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持刀包围自己的店家三人,张树生不为所动,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毛,反而没有刚刚被大汉惊扰的狐疑神色。
上官一受惊吓,声音反而大了起来:“五爷这是何意,匪人刚刚让张大哥打跑了啊”!
林五一声冷哼,说道:“小弟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有事要问问他。”
说罢转向张树生,冷冷问道:“你怎么懂得打出少林派的投机”?
原来,张树生在之前在店中用手指蘸水作画,是一种暗号,用水做出特定图形,表明本派身份,是江湖手段的一种,即为“投机”。
张树生面对剑拔弩张的形势,淡然说道:“梅鹿寻仙”。
林五大惊,答道:“五龙掤圣!敢问阁下大名”。
张树生拱手一礼道:“乡下野人张树生而已,我的至亲好友舒力是少林寺法证大师的亲传弟子”。
林五赶快回礼:“原来如此,你是舒大侠的兄弟,既然是少林的朋友,我真是失礼了,请坐,请坐”。
上官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原来是误会一场。
林五向两个伙计招呼:“站着干什么,赶快过来见过张哥”。
原来林五的两个伙计,如他之前所说,一个是他小儿子,一个是他族侄。两位也是少林派传人,儿子叫林近水,侄子叫林学礼。
两人纷纷行礼后,林五解释道,他之前看到投机,没有马上反应,是因为现在时局混乱,不敢轻易回应,直到张树生对出“梅鹿寻仙,五龙掤圣”的暗号,他才确定张确实是可信之人。
原来,少林是天下第一大派,分院无数,还有俗家弟子的“山头”也无数。
崇祯年间民变四起,少林弟子参加民军的不知多少,给官军出力的也不知多少,因而有了隔阂。“梅鹿寻仙,五龙掤圣”正是当时忠于朝廷的少林派弟子新定下的暗号,由此定亲疏。
少林寺本院是忠于朝廷的,寺僧多有从军,比如少林僧洪记曾官至游击将军。更有僧人执将军印,听御令调遣僧兵,权力非同小可。
张树生的好友舒力正是本院法证大师的入室弟子,得大和尚亲授佛法和武学,他为了方便张树生行走江湖,传给他这个暗号。
若张树生是民军一派,遇上忠于朝廷的林五,就算是少林同门,一样少不了厮杀。林五看到张树生打倒匪徒,反而心生疑虑,好在最后无事。
当然上官一介儒生,根本不懂其中道理,看得迷迷糊糊的,反正明白了张树生跟店家是一伙的,不会打起来,那就放心了。
两个伙计也去把门板封上,今天不再接客,而上官也沾了光,跟着一块吃喝谈笑。
上官本来就是外向开朗讨喜的一个人,其他几位也都豪迈,张树生虽然话不多,但举止大方,不落人后。
上官白面无须,被开玩笑说像姑娘。张树生不蓄须,也自嘲了一番。当时,男子以蓄须为美,认为这是男子气概的象征,胡须黑长如关帝爷那是最好,故有此谈。
大家聊到兴头上,林五忽然提出要演武助兴,于是大家推开桌椅,空出一片位置来。林五之前持刀,但演武时拿了一根齐眉棍。
倒也不为奇怪,张树生向上官介绍道:“少林有神传棍法,何谓神传呢,即是传说紧那罗王化为火头僧所传,火头僧自然是用棍子的。紧那罗王化为火头僧打退群贼,从此少林以棍法为尊。”
林五也说道:“正是,这段佳话习武汉人人皆知。少林棍传有大棍头三十六路,小棍头三十六路,猿猴探山棍十路。。。。。。其他兼有带刺的狼牙棍,有内藏刀剑的夹刀棍,乃至奇门兵器三节棍等等无所不精”。
而林五要演的正是少林棍中的精华“夜叉棍”。
林五请礼,持棍,然后棍子上下飞舞,步法连环,左右进退,气势惊人,手法左右穿梭。除了世间常见的“滴水”,“献花”,“鸡啄米”,“骑龙”以外,亦有少林绝技。“飞天夜叉”,“混天夜叉”
,“夜叉探海”,“观音透心凉”。。。。。。不但无庸家的花法舞弄,而且技法精妙,林五本人的功力也颇为深厚,棍子在他手中如同旋风,劈点扫刺挑穿挂拴每一式都可见不凡。
看得众人屡屡叫好,张树生也连连拍手。
演毕,上官都看呆,呆呆地“开眼,开眼”说个不停。
林近水咧嘴一下:“当然!我爹在这附近练少林拳的人中,也算是领了先了,刚刚的小贼,就算十几人一起来也不怕”。
上官听了,觉得难以置信:“都说两拳难敌四手,做不到这样的事吧?”
没等上官说完,侄子林学礼就抢道:“是真的,以前我叔叔一个人就打退十几个强盗,乡里父老都知道”。
林五哈哈一笑:“年轻时的一点虚名而已,不敢当”。
林近水也趁机问张树生:“张哥也带了一根棍子,何不。。。。。。”
言还未毕,后脑勺就挨了父亲一巴掌:“客人舟车劳顿,你还敢叫人家练武”。
又对张树生说:“老弟好好休息,别管这些小鬼的瞎胡闹”。
有的客人,听到这话其实也耐不住起来练两手,不过张树生看起来确实没有演武的意思,也就了之了。
随后林家两个晚辈也各自演练各种短兵,不过就算上官也看得出来,功夫远不如林五,不过张树生倒是夸赞有加,说是在晚辈里武艺可嘉,这话说的林近水颇为得意,而林学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按照客礼,张和上官两人应该在店中住一个晚上。于是随后主客双方,也都谈了了些风土人情,稀奇见闻。就这样过了一天,到了晚上大家各自入睡,这些略去不表。
只是席间有一件小事,那就是主家询问张树生要去往哪里?张答道:“我听闻白云镇此去不远,有处地名叫落雁峰,想去那里看看”。
林五一听:“哦,新乡螺岩峰,那个地方”。他又补充道:“落雁峰是文人的雅称,民间俗称叫螺岩峰,其实没螺也没岩。”
“喔,这是。。。。。。”
“新乡那地方,山民都是苗蛮后裔,跟汉人杂居,汉人后面才来,也就跟着用苗话叫地名,叫起来就是“螺岩”这音。后来宋朝的时候置县,所以叫新乡”。
上官听了也兴趣颇大,正色道:“小弟学问不大,但也略通风水地理之学,喜好周游山水,也能帮着寻路。如果张哥不介意,我也想跟去看看”。
张树生连连称好:“那还请老弟多担待了”。
于是第二天早,在林家三人的送行下,上官存和张树生两人一同上路前往螺岩峰。
结果嘛,上官存通地理是真的,只是他是北方人,从没来过这南省的山水,这附近的地形他又没见过,两人走了不少弯路,上官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张树生体力好很多,看起来也一点都不着急,也自然陪着他休息。
两人坐着聊了会天,上官存谈了谈他对地理的看法,并保证入夜前一定找到地方,才说到一半,突然见到远处有两个骑马的人正在赶来。
定睛一看,一个人手持长枪,马上插着旗子。再近一点,上官哈啊地想说什么,但是话全部都卡住了。
原来持枪的那人,枪上正好挂着人头。
林五,林近水,林学礼三人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