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难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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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民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他早知道王府管家酒量有一套,劝酒更有一套,说起词来一套一套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左相大人似乎做了一些事,自己不能表现出异常来。

  清悠修道,只是在旁边喝茶,王府也舍得下本钱,清悠被各种闻所未闻的好茶,加上见所未见的歌舞迷花了眼。

  为民长叹一声,举起酒杯,舌头已有些不听使唤:“各位,我实在是不胜酒力,要对大家伙说声抱歉了。我满饮此杯,等来日再与各位不醉不归。”

  王府管家笑着攀住为民的臂膀:“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醉不归还需要挑时间么?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胜过来日许多。”

  众人都是一同起哄。为民勉强笑道:“我也想与诸位一醉方休,只是左相大人尚在府中,若知我吃醉了酒,非罚我不可。”

  王府管家按住为民的手,说道:“哎。左相大人和我们小王爷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此时已经比咱们早一步喝多了,吟诗赏月呢。来来来,咱们再喝两杯,等到左相大人要回去了,你们主仆尽欢,岂不美哉?”

  为民无奈,若要强行推辞,反为不美,一咬牙,举起酒杯便想要一饮而尽。突然,左相大人的笑声传了过来:“元成,都是你每次在我来时款待为民,让他现在都想住在王府了。”

  赵元成哈哈大笑:“周家哥哥,为民机灵得很,我很中意,不如送与我怎么样?”

  为民心中一喜,放下酒杯站了起来。王府众人互相看了看,也站了起来。

  周南和赵元成携手走了进来,众人行礼,赵元成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周南笑道:“元成,你这是想将我也留下么?我就为民这一个机灵孩子,你还要留下,当真是岂有此理。”

  赵元成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去问为民道:“怎么样,他们没有招待不周吧?”

  为民笑着躬身答道:“我们常来,都是熟识,说什么招待不招待的。不过世子和左相大人再不来,为民还真要乐不思蜀了。”

  周南故作懊恼摇了摇头:“看来就这一个机灵孩子,最后还留不住了。”

  赵元成和周南相视大笑,为民等人也跟着笑笑。

  赵元成将周南送出王府,周南再三谦让,赵元成还是让着周南上了马车,目送着周南离去。

  周南靠在车厢里面,闭目养神。清悠发呆片刻,看左右无事,索性也闭目养神起来。

  为民赶着车,在京城街头缓缓前行。京城街头不许纵马而行,乃是周南上一任左丞相便是周南之父周伯渊立下的规矩,这么多年来也无人改动,京城权贵便渐渐习惯了。

  为民感受到周南的疲惫,一路沉默着,只是稍稍提了些速,想要快些回到相府。行了片刻,为民只见天色一暗,抬头看时,只见漫天繁星已然被乌云遮住。为民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今年的雨水格外得多。”

  清悠睁开眼睛,说道:“我不喜欢下雨。”

  为民也不回头,问道:“哦?清悠道长为何不喜雨天?”

  清悠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初入茅山时,每逢下雨,屋子便会漏。晚上睡不好不说,每次都是我和另外两个师弟去补房子。所以下雨便是补房子,渐渐虽然不用我去补了,不过还是本能得不喜下雨。”

  周南笑道:“我也不喜欢下雨。”

  为民不禁莞尔,清悠奇道:“这是为何?”

  周南叹道:“我小时候,父亲忙于朝政,一旦下雨,圣上体恤父亲,便会给父亲一日半日的假期。父亲得闲,便会来考校我的功课。唉,不提也罢。”

  清悠一阵欢畅的哈哈大笑:“左相大人也会有这些烦恼么?”

  周南笑道:“为何我不能有?我是左相,难道便不是人了么?”

  清悠摇了摇头,沉吟片刻,说道:“我总觉得左相大人做了大官,不会有这些常人的烦恼。不过转念一想,即便左相大人是神童,从小到大没有做官的时候也免不了有窘迫的时候,便又想的通了。”

  周南咳了一声,叹道:“官做的越大,便越不快活。若此时让我选,我宁愿被父亲骂,也不愿在这朝堂之上,步步小心,如履薄冰。唉,牵黄犬,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周南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于无。清悠听出周南言语中的退意,不解问道:“左相大人贵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要如履薄冰么?”

  周南笑了笑,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各有各的好处,不过与你们接触多了,我还是觉得在江湖之上快活些。”

  清悠得意笑道:“对嘛。江湖中人便是随着心来,只要不乐意,皇帝老子也管不得。”

  为民笑道:“方才是谁说自己要修房子的?”

  清悠讪笑道:“我们江湖中人说起来,都是以最强者说的。譬如我师父、我师伯他们,随着心来,便无人能强求。”

  为民翻了个白眼,不过背对着清悠,清悠看不到罢了。为民口中说道:“廖前辈、袁先生他们在江湖中,不就相当于圣上么?你看当今圣上,不也是随心所欲么?”

  周南低声道:“为民噤声!不要胡言乱语,非议圣上。”

  为民撇了撇嘴,专心驾车,不再言语。此时为民酒气上涌,身子燥热,扯开了一些衣襟,凉风一吹,好不惬意。车厢里的周南笑道:“廖前辈、袁先生他们的确更自由些。待此间事了,我隐退后,随你们去茅山看看,希望到时候不要赶我下山才是。”

  清悠大笑道:“怎么会?我师父对大人敬佩得很,到时候欢迎还来不及呢。”

  说话间,马车已然到了相府之外。清悠跳下车来,为民扶了周南下车。早有相府管家等在门外,命人带了马车离去。进了门来,雨点开始滴下,管家早拿了伞来。

  周南笑着谢过管家诸人,与为民和清悠自行前往书房去。为民问道:“左相大人今夜可是要睡在书房?今夜下雨的话,天气会凉一些,我去多置办一床被子,省得左相大人着凉。”

