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兵伏在巨石旁,要不要放过他们的念头一闪而过。
要是独自一人,甩掉他们不成问题,现在樊诗筠同行,时时处于危险当中,难以两全。
两人伏击几十人,桥兵以前没有干过,所以他嘱咐樊诗筠不到万不得已,不允许有任何动作。
其实,桥兵还在赌,赌白胡子老头的动机。
断山上,和师父玩这种猫抓老鼠次数实在太多。他赌的是师父有没有尽全力,如果师父存有戏谑之心的话,那么,今天就要拼命,否则,难度并不大。
白胡子老头,带来的压力和张三相当,白胡子老头全力施为没见过,但张三见过,很强,这些人加起来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树林里,郑文彦转了好几圈,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一筹莫展。
山脚下有脚印,这不是重点,那条道,抓泥鳅的人常走,这会儿还隐隐听得到惊喜声。
巨石前方,一拨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桥兵一动不动,樊诗筠搞不懂,他在等什么?
桥兵在等,等他们人多点,这些人还不值得出一次手。出手之后就没了回头路,达不到目的的话,将会很快陷入围攻。
围攻,人多眼杂,阻碍也多,难以一击毙命。
“管家,如果你是他们,会往那个方向逃?”
“少主,我年老,做法和年轻人大相径庭,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要是我的话,我会绕出林子,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绕出去。”
“少主的意思是,有很大可能,他们在我们的后面?”
“有此可能,但没有任何证据。”
“少主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其他足迹?”
“人太多,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事关少主安全,管家悄悄下令,来路方向,仔细寻找,至于郑文彦,由他亲自陪同。
巨石前方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人甚至回了一趟院子。
桥兵终于等到机会。
二十来人,排成一排,一路查来,距离巨石仅仅丈余!
他们前方,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星星点点。
管家的命令,违抗不得。
“你看,这露水都没动,难道飞过去的?”
“我估计可能上了山。”
“谁知道呢,这么多人,晃了一早上,找只蚂蚁也找到了。”
“我听山宏伯说,那女的箭法很准,闪一下就挨了一箭。”
“这样?”另一人佯装躲来躲去,上半身歪来歪去。
要是樊诗筠有一箭囊箭,肯定会赏他两支,如此严重的挑衅,搁平时根本忍不了!
“一早上,也没出一箭,我看多半是跑了。”
“切,出一箭,你愿意接不?”
“哎,换个方向吧。”
一行人转身,桥兵忽然站了起来,沉声道:“什么人!”
樊诗筠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要不是桥兵一脸郑重告诫她,只有自己忽然倒地,敌人正面的时候,才能出箭,不然四支箭早就没了。
不光是他,那一排人更是吃惊不小,慌忙转身。
桥兵喊话的同时,跃到了巨石前方。
话音刚落,脚在巨石上一蹬,全速斜向上,目标一棵树!
树上一脚,速度降了几分,保持灵活性。
自上而下,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人出了剑。
啊
叮!
桥兵挡了一下,又出了一刀。
脚在树上一蹬,跳回巨石,继续隐匿。
樊诗筠没出声,但看得清楚,冒出一个乱七八糟的想法,老桥山上,自己竟然对他出手……
出刀挡下对方的剑,不在桥兵的计划之内。
桥兵的计划从上开始,倒地后自然往下倒,类似多米洛骨牌,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但有一人出了点问题,他没想打斗,更没有回头,而直接往前迈出半步,桥兵一刀砍在脖子后,发出了惨叫……
饶是如此,桥兵还是退回巨石。
二十来人,集体往山下滚,动静不小,斜坡,滚动速度越来越快,还有啊啊的惨叫声,来自一人。
一个人能滚出这么大动静?另一侧十几人有点懵。
声音消失在山脚下,不多时,郑文彦等出现在这。
打上门来,谁也忍不了,管家在前,杂乱的草丛中往上。
血迹的尽头,管家站定。
从这里开始,从血迹看来,目标好似在树林当中,发起冲锋之时,被人一刀毙命。
郑文彦看到了巨石上的脚印,前方没有任何异常,脚印从何而来?
两人不同的判断,上方的人往林中前行,下方的人向巨石而来。
樊诗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丈余距离,完全在攻击范围内,桥兵竟然没有任何动作。
管家发现郑文彦在反方向,站住道:“少主,什么情况?”
郑文彦没有回答,手指放在嘴上。
管家退了回来,也看到了巨石和脚印。
脚印新成,草叶上,落下的灰尘还在,微微一团白色。
少主的安全最重要,管家慢慢靠了过来,协助郑文彦,防止身后被偷袭。
樊诗筠好生懊恼,先前没有张开弓箭,此时已经没了机会,原本一支箭可以解决的问题,可能要两支……
蓦然,管家愣了一下,斜下方有棵树,树干上两个脚印,一个朝上,一个朝向正是巨石!
“少主,小心!”管家失声大喊。
小心翼翼的行动,忽然这么一声,多少有点影响。
话音刚落,郑文彦只觉得眼前一花,巨石后有人!
管家也看到了,飞身前来,身在半空出剑,并未对桥兵出手,而是护住郑文彦。
因为,他知道,这家伙不简单,郑文龙的攻击之下也能斩杀偷袭者。
桥兵,根本没有出手针对郑文彦,而是上方的那几位。
连挥数刀,几人倒地,桥兵也顺势倒下。
嘣嘣!
