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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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人离开,顾也与萧十七立即上前帮姜桐松了绑,姜桐哭着抱住了顾也,在他怀里不住的哭泣。萧十七扭过头去,顾也无法,见姜桐哭得如此伤心,也不好推开她,只能摸摸她的头表示安慰。

  “都是我的不好,又连累了公子。”姜桐哭道。

  顾也听了一阵心疼,这怎么能怪她呢,她却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这怎么能怪你,他们是冲着我手中的浮光剑来的,这些贼人没有伤到你吧?”顾也问道。

  姜桐抬头,意识到自己有几分失态,擦干眼泪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们只是把我绑在这里,没有对我做什么。”

  “顾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萧十七问道。

  “先回宣州取了马车行李,我再去找个兵器铺买一把趁手的剑备用,然后便还是向南去南大湖吧。”顾也说道。

  “公子,恐怕再难找一把如同浮光剑般趁手的剑了。都怪我不当心,令你丢了剑不说,还让你受人侮辱。”姜桐呜咽道,好看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就连萧十七也觉得此刻的姜桐是楚楚动人的。

  “不碍事的,这浮光剑在我手上终究是多了诸多麻烦,不如趁早给他们好,至于受不受侮辱,我本不是那样计较的人,我为救我身边人而受这样的挑衅罢了,实在算不上侮辱二字。”顾也笑着说道,他定不愿看到姜桐一味自责,她太柔弱善良了。

  此时的永宁城,吴王顾怀正在京城王府里那湖心亭中与下人对弈。

  被皇帝软禁的吴王顾怀虽然被削了吴王的藩号,皇帝依旧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允许他住在王府,不过这王府四周自然是八道司重重把守。依圣意,无论废吴王要什么,只要是能买到的都可以给他,唯一的条件是任何闲人不允许进王府半步,王府里的任何人也不许出这王府半步。

  从前只要吴王在便永远高朋满座的京城吴王府如今是一个大大的囚笼,死气沉沉。

  “吴王,好雅兴。”一锦袍老者走上浮桥向湖心亭走来,边走边说道,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抱剑之人。

  顾怀抬头,不错,老者正是顺帝,而抱剑之人自是八道司司长陈云溟。

  “托圣上的福,还有力气下棋。”顾怀挥手吩咐下人退下,说道。

  “呵,朕来也不是跟你客气的,吴王,你可知道贵公子最近怎么了?”顺帝见这顾怀见到自己连礼都不行,心中已有几分恼怒,便收起了方才的客气和笑脸,故意问顾怀道。

  顾怀听见皇帝提起顾也,心中一颤,不过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依旧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还是托圣上您的福,我这废王府连只鸟都飞不进来,我又去哪里得知我儿的消息呢?”

  “哦?你可知他如今学了一身本事要来这里把你救出去?”皇帝质问道。

  “哪有做儿子的不想救爹一命的。”顾怀苦笑道:“不过皇上既然对小儿怎么有信心,更该对你的八道司,你的陈大人有信心啊。”

  不卑不亢不露怯。

  “常情,能理解能理解。”皇帝转而又笑道:“吴王,朕复你吴王之位,你把顾也那孩子召回京城可好?朕保证不伤害你们父子。”

  顾怀没有回答,反而是接着刚才与人对弈的残局继续下着棋。

  “废吴王,皇上问你话呢。”陈云溟厉声道。

  “皇上在天下百姓面前答应过的,放我儿此生做一平民,我们不贪图这王位。”顾怀摇头,回得云淡风轻。

  “可他现在不安分,他不仅仅想要做个百姓。”皇帝攥拳怒道。

  “不会的皇上,如今的大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儿没了我的庇护不过是一只折断了翅膀的小鸟罢了,在风雨里扑腾不了俩下,您大可安心。”顾怀苦笑道:“再说,我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过得如何。”

  “哼。”皇帝见顾怀不松口,深知此人性格,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所得。便拂衣转身而去。

