到白云碧的面前笑眯眯道:“年轻人,你也听见了,我也就不拐弯子问那么多了,现在只问你一句,愿意不愿意?”
白云碧本可一走了之,就算面前有围成圈的山庄弟子,但他也不想今后和这个骄横的大小姐再有任何的瓜葛,于是他只能开口道:“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江湖,况且我若是需要女人陪伴,现在的我也不可能是白云碧。”
他说的不算太直接,这话有些委婉,但在场的任何人都能听得懂话里的意思,甚至是个人就应该听的懂,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拒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