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贤无声的笑了笑,只是眸光愈加的冰寒了。
那模样,仿佛是在看死人般。
黑袍男子心中一突,还不待有所反应,就察觉王贤真气忽地一滞,随后便形同狂风骇浪,铺天盖地的拍了过来。
原本泛青的剑芒,陡然转化为赤红。
轰!!
真气受滞,刀芒瞬息破碎,就连黝黑的刀身也变了颜色,仿若从火炉中刚取出般。
炽热的狂风在雪地上大作。
黑袍男子瞳孔猛的一阵收缩,下一瞬,整个人就伴随着爆碎的护体罡气,喋血倒飞了出去。
王贤倒提着长剑,徐徐迈出了一步。
身周澎湃的真气,犹如熊熊烈火,化去数丈内所有积雪,就连空气都隐隐扭曲。
“五年……”
“为了今日,我准备了足足五年!”
“不惜筋脉扭曲,日日夜夜受灼心之苦,只为斩尽尔等!”
王贤的声音萦绕开来,响彻山巅,又仿若雷霆落下,骤然炸响。
他那染血的白衫猎猎飘扬,发丝也随风而起,目光如炬。只是刹那间,就从飘然淡漠的模样,变成了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绝世凶人。
他一步一步行走,气势越加的骇人,嘴角的血迹也愈加的明显。
黑袍男子捂着胸口半跪在地,却无太大的反应,只是冷冷笑道:“至阳至刚之气,固然能压制《毒灵雷书》,可你又能撑到何时呢?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互相冲突,届时丹田破碎,大罗神仙也难救。”
王贤抬起那双赤目,言语平静异常,“斩尽尔等,足矣。”
“那便瞧瞧是你杀的快,还是真气反噬的快。”
黑袍男子低笑,抬手轻挥,幽冥教众人顿时蜂拥冲了上去,持刀、剑、鞭、或钩者,将王贤团团围在了中间,强行将他逼停了下来。
接着,便有数道带有弯钩的铁索,从四面八方飞了出来。
王贤眉头微微一皱,脚掌一横挪,错开抓来的弯钩。随即手中长剑高高扬起,携带剑芒猛的落下,与铁索碰撞间,发出了金铁交戈之声。
见状,黑袍男子哈哈一笑,“此乃陨铁所造,入道强者都难斩断,岂是你这先天可为?”
王贤没有说话,抽剑闪避开来,向人群跃了过去。
下一刻,长剑斜挑而出,裹携着炙热剑芒的一剑,斩中了鬼将和铁索。
鬼将握持铁索的手顿时断为两截,右臂焦黑如碳,有着浓浓黑烟冒出。
热血,溅起了数尺。
不远处,高瘦的俊秀男子,抱臂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他时而点头,时而又再摇头,好似在对戏曲点评般。
千仞山山脚下。
姬玄癸目送车队徐徐离开,在他身旁,是两名身着玄月袍的老者。
一人发须皆白,身形佝偻,拄着一根黄木龙首拐,脸上始终带有淡淡笑意,仿若寻常老叟。
一人发丝乌黑,面上却沟壑纵横,背负一柄染锈铁剑,腰背停的笔直,浑身都散发着凛冽的气机,那对双目仿若有剑气四溢,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两位前辈,幽冥教一众皆按计划落入圈套,只可惜王长老此次舍身取义,性命堪忧,饶是及时散功存活,终身也就泯然众人矣……”姬玄癸捏着扳指轻声一叹,那暗沉如水的眼眸中,荡起丝丝涟漪。
拄拐老者垂目沉默少许,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王贤的决定,也是宗门的推动,有些事便早早注定,更改不得,除非二十五年前的情形又是另一回事。
“此战后,接他回宗门度过余生吧,亏欠他的,就弥补给他那弟子,也不算寒了他的心。”负剑老者也明白其中门道,带着叹息说完后,随即转眼望向了姬玄癸,“至于你,还是去做你该做的事吧,这里有老朽两人在,量尸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另外待你归家后,替我二人向你七叔传句话。”
“前辈请说。”
负剑老者目光微微闪烁,带有深意道:“就说天要变了,对,天要变了……”
他反复说了两遍,脸上露出古怪的意味。
姬玄癸点了点头,“晚辈记下了,不知年关比武之际,两位前辈何时到来?届时也好妥善安排一番。”
“那就看你七叔如何想了……”
话音落下,原地忽地生出一股狂风,卷的积雪漫空横飞。待到它们簌簌落下,哪里还见老者身影?有的仅仅是四个脚印。
姬玄癸呈抱拳状立了近一刻钟,这才直起腰背。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嗯,九个。”他望着那几与天际叠合的山巅,嘴角勾勒出一丝诡异的弧度,“你们还真是听话呢,只可惜了七叔。”
幽幽自语,被风吹散在嘴边。
随后他又低头瞧上了会儿手中扳指,想了想,将它捏成了两半,接着又抬掌狠狠印在了自己胸口,直接倒地晕死了过去。
喷出的鲜血,洒落在了雪地上。
……
暖阳驱寒意,融雪悄无声。
楚浩坐在桌前翻阅着手里书籍,身侧是熊熊燃烧的火盆,将他的脸映的通红。火盆下风口,是吃着零嘴的李厨子,即便是被浓烟熏烤,也懒得动弹下身子。
往嘴里丢进一颗蚕豆,嘎嘣嘎嘣嚼碎咽下后,才斜眼说了句话,“你也愈加的奇怪了,简直比叔叔还怪。医书有劳子好看的?要我说,你与其看这大夫才看的书,还不若继续把自己关在屋子修行哩。”
楚浩摇摇头,“多看看书,总有好处。”
李厨子对此简直嗤之以鼻,吐出粘在牙上的豆壳,满脸不屑的说道:“我瞧你再看下去,都可以当个赤脚医生了。不过就你这年纪,想来白给人看病,也没人愿意。”
楚浩笑而不语,将医书再翻上了一页。
他看的并非治病良方,而是人体经络图,和各处穴位的注释,尤其是那最易致人晕厥死亡的部位都会在心中默默记下。
片刻后,楚浩放下书籍,扭头道:“我想托你帮我做件事,希望不要推辞。”
“何事?说来听听。”李厨子灌了一口酒水,生出了几分兴趣。
“近些日子我未回家,父母和小妹吃食上也比不得往日,故此想请你为他们做些菜肴。”
“就这?”
“不错。”楚浩叹了口气,盯着火盆沉默了良久,方才说道:“三日吧,咱们定个时间。这三日夜晚你在我家中住下,替他们做些好菜补补身子,银钱就从我工钱里扣。”
“你们究竟隐瞒着何事?竟然还打算将我支走。”李厨子起身,满脸的狐疑。
“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