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请起吧!”虞梦客说到。
裘成等人依言而起,街上的民众也都站起身来,虞梦客对着街边的平民大声说到:“以后大家不必如此多礼,遇见不想拜的人,不拜也罢!”
裘成也赶紧顺着说:“对对对,不必多礼!”
“裘大人怎么这时候如此通情达理了?”虞梦客笑着看他。
“哎呀,虞大人,下官也是一路舟车劳顿,忍不住就有了点气……下官也是……”裘成居然一副可怜的样子,就是稍显浮夸。
“行了行了,那裘大人来此办的是什么事啊?”虞梦客摆了摆手。
“呃……虞大人是这样的,”镇长插嘴解释,“两个月前,咱们镇上的种的香草,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香草是官家牢牢掌握的种植物之一,这是一种味极鲜美的香料,所谓“菜不无草”,说的就是做菜不能没有香草作为香料。香草极大程度上地提升了食物的美味。在长期食用香草后,人还会对此上瘾,但尚未发现对人体有何直接影响。官家大量种植香草,这也成了琰国对外贸易的主要商品之一。
“香草?那人烧香草干嘛?”
“这……下官一时也不知道,”镇长皱着眉说道,“那人……可能是天派人士吧……”
“天派?”
“下官只是猜测,因为只有天派才会做如此匪夷所思的怪事,我们镇上的镇民都是良民,不可能会做这些事情……所以,下官觉得,定是那些无业游民做的……而那些混子很可能便是天派之人。”
“哦?”虞梦客细细一想,觉得很有些蹊跷,刚想再问,却被裘成开口拦住:“大人,这里人多眼杂,此案其中有些利害关系,不便公开……大人要理此案,还请大人移步公堂吧。”
“利害关系?有什么利害关系大家不能知道?那些香草地也是很多镇民的工作地吧?”虞梦客一字一句地问他。
“这……话是这么说……”裘成扭扭捏捏地说。
“话是这么说,做也要是这么做!”虞梦客轻拍了下桌子,“镇长!”
“下官在。”镇长回应道。
“公堂之上,必有一言成匾,那是什么?”
“是,是‘朗朗天光’四个大字。”
“什么意思?”
“意思是,判案决议,必要正大光明,公平公正……”
“对了,你去把那匾请过来,放在这儿。我今天倒要正一正这里的风气。”
“是……是!”镇长旋即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开了,剩下裘成和他的随从们尴尬地站在原地。
“裘大人,坐吧。”虞梦客指了指他身边的一把椅子。
“是是。”裘成应了一声坐下,心里飞速地盘算着事情。
过了一顿饭时分,镇长将匾带来了,那匾被擦得油光发亮,“朗朗天光”四个烫金大字尤为闪亮。虞梦客看了一眼便知那匾刚刚才被擦过,说不定蒙尘已久,不由得摇了摇头。
几张桌椅一搭,那匾便固定下来。虞梦客坐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裘成和镇长。几个人一坐,俨然有了公堂气氛。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将这“公堂”围在当中。他们议论纷纷,有些兴奋的样子。
“虞大人,下官早已把镇上的无业游民一一抓起来了。请大人传令。”镇长对虞梦客说。
“让他们过来。”虞梦客朗声道。
随即几个汉子在围着的人群中开了一条道,将几个嫌犯带了上来。
这几个嫌犯皆是蓬头垢面,不消说,张无锋自然也在其中。他流落到此地已早有一些时日,各街坊早看熟了他的面目。他紧皱着眉,不敢抬头,眼珠却不住转动,目光扫来扫去。
“还有个孩子。”虞梦客扫了一眼带上来的嫌犯,发现了张无锋。
张无锋微微抬头,对上了虞梦客的眼神,他很快地将目光掠开,尽力将自己显得平静一点。
虞梦客不由得注意起这个孩子,从刚才短暂的对视中,他觉得这个孩子在隐藏什么。
“小兄弟,你知道些什么吧。”虞梦客对着张无锋问。
“我……”张无锋将头抬起来,脸上是慌张无措的神情,“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看到过什么吗?”裘成插话。
“我……在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救火的人吵醒了,就跟着救火去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张无锋说。
“有证人吗?”镇长环视着人群。
“我看到这孩子当时在救火!”一直在人群中注视着张无锋的赵三勺开口了。张无锋对赵三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其他人呢?”裘成问。
嫌犯们纷纷表示自己当时都跑去救火了,看到他们的人也都证明了他们的话。
“镇上最近可见到过生人吗?”裘成又问。
没人说话。
虞梦客抿了一口茶,慢慢道:“他为什么会烧香草地呢?”
裘成不再说话。镇长皱起眉头思索。
张无锋忽然抬了抬头,看了下周围沉默的人群。虞梦客自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观察他,这时发现了他这一举动,不禁问道:“你知道什么?”
张无锋紧张地说:“小人只是,只是觉得,说不定是天派之人所为……”
虞梦客和镇长不禁对视了一眼,虞梦客继续问道:“为什么?天派为什么要这么做?”
裘成用鹰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张无锋,但张无锋刚刚又将头低下了,加上他现在集中精力思索,没有发现裘成的眼神。
“香草,食用过多就会成瘾,人便离不开这东西。到如今,几乎人人都喜食香草。而天派最想的,就是推翻咱们……申派。要推翻咱们申派,必定要动摇人心,我们申派人士大都……心智坚定,通过言语游说很难撬动人心,要动摇人心就必定要动摇人生活依赖的东西……”
说到这里,人群中已经有些议论传出,赵三勺紧紧地盯着张无锋。
“住口!”裘成突然说道,“若是如此,那人为何不去毁稻,不去毁桑呢?妄加猜测,死不为过!”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提高了音量,像是对着人群说的。
虞梦客深深地看了裘成一眼,裘成这次选择了直视虞梦客的眼光。
“裘大人,你很不错,以后说不定能升官进爵的,今天这事到此为止吧。接下来的审问,原来在哪就在哪吧。我也不干预了。”虞梦客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孩子我要留在身边。”
“大人,英明。”裘成拱手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