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会儿,书德怀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看着朝臣和帝若泽,书德怀开口道:“臣书德怀,有本上奏。”
说完书德怀从胸前掏出了拟好的折子,给了身边的那个老太监,让他递给了帝若泽,而书德怀一直没有言语。帝若泽看着书德怀点了点头,这事师傅和他知会了不止一次,而他自己也确实有意,为大夏选一位女官,有多少不输男儿的女子,只能隐于深闺,埋没自己的才华,被扣上了一个无才便是德的帽子,又有女子
帝若泽看着折子,余光瞟向下方的官员,看着他们嘴角嗡动,和身边的同僚猜测着折子的内容,也有人注意着帝若泽的表情,想从他的表情中,揣测出这书家老爷子上这折子的用意,是否和之前传出的书家将要易主的事情有关,似乎是要将这书家的家主之位,传与一个女子,不知是真是假,只能等陛下的说法了。
户部、吏部、兵部、礼部,四部尚书看向书德怀,已然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神色各异,吏部尚书蔡棋,冷眼旁观,他是及其循规蹈矩的人,对于女子涉政,他不看好,自古以来女子只会乱政,何来才华一说?入仕只会招致祸患,所以即便书德怀是他的恩师,将他送上了吏部尚书之位,他也要反对师尊直言,家主之位岂能由一个女子来承继,即便书千秋不愿继承家主之位,继承家主之位的是个庸才,他也能保证让那人成为大才,毕竟当年师傅也是这样将他扶保上位成了现今吏部尚书,他也有信心,将书家的庸才给培养成大才。
户部尚书沈暮春感觉到了,身旁蔡棋的蠢蠢欲动,他明白蔡棋的心思,而他又是另一番心思,他也同样很惋惜,毕竟当年书千秋也是在他的手底下,他也很欣赏书千秋,只是这等大才注定桀骜,书家也留不住,这些年他也没少去关注书千秋,只能说太过惊艳了,无论是庙堂、沙场,还是江湖,书千秋从未被埋没过,只可惜了书家,也好在书文倩那妮子,不同于其他人,甚至男子不及,若有她执掌书家,书家定是不会衰败。
另一边,礼部和兵部尚书还有工部和刑部四部尚书,他们眼神相对,决定对这件事情冷眼旁观,毕竟这些事情还是要陛下拿主意,礼部和兵部的两人他们倒是有些无奈,虽然和蔡棋、沈暮春两人和他们同是书德怀的门生,可是他们的交际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也没必要拉帮结派,把这庙堂之上整得乌烟瘴气。
至于这折子的内容,他们也大致通过气了,但他们的决定是冷眼旁观,听凭陛下的发落,若是陛下同意他们便无异议,若是陛下不允,那他们再去想办法,毕竟这里是朝堂,忠君这是他们的第一要务,不过估摸着陛下也会同意,毕竟这些年陛下确实是有意,让女子进入朝堂之中,师父的所求可能有戏,若是陛下允准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去帮衬一把。
帝若泽看着手中的折子,也瞄着心思各异的朝臣,将折子丢在了桌子上,看着下方的朝臣,“众爱卿,老师想要让书家的一个女子入仕,不知诸位爱卿有何异议?”
此话一出,有些猜测出来的人心中有了准备,神色不变,就这么冷眼旁观着,而那些没猜出来的,则是神情一变,如此之事,着实是有些震惊旁人了,而言官们听到了陛下的话,当即就要出列,驳斥这种悖逆礼制的话,哪怕他是书家老太爷,当今的帝师,这种想法太过大胆了,女子出仕,与礼法不合。
这书家的老太爷也算是宿家大儒,三朝元老两朝受命一朝帝师,门生故吏遍天下,更是不顾尊卑有别,与宫墙之下开坛传授礼法,如今他为何去上这种大逆于礼法的话,莫非是老糊涂了?