  周南摆摆手,说道:“不必。我去看看书,等会还是回来睡下吧。”

  为民点点头,为周南撑着伞,三人缓缓行着。周南听着雨打伞上的声音,思绪繁乱,不由叹了口气。清悠问道:“从中山王府出来之后,大人一直情绪不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周南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些案牍劳形之事,不提也罢。”

  三人行到书房外,只见书房里一片漆黑。清悠眉头一皱,示意周南和为民停下,拔出剑来,蹑手蹑脚向里张望。为民看了周南一眼,将伞塞进周南手中,也拔出剑来。里面有人说话:“左相大人回来了么?是我。”

  周南和为民听出是吕歌的声音。长舒一口气,示意清悠不要紧张,走了进去。为民点亮了灯,只见吕歌和火渊相对饮茶,方越闭目打坐。见周南进来,三人站起身来,对周南行礼致意。

  为民边收伞边笑着问道:“三位先生为何不点灯?”

  火渊咳了两声,说道:“我等江湖人士,暗中行动便是了。如今多事之秋,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

  周南关上了门,坐在书桌后,问道:“可有什么异常?将军府的人走了么?”

  火渊道:“连珏亲自跟着,已经在安侍郎许可之下出城了。”

  周南点了点头,又问道:“宫里可有什么异动?”

  火渊答道:“宫里咱们进不去,从外面来看,并无异动。”

  周南又点了点头,转向吕歌问道:“给郭家的信发出去了么?”

  吕歌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发出去了,如今可能窦已经到了。”

  周南直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伸出手揉了揉,静下心来。火渊想了想,说道:“我门下弟子发觉一项不同寻常的事情,不知与左相大人是否有关。”

  周南皱眉问道:“何事不同寻常?火先生且请细说。”

  火渊点点头,说道:“小梅山的所有人悄悄离京而去了,不知何往。还有一批江湖人士也离京而去,大多是中书令的人。”

  周南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中书令的人?云未在外,正需要他稳住朝廷,他此时却将人大量派出,这是要做什么?”

  周南站起身来,不停踱步,良久,叹道:“中书令怕是要舍弃云未这颗棋子了。也是,勾结后宫,欺君瞒上,假传圣旨,盗用国库,这几条不管是哪一条都是死罪,云未偏偏占了所有。不过……”

  周南停住不说,眉头皱得愈加深,还是不解其意。

  此时若是舍弃云未,十万大军必定一朝覆没,韩野虽然视权如命,不过还算聪明人,而且有兵部在旁出谋划策,断不会拿此次征北军做文章,多半会劝圣上忍了这口气。

  此时若揭穿云未假传圣旨,便是承认了国库之中有钱有粮,只是不给征北大军罢了。百姓初时抗拒,此时既然已经开打,谁又盼着战败?若此时让人知道此事,泄露出去大肆宣扬,民心必定不稳。

  再说,不管韩野弃不弃用云未,傍身之人又如何肯一夕散尽?难道他不怕中山王突行刺杀么?毕竟云未前车之鉴,韩野不应当不知道的。

  良久,周南苦笑一声,说道:“罢了,容我再想想韩野这是何意。诸位先生辛苦,还望更尽心力。”

  三人点了点头,起身告辞。三人走到门口,周南突然又想起什么,叫住三人:“劳烦将中山王那边盯得更紧一些。”

  火渊一愣,皱眉问道:“中山王?中山王知道了?”

  周南苦笑道:“中山王智慧非常人能比,虽然不知道,不过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火渊长叹一声,说道:“中书令他们叫左相大人这些人是左相党,殊不知有一大半都是中山王党的。咱们若与中山王闹翻,那可真是步履维艰了。”

  周南叹道:“火先生言之有理。只是义之所向,有些东西也是没办法的。”

  三人摇头离去。为民和清悠在一旁看着周南,良久,周南叹道:“若袁先生在,也能与我说说话,出个主意。”

  为民和清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瞪了一眼,便再继续警戒了。清悠心中想道:“师父不仅是武艺高强,对国家之事竟然也有独特见解,我这一生怕是也追不上师父了。”

  “愣什么神?”一声带着不满的声音传来,清悠一抬头,看到了自己刚刚还在想的袁武。清悠连忙起身,想要向袁武行礼,被袁武托住,瞪了一眼:“保护左相大人责任重大,你就在这发呆,连为师过来都没发现?”

  为民笑道:“袁先生武功高强,我等感觉不到袁先生到来,也是有的。”

  袁武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周南笑着问道:“处理完了?”

  袁武点点头,说道:“关在山上了,等事了之后,再放了他。我那师兄和他还有一些旧怨,一并了结了便是。”

  周南点点头,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袁武坐下问道:“左相大人何故叹息?”

  周南便将这些情况与袁武说了说,袁武也是摸不着头脑,良久,说道:“且等等看。说不定韩野还留了后招,就等着诱使我等上钩。”

  周南点点头,暂且将韩野那边放在一旁,对袁武说道:“中山王已然怀疑我私下里和云未是一伙的了。虽然被我掩饰了过去,而且中山王并无证据证明,但是中山王若只是怀疑便已经是我的危机了。”

  周南长叹一声,说道:“我接替父亲的左相之位,如今也有十年了。圣上都换了人当,中山王的势力却越发壮大了。在朝廷有诸多朋党,在武林中也拉拢了许多门派,何况还有沈家这个钱财来源,更是坚不可摧。”

  袁武点头道:“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些年来与中山王合作,虽然许多都是仅仅以左相大人的名义做的,但是对于大人的人脉很有助益。”

  周南苦笑道:“此时却受了中山王怀疑,就差撕破脸了。唉,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袁武笑道:“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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