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弟子均有心魔。
因为功法的缺陷，沧海弟子时常会狂乱暴走，挥舞着铃铛砍刀，祸害武林。因此，不知多少代以前的沧海祖师，痛定思痛下终于决定，举门搬迁至东海浮州岛。
从此以后，沧海弟子再也不至于江湖中行走。
从此以后，武林也渐渐忘却了曾经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这个满门尽是女修罗的门派。
“……方明壑，搭把手，制住苏师妹。”
里院，林殊辞焦急的声音传出来。
本来两人已经睡着了，但是忽然邓瑶拉住了林殊辞的手臂，在半梦半醒之间只听见邓瑶说，有魔气。顿时林殊辞便晓得了，苏慕晚回来了，并且苏师妹的心魔病犯了。
虽然苏慕晚的心魔已经消去了不少，这才被此代掌门望兮准予出门闯荡。但是心魔就是心魔，这月圆的时候月光潮汐之力，和梦引之力皆是最大，心魔最易复苏。故而，才会如此。
“我知道的。慕晚姑娘，无量天尊，得罪。”
方明壑将手掌在苏慕晚的面前拂过，清风遮面，顿时苏慕晚眼中红芒散去，便合上了眼睛昏睡过去。身子软弱无力，被方明壑拦腰抱住，嘴角甜甜笑着已然入了美梦中。
……心魔是活着的执念。
莫名其妙的，方明壑脑海中出现这个冥冥中的判断。
“方道长，你回来了。”
林殊辞只来得及穿了件轻纱睡衣，急匆匆连鞋都来不及穿，寻着灯笼的光亮，踩着光脚就出来了。
此时半梦半醒之间，若即若离之中，薄纱睡衣遮不住的粉色红兜，跳跃在月光清明之下。就好似粉红色的幽灵，也好似高圣灵洁的精灵，衬托着林殊辞那张略带惊惶的绝世容颜，很是春风，恰似秋醉。
总之，夜风本是清平味，此时尤带诗酒香。
“……无量天尊，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方明壑抬头望天，看见今夜月明星稀，只勉强有几颗星星落在外面。数一数，这是个什么星象来着？似乎是，桃花劫？
嗯，桃花劫。
“啊！啊啊啊！……你，你不许看！”
林殊辞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将两片薄衣裹得紧紧的，自然夜风染寒了衣裳，此时贴紧肌肤带来寒凉之亲，让林殊辞清醒不少。
于是，略微寒颤过后继续说道：
“你等我进去以后，将苏师妹送进来。还是偏房，正屋这边不方便，然后等我穿戴好以后过来。知道否？”
“嗯，贫道都晓得的。”
林殊辞微微镇定，拍着胸脯以慰宽心……然后，素手与丝绸间发出“噼啪”声，略有静电点燃出蓝色的火花，“噼里啪啦啪啪”照亮这片幽深的黑夜。
……呃，林殊辞气得跺跺脚！
……然后，光脚丫又在雪地里踩着生疼。于是林殊辞又俯身去抚摸踩到枯枝木头的地方，一弯腰，又是风情万种……两手慌乱捂住胸前的风景，又顿时忘记了松手而放开两片薄纱衣裳……这位云梦姑娘，大家闺秀，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窘迫的事情！
“……林姑娘，夜晚微凉。”
方明壑轻轻叹息，随手将自己的衣裳过去，恰好裹住了林殊辞的娇躯。方明壑的衣裳大，因此无论是谷春榶还是林殊辞，都裹的严严实实的。
“……你若是说出去。”
林殊辞的眼眸中隐有凶光，更有泪光。
“我知道，纵然你杀了我贫道也无话可说。”
“……那便好，罢了，罢了。”
林殊辞擦了擦眼睛，一双玉足在雪地里冻的发红也不管了。心中惴惴不安，走的很快，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正屋里面。
方明壑落在后面。
其实，也是因为此时感觉自己跟上去太紧不好，方明壑这才落在原地。揽住苏慕晚的腰，如此绝色佳人柔软趴在方明壑的身上，心中又只有无限的无量天尊，以及冰清诀。
“……无量天尊，唉……可惜，无福消受。”
方明壑摇了摇头，拦腰抱起苏慕晚，便向昨夜与青桐睡觉的偏房去了。
进了房间，将苏慕晚放置到床榻上面盖好被子。接着，点燃了昨夜剩下的短头蜡烛，方明壑在床榻下面听着苏慕晚的呼吸声，坐禅问道，便强迫自己进入了心清气明的境界。
“呼、吸、呼、吸……”
一吐一收，是为天道自然。
“哒、哒、哒……”
幽静的偏房外面，响起来脚步声。
忽然脚步声在屋外面停下了，声音的主人安静站在外面，并不冒昧突进。好看的手中，摘了一枝好看的梅花，散发出幽香的好闻气味。梅花香味顺着寒风裹进偏房里面，香味刺骨，不似寻常梅花的浓郁幽香，很是冰凉冷漠。
这朵梅花的香，冷的要杀人。
“云梦弟子以救济苍生为己任，也会杀人？”
方明壑睁开眼睛，轻轻开口。
话音方落，寒气消散。梅花的香味可人而清新，一点从前的杀念寒冷都没有，仿佛从来都只是简单的清香。
“……救人是救人的事，杀人是杀人的事。倒是你，方明壑，你深夜闯进来，是为什么？”
邓瑶站在屋外面，眼缚白绫，身着白衣，冷的似个广寒宫的仙女。手中抱着一枝梅花，轻轻放在鼻尖下嗅着香味……这是邓瑶的毛病。不食花香，不会出门。
“我来问问云梦泽的看法。”
“什么看法？”
“自然是，关于塞北的看法。”
“……那你多半是问不到了。叶澜只叫了林师姐和苏师姐来华山，我是自己跟来的，什么都不晓得，也不关心……一切云梦泽的事情都由师姐打理。但是你觉得，现在你有什么脸面去问林师姐？”
“呃，我有厚脸皮？”
方明壑心中啧啧称奇。
自己唤武当派掌门都是唤萧师侄，尚不会直呼其名。这邓瑶显然是与林殊辞同辈，是弟子辈，却对汤池云梦的掌门直呼其名？这……似乎很不讲道理？
“厚脸皮？……方明壑，你回去，明天取把快刀再来。”
“刀？做什么？”
“我将你的脸割下来，看看到底有多厚！”
邓瑶说完，将手中梅花横向扫去！
“哗啦！”
如惊堂白虹出北校，顿时，无数的风雪交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