  “陈总司。顾也那小子功夫真是大为进步?”回宫的路上,皇帝又向陈云溟确定了一遍。

  “不会错的,那日卑职爱徒浊酒清风两人联手也未将他拿住,他那轻功据小徒浊酒的描述,卑职猜测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青鸾行,许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他。”陈云溟说道。

  “这才不到一年,这小子已有如此进步,顾怀这个人,深不可测啊,朕的天下究竟有多少人的心是向着顾怀的!”皇上咬牙怒道。

  西线郑大敬那本是八道司与三宗府一齐压上,争取一击即破,然不曾想那南岷人如同和郑大敬串通好一般,正当皇帝将兵都调到西线之时,南岷大举进攻南境,楚王抵挡不住,只好向皇帝请求增援。而那北羌人,自郑大敬立国以后竟也把战线东移,不断给大顺北境施压,少了秦国兵力的北境防线不堪一击,皇帝为这两件事是焦头烂额。三宗府的兵刚到了秦关,就又被分别调往南北两边境戍关,如此一来,岷人和羌人那倒是守住了,这攻下秦国又遥遥无期。

  也正因如此,皇帝实在不愿意看到大顺内部还有一个顾也这样的巨大的隐患。

  自顾也舍了那浮光剑,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莫说是来挡路的江湖小贼了,就是连八道司的影子也未曾见过。顾也哪里知道现在的八道司,正在秦关与他的发小郑虎行激烈厮杀,根本抽不出空来满天下寻他。

  如此过了宁州,苏州,直又到了雍州最南边的仙升城。一路上再看自己东吴万象,虽物是人非再不见个“吴”字使人怅惘,不过顾也好歹成长颇多,心绪也未曾有多少变化。

  三人到了仙升城,依旧找了个湖畔旅店住下。来的路上三人也都发现了,这湖边已筑起了高高的擂台,一把精致的,金光闪闪的剑悬于擂台之上。这剑并不大,似乎是按照寻常武器的样子刻意缩小的,显然做不了兵器,大概是什么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

  趁吃饭之时,萧十七叫来了小二问道:“小二,这湖边的擂台是为何准备的?”

  “哟,三位客官,你们还不知道呢?就在后天,整个仙升城要热闹的很啊?”小二兴奋答道。

  “哦?”

  “后天,就在那擂台之上,中原两大门派,武当和五岳就要在那儿一决高下,哪家胜了哪家便是这江湖第一门派。你瞧这两天,仙升城多热闹,都是慕名来一睹二位掌门人的绝世武功的。”小二喜滋滋说道。

  “五岳派也来?是泰山程掌门那个五岳派么?”顾也问道,若程掌门来,那么白凉大哥多半也会来。

  “这位少侠不是江湖中人?见你这英姿飒爽握着剑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也是闯荡江湖的呢。这中原武林,还能有几个五岳派?”小二不屑说道,似是很瞧不上顾也。

  “哈哈,小二,我们从北方来,对中原武林确实不太了解,见笑了。”萧十七打圆场道。

  正说话间,本来喧嚣的酒楼瞬间安静了下来,顾也三人回头望去,原是进来了几位相貌非凡的人。为首的是一老道,白袍白须白眉白发,袍子上淡淡的金线勾勒出山川湖海做点缀,老道手提浮沉,面带微笑,真是仙风道骨,气度非凡,这便是武当掌门人清源道长了。

  而老道身旁则是一不苟言笑的年轻女子,她肌肤似雪,眉如翠羽,明眸皓齿,乌黑长发飘飘及腰,也穿一身白衣,与老道不同的是这衣服毫无点缀,只用一根腰带束了腰。这女子是这样的好看,她此刻不笑,眉眼里似有万般的故事因此而显得清冷,可是她温暖的,笑若灿烂桃花的模样顾也是记得的,鹿鸣,正是顾也日思夜想的小郡主郑鹿鸣。

  此二人身后跟着四五个身穿寻常道服,拿着银色长剑的小道士,顾也已无心再看。

  “清源道长,光临小店,是鄙人三生有幸啊。”方才无论谁来都不抬头的掌柜此刻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满脸推笑地迎了上去。大顺男儿,不好剑者寥寥,更不用提这大顺剑都仙升城了,顾也方才便留意到此酒楼的墙上挂了数十把好剑,如此看来,这老板果然也是一剑痴。

