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八人也只能看着钟不凡母子和他们方向相反,被卷入另外一条隧道。
对于不通水性的人来说,即使武艺再高强,也不过是一幅狼狈相罢了。
后山之中的一处山洞之中,涓涓水流从岩缝之中流淌而下,地上多年积累的泥土被打击出一个小水洼。
山洞之中从里向外传出沉闷的啸声,从远及近。
山洞之上的细流数不断增加,细流的流速也不断加快,直到那岩壁承受不住那细流的冲击,水流如注般从洞顶涌下。
与此同时,那沉闷的啸声也终于传到了耳边,阴暗的洞穴的深处一股闪着银光的水流将那地上的水洼填满,然后似是后继无力一般,后面再也没有水流涌来。
无力的呼啸声散去,水流也从地面上向地下渗去。待那水流完全散去之后,可以看到,水洼之上躺着两个人。
沈怀恩抱着钟不凡,两人身上有许多饰具全部都被水流冲的无踪影。
钟不凡身上的伤势比沈氏轻许多,毕竟因为沈氏抱着他,而沈氏身上就悲惨了许多,不仅有原先的内伤,更有水流一路冲刷下来的外伤。
眼皮微抬,钟不凡率先睁开了眼,周围的环境阴暗陌生,还有水滴从洞顶滴落在脸上,似乎是水滴将钟不凡唤醒,他转身看向身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沈氏。
看着沈氏身上的伤痕,苍白的脸让钟不凡止不住的鼻头一酸。他伸手将母亲抱起,嘴中呼喊着母亲。
沈氏经由钟不凡的一番动作,却也是慢慢醒转过来。
“凡儿!”
“母亲!”钟不凡惊喜的看着面前的妇人。
沈氏脸色泛红,凝视着钟不凡一会,钟不凡知道,这是母亲让他先别说话,他很乖巧的闭上了嘴。
“凡儿,将你的佩剑收好,任何时候也不要将它给任何人!”
钟不凡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面前的沈氏。
沈氏没有过多的停顿,从怀中虚弱的掏出一个头冠,,上面一般已经被血迹污染,那是钟不凡成人仪式上需要佩戴的。
沈怀恩笑着扯动嘴角看着钟不凡,将双手伸到钟不凡的身后,想要将他的头发盘好,然后将头冠戴上。
钟不凡却伸手抓住了那只手,他不想母亲再多费力气了。
“凡儿,别再小孩子气了。”沈氏伴着宠溺的语气,双手挣开钟不凡的手,将钟不凡的头发盘好。
钟不凡眼睛红润,轻轻点了点头,向前将头低下,伸到沈氏怀中。
“凡儿,别复仇!”沈氏轻声一句,似有似无。
钟不凡轻点头,等待沈氏将头冠带上,但却一直没有动静,而伴随那动作停止的沈氏,已经倒在了钟不凡怀中,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笑容,手中的头冠紧抓在手中,手垂在地上......
钟不凡终究是忍耐不了眼眶中的泪水,他用力搂住母亲那渐渐冰冷的身体,凄惨的哭声再山洞中随着流水声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钟不凡终于两眼无神的站了起来,他将母亲的尸体抱出山洞,在不远处挖了一个简易的墓。
怕仇家寻上来,钟不凡甚至不敢立碑。
跪在墓前,钟不凡双手沾满泥土,暗中握紧。
“母亲,孩儿听了你这么多次话,这次却是要违背你的话了,凡儿余生不报此仇,不配为人子!”
钟不凡咬牙说完后,朝着这无名墓磕了三下,将右手边的头冠抓起,站了起来。
山洞外四周就是一个悬崖,山崖之下则是朦胧不见底的山谷,水汽向上蒸腾,空气稀薄冰冷,钟不凡的嘴角都有了一抹紫意。
那山洞之中沉寂了刚才一段时间,水声又渐渐响起,微弱的人声也从山涧之中传出来。
钟不凡心中一沉,脸色阴郁,这声音肯定是刚才那八个人。
虽有心杀贼,但却没有实力。
面前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身后是生死大敌,钟不凡心一横,趁着人还没到,一手抓住山崖的一角,藏在崖下。
脚步声渐渐的近了,水声也近了。
山洞之中涌出来的水虽没有了多少的力量,但却带着一股阴冷之气。
那水流向山崖下流去,浸湿了钟不凡抓住的崖石,山谷间的冷风传来,那崖石似要结冰一般。
即使钟不凡从小练武,此刻也是浑身的打着冷战,嘴中吐着呼出的气如浓雾一般。
“我不能死,我要坚持下去,我要报仇!”
在这个世界,有多少人是为了自己而活?又有多少人是为了别人而活,倘若能为其中一者而活都算幸福者,但大部分人却不知为何活。
山谷间的雾气逐渐浓郁,半米之内已经认不出人形,云雾锁住整个陵山,似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彻底掩埋。
那八人浑身湿透,站在沈氏的墓前,看着这个无名之墓。
墓旁边的泥土还是翻新过的,众人自然心中有个大概。
还未等几人说话,钟不凡终于是支撑不住,抓着崖石的手慢慢滑落。
“谁!”
八人同时赶到崖边,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不断翻滚的雾气。
“母亲,父亲!儿子不能帮你们报仇了!”