一个言官出列上前去,看着帝若泽,眼中带着激愤之意,义正言辞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历朝历代女子涉政,皆是亡国之相的征兆,此事万万不可啊!”
言官上言自然有人去帮腔,驳斥着这折子,沈暮春看着这些言官的,和这些人的驳斥之语,他是该站出来了,沈暮春看着一旁蔡棋,蔡棋毫无动作,看来是暂时不打算出来,他现在要站出来了,他知道蔡棋的心思,自认为能够扶起书家的平庸之辈,可如今的情形,若是扶不起来,难道要让书家自此成为这大夏一个平庸的家族?任谁都不想看这种局面的出现,毕竟收人大恩,理当相报。
如此想着沈暮春出列,看着帝若泽躬身一拜,开口道:“陛下,臣同意帝师所求,女子入仕,古时黎国早已有之,后来他黎国被大华灭亡,华国立国之后也任用过女子为官,怎么到了咱们大夏,就成了祸国之人了,张夫子的礼法之说,似乎也没有说过女子不能出仕吧?”
“陛下,臣有异议。”蔡棋也站了出来,看着沈暮春,然后看向了帝若泽和书德怀,躬身也是一拜,“陛下,臣也反对女子入仕,沈兄说的臣不敢苟同,那些古朝,虽有女子出仕的先例,可这毕竟已经亡了国,至于他们亡国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女子,沈兄博古通今应该知晓吧?”
沈暮春看着蔡棋,听着他的言语,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着,先向陛下作了一揖,然后看向蔡棋,他不想诛心,只想辩驳,克制的开口道:“蔡兄这般说法实为不妥吧?咱们大夏从未有过女子出仕,又怎知不会早就另一番局面呢?历来祸国女子,皆是后宫女子,当今皇后贤德纯良,自然是不会干预政事,诸位何不稍稍等等呢?”
蔡棋看着沈暮春,明白了自己刚刚有些失言了,抱拳道:“女子出仕,要看陛下如何决断,又有何职位适合她呢?沈兄又不执掌吏部,自然不会烦扰,要不沈兄给个意见?”
听着蔡棋丢过来的问题,沈暮春一笑,想起了最近这户部出缺的一个职位,看着帝若泽开口道:“陛下微臣户部,尚有一个郎中的职位出缺,不知陛下是否允准那女子出仕!若是允准,可安置在我户部,陛下意下如何?”
“那行,就依照着沈卿所言,将书文倩安排在你户部,给我密切关注,若是不堪大用如实禀报即可,朕要听实话。”听到沈暮春的话,帝若泽俯身看着沈暮春,一字一句尽显皇者风范
......
早朝结束,所有人都站着,书德怀起身,拒绝了搀扶,转过身对着帝若泽一拜,“陛下臣就此告退,剩下的路就要你们自己走了,臣就此告退。”
转身书德怀走的并不算快,所有人都在那看着,蔡棋叹了口气,只觉得一个时代过去了,曾经那个时代,或许和如今有所不同吧,那个时代的他们,面对着数不尽的天灾人祸,平山开陵,拓土平河,以人力与天搏击,终是胜天一筹,开创了如今这风调雨顺,四海升平之世,如今那时代的最后一个人也渐渐远去了。
书德怀看着殿外站着的日头,和当年何其的相似,只是那时还有朋友,还有兄弟,朝堂之上夸夸其谈,吵得不可开交,朝堂之下依旧把酒言欢,望月高歌,回不去了,如今已经有了门户之别,往后之世,君不思国,臣不思君,人心凉薄,自私其利,也好在他活不到那个时代,也看不到那个时代。
不知是谁,先拜下了,一个个官员无论大小皆是躬身拜下,拜向书德怀,而书德怀也没有看向他们,就这么走着,大殿之上的官员,也站在了殿前相继拜下,最后是帝若泽的一拜,即将离了这殿前广场的书德怀,回头看了一眼,似乎点了点头,然后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