  “不必客套,热一壶好茶两壶清酒,上两道荤菜三道素菜一道汤,挑个湖边的好位置即可。”郑鹿鸣伸手挡下了迎上前的掌柜,又转而对身后说道:“丁师兄,劳烦您去结个账,莫要呆会儿给忘了。”

  “不必,姑娘不必,这顿饭鄙人能请武当各位,实属鄙人前世修福。”那掌柜哪里肯收武当的钱。

  郑鹿鸣见他如此客气,稍稍缓了语气,说道:“掌柜的,我武当派没有欠人情的习惯,您的好意,在下替武当心领了。丁师兄,把账结了吧。”

  丁师兄?武当派?鹿鸣此时不应在秦国吗,她何时成了武当的徒弟,武当收女弟子,这倒算不上奇怪,不过鹿鸣怎么一副已经成了武当掌门人的模样。

  自己位置坐的偏,进店的鹿鸣并没有看到自己,而顾也又怎么忍心把目光移开哪怕是一寸。儿时的追逐打闹,京郊的雪后初晴,她伏在耳边的喃喃低语幽幽发香,不见面时百般想念却都想的模糊了,这见了面便是万千心事一齐涌上心头,又让人无法开口。

  顾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不知自己该何时上前,是现在,还是等她随着武当众人吃完,脸也红了,心也跳了,倒不是初见时的动心,而是就别重逢的惊喜。

  “喂,顾兄,你怎么一直盯着人家武当的姑娘。”萧十七觉察出了顾也的不对劲,好奇问道:“就算人家长得好看,那也已是道姑,怕你是没有这个缘分哦。”

  “我…..”顾也词穷,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不出来啊,顾兄也好美色,我还当你多么清高呢。”萧十七怪声打趣道。

  “公子,这位姑娘可是?”姜桐只从顾也的失态心中便猜出了三分,不过在她心里,那位顾也心头的小郡主此刻还在秦国,便不由得有些疑惑。

  “鹿鸣。”顾也点了点头,喃喃念着郑鹿鸣的名字。

  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这么一见,只叫顾也连白凉大哥多半也在仙升城的事情抛诸脑后。眼前的佳肴美味便也全然没有了味道。他心里有千百个问题要问她,也想了千百个答案去回答她,只待她吃完了,他便冲上去拉着她的手,把这一年多的相思一字字说清楚。

  而那边的武当众人,清源道长不过喝了两口茶,便端坐闭目养神。郑鹿鸣背对着顾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她身边那个看上去年长了一些的小道士不住地给鹿鸣夹菜,满脸都是笑意。

  不知鹿鸣的脸上是何表情,不知自己心里的滋味是苦是酸还是重逢的甜,这顾也丢了心智一口不吃饭了,那边的姜桐和萧十七也吃不下几口,不过各人的心中所想全然不同罢了。萧十七只是想看个热闹罢了,看看这小吴王再见他的青梅竹马是窘迫还是开心,而姜桐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一方面她为顾也感到高兴,而更对的却是心中的隐隐作痛,既紧张又酸楚,夹筷子的手已经毫无知觉,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不安和羞愧,而这样复杂的感情却推不开躲不掉,仿佛要把这个姑娘完完全全吞噬了一般。

  好不容易等到武当派众人吃完起身出门,顾也还未来得及开口,倒是转过身来的郑鹿鸣先对上了他的目光。她从目无表情到惊讶到眼中含泪,郑鹿鸣慢慢向着顾也走近,两人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对方,而郑鹿鸣却没有驻足,她只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在她心中,她的顾也早已死在尘烟山庄外的寒潭。

  眼见着郑鹿鸣看着自己,靠近了自己,又偷偷擦了下眼泪转过身去。

  而自己的心情也从紧张,到激动,到失落,眼见着鹿鸣就要走出们去。

  顾也急忙喊道:“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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