钟不凡身体冰冷,嘴唇发绀,泪珠从眼中滑落,这是他闭眼前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随后他整个人就穿过雾气,向着谷底坠去,犹如折翼之鸟。
八人仔细将那断崖上不大的地方搜寻了一遍,终究是没有找到钟不凡的身影。
黑袍身影突兀,一人站在崖边,看着山崖之下。
“别找了,那小子应该已经掉入崖底了。”
另外七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来,有人看着旁边的墓,有人看着身边的浓雾,几人神色不一。
黑袍话一出,最着急的就是那粗声灰袍,他立刻开口闷声道:“想来那不死书也在他身上。”
这几人的目的很明确的,都是那不死书,但却没有一人像这粗声大汉这般着急。
他那渴望的双眼,让人不由想到身患绝症的病人听闻自己还有一丝生机时的希冀与对未知的即将到来的不利好的情况的担心。
“不死书没了!”
在粗声灰袍脑海脑中此刻不断的显现着几个字,他接受不了自己这个事实。
本来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决定忘掉父亲当年因为修练外门功夫而被沧海老人打败,回家后郁结而亡的事情。
但就在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不凡山庄有本《不死情书》能帮他突破外门功夫的桎梏。
他终于等到了今天,但却没有想到最后是这个结局。
希望有了,但是却掉在了崖底。
他忘不了父亲死之前对他的谆告:“从此以后,熊家永远不准学习外门功夫,若是再有修练外门功夫者,家规处置。”
虽然父亲是这样对他说的,但是在最后咽气之时,父亲却是怀着满腔的不甘心与屈辱离去的,所以他没有听父亲的话,毅然的踏上了和父亲一样的道路。
他没有记住父亲前一句话,却记住了父亲瞪大的眼睛,那充满不甘的眼神。
“馋猫,那不是你该看的。”那被沈夫人描述武器为碎刀的灰袍,冷声看着那高长灰袍。
他手中虽没有武器,但众人仿佛听到了刀器的振鸣声,在浓雾之中,他似乎也变成了一把未出鞘的刀!
这刀。
是正?
是邪?
刀未出鞘,自然没人知其正邪。
但即使那刀没有针对谁,这七人也如芒在背般地感受到了压力。
“果然是碎刀,若是他今日手中有刀,只怕三人齐上也不是对手。”几个灰袍心中纷纷给那以碎刀为武器同样也是名字的灰袍做出了评论。看来他在江湖上地地位不一般!
“万一那不死书就在里面呢?”那高长灰袍问道。
“那也不准动!”碎刀坚定的说到。
粗声灰袍听到高长灰袍之话,顿时有了精神,但看到那墓时,一怔,内心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万一墓中有书,可沈夫人已死,我......“
“没想到你杀了这么多人,却还怕死人。”高长灰袍讥笑道。
”我杀的都是活人,对不起自己却对得起天地!“
碎刀灰袍不为所动的说到。
”那我今日偏要挖!“话毕,高长灰袍人已经到了墓前。
而那把刀,也终于出鞘了!
似正非正亦非邪!
云雾如刀碎天阙,无形的云雾顿时凝聚成形,扑向那高长灰袍。
浓雾遮住视线,但听见铁器声,猫叫声。
墓,没变。
雾,散开。
没人知道刚才里面具体的而情况,只有碎刀和高长黑袍两人知道。
那高长灰袍也是有意试探,目的已达,自然不必再战,因为他刚才吃了个亏。
说实话,高长灰袍对于碎刀本没有太大的忌惮,但刚才那雾中一番比试,他心中顿时有了自己的判断:
自己绝对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
这几人虽然同为一个目的,但却并不是一个同盟,只不过是暂时的利益捆绑。
高长灰袍不想被别人打秋风,暗中中伤。
八个人,虽然都是高手,但就算是高手之间,也有着高下之分。
显然自己技不如人,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接下来自然是妥协了。
虽然表面上妥协,但高长灰袍更加强烈的渴望得到那《不死书》。
技不如人自然是可耻的,但伴随着自卑就是不断涌现的就是对优越感的追求。
看到高长灰袍的一连串行为,另外几人立刻就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大概胜负。
”果然是碎刀,即使没带刀,依旧是那么强势,不知道我和他对上,胜率能占几何。“
八人之中,一偏僻的位置,很少有人在意,那里有一人站着,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到那里的,仿佛旁人都自动将他忽略一般,他此刻心中暗中将自己与碎刀做着比较。
碎刀转脸看过去,和那偏僻角落里的灰袍眼神对视了瞬间,两人都没有躲避,身为高手,内心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
”果然是个高手!“
碎刀心中感叹一声,开口说到:
“既然人已亡,物已散,那就走吧。”
碎刀看着众人,眼神余光撇着那孤坟。
有了前车之鉴,这几人倒是好说话了许多。
高长灰袍按原路走进洞穴,身后几名灰袍犹豫有之,不舍有之,怨恨亦有之。
但都还是一起走入了洞穴。
黑袍之下,一双明亮的眼睛,依旧注视着那墓,人也是走在最后,似是心有不甘。
他跟在碎刀身后,在碎刀走入洞穴之后,黑袍也跟着走了进去。
“待碎刀走了之后,我在偷身返回,他也奈何不了我。”
“轰.....!“
还没待他思考完,那洞顶竟没有任何征兆的落下。
一股吸力传来,将黑袍从洞口吸入了洞中,使他避免被洞口顶部落下的石块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