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继和被下令收押的几天前,皇帝已经在清华园待了好一段日子。
他接连几日处理政务和接见大臣,忽然想起来自己得去看望皇太后。
皇帝的生母是汉军旗人,在他小的时候便染天花去世了。而现在的太后是皇帝父亲顺治帝的皇后,只是生前不大受宠。
虽然如此,皇帝依然对太后孝敬有加,如同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而太后在各种事物上,也给了皇帝莫大的支持。
皇帝到了清华园正门口,乘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御马。但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
御马快走出清华园正门时,竟然停下来不动了。不管怎么催促,都无动于衷。
随驾的上驷院奴仆急坏了脸,他们是专门培育训练御马的,怎么也没想到有这种事。
挑选御马的标准是温顺,马性暴烈的不会入选。
然后选中的马还要经历繁杂的训练,开枪放炮,敲锣打鼓,用各种噪音恐吓。还要关进没法抬头的圈棚里奔跑,马匹在里面一抬头就会撞到脑袋,没法尥蹶子,也会养成低头稳跑的习惯
最后挑选出的马,在枪林箭雨中依然能无动于衷,同时还能听从严密的指令,前进后退一令就走,并且跑得四平八稳。
如今日御马不听令的这种情况,简直前所未闻。
无奈之下,皇帝只能改乘另一匹御马,是一匹毛色纯白的良骏,其名为飞雪。
但同样的事依然发生了,飞雪到了门边上就不肯再走了,静静在哪里不动。
这可如何是好?上驷院的御马在漫天杀声中依然可以镇定自如,但反过来过来说,今天它就在这待着硬是不动,那你就算一把刀捅它屁股上也没有用。
只是之前没有出过这种事情。
上驷院诸人无奈,只能请出了胆子最大的一匹御马,名为乌侯,浑身上下纯黑的毛色,一双眼睛笃定如冰。
皇帝骑上了乌侯,才坐稳乌侯就自己走出了园门,众人都放下了一颗心来。
谁知道乌侯就是出去转一个小弯,又调头走回了园内。
眼看宫人们快要急出人命来了,皇帝却突然想明白了。
御马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吴继和跟十四皇子的相处中,却发现他虽然聪明伶俐,但性格过于直爽,没有太多门门道道。
第一天带他看完了宅邸,晚上十四皇子就摆了酒席,招待吴继和喝酒。
酒宴上来了许多人,还有不少优怜,又是唱曲又是劝酒,几巡酒喝下来之后变得十分热闹。
"太子都这样了,我看他不行了吧。"
"女人家别乱说话。"
"妾身是不懂国家大事,不过也没听过疯子当皇太子的。"
"哈哈哈,你们听听!"
说话者正搂着美姬大笑大笑,眼前突然出现了吴继和的身影,吓得他站了起来。
"我。。。我去厕所。"
他放下酒杯,不敢看吴继和的眼睛,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但到门外没走出多远,吴继和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昌叔,怎么见到我就跑啊?"
"继和少爷!?"
被叫做昌叔露出惊恐的表情,直接跪在了地上。原来他是吴家的奴仆之一,原本负责打理在京城的房产。
后来因为他善于理财,做事又用心,竟然被给内务府当了清华园的总管。
但华夏之大,尊卑不易。就算是总管,也不过是个没功名的奴才,见了吴继和还是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吴继和刚来京城的时候,也很尊敬他,昌叔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但后来发现他是个背后翻脸的性子,对他的一点尊重也就荡然无存了。
"走,我们叙叙旧。"
吴继和搂住了他的肩膀,手指按在了他的肩井穴上。这一下外人看不出来,但昌叔疼得龇牙,感觉一根铁针刺在了肩膀里。
就这样两人乘车离开了这个地方,门卫没有阻拦,而十四阿哥还在招待其他客人。不管八阿哥让他去找吴继和是为什么,他都没料到吴继和会趁夜投奔自己,又在本该最尽兴的关头离开。
看到马车到了街上,吴继和开始说正事了。
"昌叔,我要进清华园。"
"我的娘啊!"昌叔一声惨叫,"少爷不如现在就打死老奴算了!"
梆的一声响,吴继和把他脑袋按在了车里。
"你觉得我现在打不死你?"
昌叔刚刚还有些酒胆,现在被他一按,才想起来吴继和是个武将,战场上冲锋冒死的主儿,要真杀自己还不是说道做到?
"不过我还没必要自己动手。"吴继和说,"只要我打声招呼,你就会被赶出内务府,卖到城郊煤矿去。"
昌叔一听,马上脸色就变了。
"是老奴错了,全听少爷安排。"
吴继和就这样跟了他一个晚上,怕他临时起意逃走。清华园是朝廷的议政场所,皇上常住的地方,擅入便是处死。
达官贵人们自恃如此便可震慑下人,使他们不敢造次。但其实不光是清华园,京城贵人的府里,仆人偷拿东西回家几乎是潜规则了。
这些事情,光看鬼市就一清二楚了。有少爷和妻妾偷拿东西出去卖钱,自然也有上行下效,仆人顺手牵羊。
第二天昌叔认命了,吴继和装扮成了内务府的仆人,跟着他进了清华园的厨房。
进了厨房,吴继和发觉气氛不对。十几个大灶的厨房里,所有人都神经兮兮的,样子都不大光亮。
"换班的来了?"
一看昌叔带了吴继和进来,立刻就有好几人呢过来询问。
"不是,不是,回去干你们的活。"昌叔不耐烦地斥退他们,"侍卫都没换班,你们换什么。"
"啊,我们都几天没换班了,家里怎么样了都不知道!"
"别废话,再废话等着挨板子吧。"
昌叔示意吴继和跟上,两人穿过厨房,来到柴火房里面。
"嘿嘿,嘿嘿。"
昌叔突然浑身抽搐,嘴巴里发出了怪声。吴继和一拍他的肩膀,他竟然张嘴向吴继和手臂咬来。
吴继和身形一闪,一掌狠狠打在他脸上,昌叔直接飞出了一颗门牙,倒在了地上嘴里流血不止。
"嘿嘿嘿。"昌叔挨了一记狠打,但竟然不顾疼痛,还是诡笑不止,转身往门外爬去。
吴继和没打算给他机会,向他走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房子里的柴火堆全部发生了剧烈的振动,周围爆发出无法计数的噼里啪啦声。
随后无数只老鼠潮水般涌了出来,漫过了吴继和的脚下,吱吱声震耳欲聋。
"哈哈哈,姓吴的,你死定了!"
昌叔开口大骂。
吴继和抬头一看,有一个人蹲在了眼前的柴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