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鼓喧正纳闷,庄黎说道:“确实是厉害的招数,这小子的‘天脉’极为通明,所以能够未卜先知,躲过一切攻击,可仁云他驾驭气息,和这小子的天脉如出一处,这小子当然不会对自己有所防范,所以相当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刚才仁云要是猝然出手,这个小子早已没命了。”
花鼓喧嘴上仍然不服,说道:“哼,不还是欺负我徒儿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嘛,下次可就不是这么好糊弄了!”
仁云天师也不理会他们,而是走向大弟子罗广,罗广这时候刚刚把气息调匀,看师父拿着麒麟离火剑走过来,惭愧道:“师父,是弟子无能,丢了此剑。”
仁云天师把剑放在了自己身边,慢慢说道:“其实是我托大了,这时候把麒麟离火剑交给你,确实早了点,你如果用你熟悉精通的‘地之道’心法,未必会输给这个人的‘天脉’,世人多不理解,以为‘天之道’一定是最优,‘地之道’次之,‘人之道’再次之,其实大谬,不管在哪个道,如果潜心修炼,而本身又适合此道,同样能够达到极高的武功修为,我这两位师弟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的‘人之道’已经达到巅峰水平,可还是贪求‘天之道’,岂不知他们并不适合‘天之道’!”
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脸色齐刷刷一变,仁云天师的话,他们自然不会相信,以为仁云天师是在胡说八道,冷哼一下,也不去和仁云天师辩解,风骁骑听了之后,反而有所体悟,他如今开通了“地脉”,用起那三招刀法,越发觉得得心应手,他甚至有个直觉,认为慕云祖师虽然用“天之道”使用刀法,但变化反而迟滞。
其实风骁骑现在不明白一个道理:鸟儿飞在天上,鱼儿游于水波,虎豹牛马奔于地面,“天”“地”“人”皆包含无穷无尽的道理和规律,并不存在孰高孰低,但这只是在修炼到极高程度之后才能体会到,对初入门的武学者而言,“天脉”、“地脉”打通与否,还是差距极大的。
极限相通,门槛却差距巨大,正是这个道理。
风骁骑听到仁云天师这番话,领悟更深了一层。
庄黎也不禁点了点头,附和道:“你这句话还是有见地的,什么‘天之道’,‘地之道’的,我们随云祖师最后走上了‘人之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照样达到了武学巅峰!”
仁云天师笑道:“可惜,一个情字,两百多年了,随云后人还是没闯过。”
“那只是因为天下的负心人是杀不尽,灭不绝的罢了,既然有无情的负心汉,自然有无情的挥剑人,我辈正是要挥慧剑,斩情丝,这情丝,既包括我们自己的,更包括天下人的。彤儿,妃儿,这番道理你们明白了吗?”
楚萧彤和燕妃妃齐声道:“明白了!”声音清脆,如同初春的早莺啼鸣,不知在场的众多男子,有多少人已经听的醉了。百泽悄悄对身边的方泽说道:“这两个女人,如果能嫁给我当媳妇,那就太美了,我还出什么家!”
方泽轻声责斥:“别胡说,你忘了那个黑衣女人几乎砍掉你的腿了?你还敢娶她,不要命了?”
百泽一改嬉皮笑脸,严肃道:“人生在世,白驹过隙,哪怕只得道一天,甚至一刻,就可以说是圆满,我娶了她,哪怕只是一炷香时间,我也是满足了。”方泽苦笑着摇摇头,他看了看楚萧彤,这个女子实在是极美,和镜水月相比并不逊色,只不过在他们眼里,镜水月还只是女孩,而楚萧彤诱人的身姿已然是个女人了。
仁云天师安慰罗广道:“这把剑如果和你有缘,它迟早会是你的,年轻人要振作,不可以一时得失论输赢,今天虽然为师赌上了天云观,但即使为师失败了,也大不了从头再来,为师已过五旬年纪,尚且如此雄心,你莫要悲观。”
这番话虽然是冲着罗广说的,但其实鼓励了每一个天云观的弟子,下面有弟子已经高喊起来:“誓与天云观共存亡!”接着响成一片。
慕容左丘哑声道:“仁云,你还是这么会蛊惑人心,哼哼,你既然答应了刚才的挑战,我们双方赶紧派出第一个上场的吧。”
慕容左丘正想和庄黎、花鼓喧商量一下出场顺序,只听庄黎抢先说道:“第一战,还是我亲自来吧”。
此言一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慕容左丘眼珠子快速转了几圈,哑声道:“哈哈,庄黎道长亲自出马,恐怕轮不到我们上场了啊!好吧,先劳烦庄黎道长出马,我们为你殿后!”
楚萧彤拔剑说道:“师父,怎能由您亲自登场呢?杀鸡焉用牛刀,还是我先上吧!”
燕妃妃也在旁说道:“师父您就放心交给徒儿吧,刚才那个天云观弟子不是被我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嘛!”
庄黎说道:“不必,今天我得到了‘随云剑’,实在是想用一用它,你们在旁好好观战,学习!”燕妃妃嘟嘴道:“师父您出门,对面谁挡得住啊?依我看,我都来不及学,您就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了!”
