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谷清初也仰起了头,他好像也在想着什么,他的胸膛照样起伏的很剧烈。
“清初,回去吧,回到你长大的地方去吧,你不会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你绝对没有做那种事,只要你回去,咱们一定能把事情搞清楚的。”
或许是老者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这话一出,谷清初立刻又好像醒过来一样,他突又冷笑一声道:“就是我做下的,那又怎样?你走吧,我是不会再回去的了。”
“你??你执意如此?你真想孤独的过完这一辈子?并且一辈子背上那个不齿的骂名?难道??难道你也舍得你的母亲?”
“母亲??母亲她还好么?”
听见老者提起自己的母亲,谷清初突然站了起来。
老者点点头道:“一切都好,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而且一想到你就会泪流不止,你实在应该回去看看她的。”
谷清初叹气了,他很少叹气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关叔,你不懂的,你不会懂的,我不能回去,我已回不去了,至于母亲只能劳烦你多照料着了。”
“你??你当真不肯回去?我不懂?可是我有什么不懂的?我比你爹爹都懂你,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不也是让我抱着你到处玩耍?你还记得么,咱们说过的,我看着你出生,你看着我死掉,如今我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我只想到时候埋我的人不是别人只是你。”
老者说的很动情,动情的就像一个上了岁数的父亲在劝阻自己迷途的孩子回家一样。
或许谷清初也并非是一个冷血的人,听老者说完这话之后,他已走了出去。
“噗通??”
他竟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跪在了雨中,跪在了泥泞的烂泥里。
“关叔,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母亲,你走吧,你快些走吧,那个家我不能回去,再也回不去的,你不懂,你也不能懂的,走吧,你快点走???”
雨中的谷清初竟然哭了起来,不过却哭的像是在哀嚎,他是一个有很多心思的人,许多别人不知道也不能说的心思,所以他这样的人一旦流泪,那就很难止得住。
看着跪在面前的谷清初,老者的脸上也早已挂满略有温度的水,许久之后他大喝一声道:“好,好的很!”
话一说完,他就从腰上抽出一柄大刀来。
刀不是那种很轻巧的刀,而是和老者一样刚毅的厚背大刀,这样的刀如果用的好,只要轻轻一挥就能将一个人的头从他的脖子上分离出去。
刀一亮,老者已经出手,大刀带着风声划过无数滴雨水飞驰而出。
“啪嗒???”
一声沉重的雨水响,谷清初已经看见面前的地上多了一条断臂。
这是一只上了年纪的手臂,手上密布的皱纹好像在宣告着自己曾经为主人做了多少事。
如今刀已回了鞘,但拿刀的人却已经只剩一只手。
那老者竟出手切下了自己的一条臂膀,这突然的出手就连白云碧都没有想到。
谷清初当然也没有想到,就在刚才,他本以为这一刀会朝自己的脖子上砍来,甚至就在那一瞬间他已决定去死,但那把刀最终却砍向了自己的主人。
“关叔,你??你这是做什么?”
谷清初扶住了老者,并赶忙撕开衣衫给他包扎了起来。
但老者却一把推开他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爹爹叫我务必带你回去,我办不到,所以我也没有理由完完整整的回去。”
“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后,老者捡起了地上的断手往马背上的挎包里一扔并随后上了马。
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地上的血水很快就被冲淡,一人一马已经离开,马在飞奔,溅起四方泥水,马上的人也好像豪气顿生,只听得他远远的叫到:“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何妨?又何妨?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无悔,应无悔?哈哈,哈哈哈??”
强健的老者和同样强健的马儿很快就消失在了雨中,而跪在地上的谷清初却还跪着,他还在流泪,他的泪就像这天上的雨一样止不住。
···············
小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瘦小的脸上同样充满悲哀,雨中的她默默的朝谷清初走去,她想扶起他,可偏偏扶不动。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谷清初没有领情,甚至还恶狠狠的说着这些。
小梅子愣了愣道:“你没有欠我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因为我发了酒疯亲了你一口?”
小梅子好像很难受,她的双手又在拼命的互掐着,掐的生了白:“可是前天晚上你不是这样和我说的,你说愿意和我在一起,你说想和我一辈子???”
听见小梅子这样说话,谷清初的脸也是青一阵红一阵,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傻?男人的话你也信?你怎么知道我的那些话是对你说的?就算我说了那些话也只不过是想和你睡觉而已,你难道看不出我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你被我骗的团团转还不知道,真是愚蠢至极。”
这些话如同一记重锤一样锤在小梅子的心门上,锤的她两眼发黑几乎站立不住,但她还是撑住了,她突然也开始笑了,她看着泥泞中的谷清初笑道:“没关系的,反正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骗就骗了,也没有谁会因为我而蒙羞的,至于你最好立刻站起来,立刻给我走,远远的走,永远不要再回来。”
小梅子没有看见谷清初是不是走了,因为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就先走了。
蒙蒙的雨还是没有停,小梅子的身形在雨中更加显得单薄,她似乎已经没了力气,就连走路都像波涛里的浮萍一样东摇西摆。
谷清初依旧跪在泥泞中,现在的他也好像是个将死的人一样,他脖子一软就一头栽进了烂泥里。
他好像很难受,难受至极,他是不是想就此死在这泥水中算了?
这一刻,白云碧也难受了起来,虽然他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这么令人难受的事情,但他同样也能明白这种滋味是有多么的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