天云观众弟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谁该上,仁云天师也大感意外,放眼他的众弟子,能够在庄黎剑下过上几招的,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没有,他原本以为慕容左丘这一边会先派上薛伯语或者庄黎的两个女徒弟,所以他刻意以夺剑为名,重挫了薛伯语的士气,没想到这么快,庄黎就要一报还一报。
只见庄黎突然一拔剑,“随云剑”如同凤凰飞离梧桐树,姿态极美,凤鸣声声,回响不绝,足见庄黎的剑法和内力修为,都已经到了颇高的层次。罗广目前心气低落,已败了一场,不敢轻易出战,二弟子运广也在犹豫不绝之中,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第一个出场,尤其是大师兄罗广已败的情况下,他必须更加沉住气。
这时,一个声音说道:“天云观弟子风骁骑,愿意出战,以手中断刀,问问道长手中之剑!”说话的正是风骁骑。
人群骚动起来,风骁骑之前打败了八个天云观杰出后辈,虽然表现亮眼,但是对他服气的没有几个,人们就是这么奇怪,他们不会嫉妒王侯贵族,帝王将相,但却会嫉妒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自己一贯看不起的人,一旦这种人突然展现出比他们高明得多的才华,他们就会受不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风”指的就是这些人的嫉妒之心。
然而大敌当前,就连大师兄罗广也惨败,看似只有一个仁云天师能够应付场面,其他弟子似乎无一是处,这时候,风骁骑站出来,一下子就让那些弟子们的嫉妒之心消散了,人们虽然有嫉妒情节,但也有英雄情节,人们需要英雄!
风骁骑,会成为这样的英雄吗?
镜水月已经走到了风骁骑的身边,她眼神里透出的是鼓励的温暖目光,是信任,是不管风骁骑胜败,她都会陪在他身边的笃定,镜水月并不阻止风骁骑,尽管她知道风骁骑的武功还比庄黎差得远,但她清楚,风骁骑内心里还藏着他师父慕云祖师对他的嘱托,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此时退缩的。
“骁骑哥,这位道长武功比你高明得多,但她的‘随云剑法’有几招遗漏,她选择第一个出战,其实是想找人试剑,所以不会一上来用杀招,你如果能够拖住一段时间,或许能够发现她剑法的漏洞。”镜水月悄声嘱咐风骁骑。
“放心吧,镜妹,这次比拼的是胜败,而不是生死。我失败的太多了,也不怕再失败一次,但我不能不出战,你明白吗?”
“我明白,骁骑哥,所以我不阻止你,正因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我才会……喜欢你。”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镜水月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轻微,满满的羞涩,然而对风骁骑来说,这三个字让他内心澎湃不已,他没想到竟然是镜水月先说破这层情意,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藏着太多朦胧的情愫,而今天,此刻,危难之时,镜水月勇敢的说了出来。
风骁骑一激动,紧紧握住了镜水月的手。镜水月脸色羞红,轻轻挣扎了几下。围观弟子们早就起哄了,有的弟子发挥出毒舌本色:“哎啊,女人就应该像镜师姐这样,找个男子汉大丈夫谈谈情,说说爱,然后结婚,生七八个大胖小子,舞什么剑啊!”
“是啊,要不对面三位女菩萨,也早点找到如意郎君嫁人吧,要不就在咱们天云观选选得了,我们这里出家也能婚配的!”
“是你想要娶吧?”“对对,这么美的姑娘,你会不动心?”“那个年纪老的,我可不要!”
就在大家起哄的时候,庄黎早已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她怒喝道:“仁云,你们天云观这帮乌合之众,净说些乌七八糟不要脸的话,你教出来的好弟子啊,呵呵!”燕妃妃拔出短剑,问师父庄黎:“师父,让我去把他们的舌头割下来,鼻子挖下来吧!”
仁云天师喝止住天云观的弟子,天云观虽然修道,但在当时尚武至上的江湖风俗里,类似少林寺,各个道观,名山,帮派,山庄,莫不以积极入世为宗旨,所以,除了极少数门派讲究精修戒律之外,很多门派对娶妻生子并不阻拦,甚至提倡,有的家庭可能这一代无人有学武天赋,他们就会在一定年纪下回归家庭农田,生下孩子之后再送来学武,直到能有一个混出头天的后人出现。
所以仁云天师平时对弟子也就无法进行极严格的管束。仁云天师对风骁骑说道:“风儿,既然你愿意出战,你就去吧。”然后朗声对庄黎说道:“天云观弟子多嘴了,还望庄黎道长海涵,我们出战的弟子,名叫风骁骑,是我的第九弟子,练了几天刀法,万万不能和道长的神剑相提并论,还望剑下留情,你们要的毕竟是胜负,而不是人命。”
庄黎冷笑道:“你们天云观的本事都长在嘴上了,好,让我来替你管教管教弟子,妃儿,你且在旁边听着看着,天云观弟子再有人多嘴,你就去割了他们的舌头喂狗!”
燕妃妃刷的扔出手中短剑,短剑围着院里的大梧桐树转了个圈,又回到燕妃妃手里,只见梧桐树叶扑扑簌簌掉了好些,但每一片落叶的中心处都有了一个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