两声弦响!
要遭,管家身在半空,成了靶子,随即功布全身!
郑文彦出剑落空,对方倒在地上,同时弦响,他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立即挥剑护住全身。
啊!
惨叫声来自头顶,郑文彦没有机会抬头,只能后退!
管家落地,没了声息。他身在半空,看到了发箭之人,两箭速度之快,生平未曾见过。左肩一箭不致命,他躲了一下,第二箭正中眉心。第一箭不躲就好了,如果他能看回放的话,肯定会这么想。
郑文彦退了两步,桥兵随即起身。
不得已,郑文彦又退了两步,桥兵身形晃动,他没有看到发箭之人,在巨石后方,他知道。
桥兵起身并未针对他,而是下方的几人,留他们不得,如绕后针对樊诗筠,两头难以兼顾。
郑文彦退出三丈有余,桥兵已经在斜下方站定。
白胡子老头可靠,隐匿在此,自己不主动出击,他们无法觉察,桥兵的赌,有了结果。
单打独斗,桥兵一点不担心。凝神静气,樊诗筠没有现身,桥兵更是轻松不少。打不过,至少可以缠斗,樊诗筠还有两支箭,只要给她创造一个机会。
郑文彦可不轻松,他没想到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几息之间,反了过来,对方人多了……
“阁下何人?”
郑文彦全神戒备,没有出声。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跟随至此,还欲下杀手?”
“望郑郑家郑文彦。”
“原来如此,为郑文宏报仇?”
“只怪他学艺不精。”
“那所谓何事?”
“看来你要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怀璧其罪。”
“这俩都和我无关,你还是走吧。”
“你……和传说中的穷凶恶极,好似差别有点大……”
“我的传说?”桥兵有了点兴致。
“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蛮不讲理,面目可憎。”
“江湖中有我的传说?”桥兵自言自语,更是莫名其妙。
“要不是职责所在,我们可以做朋友。”郑文彦好似也在自言自语。
樊诗筠听不清他俩在说啥,现身的信号没有出现,她继续隐藏,两支箭矢,在最顺手的位置,调整情绪,手心的汗渐渐散去。两天经历两次实战,樊诗筠定了定神,打完再说。
郑文彦那句话,桥兵听到了,只不过不想去想。
要是没有樊家和曋家的令牌,桥兵或许甚至愿意让他搜身……
桥兵之所以这样,白胡子老头脱不了干系。
天天砸蚂蚁,白胡子老头说要珍爱尊重生命,任何生命都是大地的精灵,不得轻易抹杀……
但,桥兵没有全听,喜欢吃点野味,尤其是练就一手烤肉之后,所以,他调整为任何人都是大地的精灵,不得轻易抹杀。
话虽如此,桥兵越来越觉得,有的时候有的人还不如蚂蚁……
“这么说,你坚持要对我出手了?”
郑文彦没有回答,剑平举。
既然如此,桥兵不想浪费时间,免得夜长梦多。
郑文彦突然发动,一团剑花在前,推进速度奇快无比,以至于他本人好似在剑花中穿行一样。
桥兵的刀,以快过剑花的速度连砍数刀,剑花好似绽开一样,渐渐变大,直至无法看出轮廓,消散于无形。
郑文彦当然知道,急退意欲换招。
桥兵并未追击,缓缓道:“使剑的人,都要舞点剑花?这个不好,得改。”
“那还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
“哎……”
“阁下叹气为何?”
“我们之间,非得只留一个?”
“这可能是命!”
郑文龙言罢,飞身跃起,剑柄在前,剑尖笔直朝天。
郑家人会无意剑,桥兵不觉得意外,但郑文彦的无意剑,远远不及圣火城外黑衣人的威力。
桥兵随意一刀,接下此剑,同时反方向搅动兵器。
郑文彦见桥兵随意一刀,心中暗喜,随即的搅动发觉不对,剑,靠不上对方的刀,愣神之间,对方竟然从反方向搅动了自己的剑!
心中好生懊恼,郑家剑法一十三式,也就是廪君剑,一招未出,难不成要丢了兵器!他原本想出奇制胜,这样的结果超出了预计范围!
桥兵意已决,搅动幅度越来越大,在惯性的作用下,郑文彦的剑越来越快。
嗡!
笃!
终于,郑文彦的剑脱手,桥兵一甩,剑飞出十好几丈,插在树上,剑身直颤,他的主人已经倒下,滚下山去。
桥兵一招手,樊诗筠起身。
“快走,你走前面,能跑多快跑多快,到帐篷处等我。”
樊诗筠这点很好,很听话,老爸让她独自前来寻找桥兵都没问为什么,何况是杀了这么多人。
桥兵随手一根树枝在手,倒走,树枝拨动草叶,不光掩盖了自己的行迹,樊诗筠的痕迹也完全掩盖。
掩盖足迹,桥兵也可以做到,但没有必要,有樊诗筠在,距离才最安全。
背上箱笼,两人脚不沾地,在树杈之间穿行。
不多时,峰开在望。
“兵哥,我们怎么才走这么点远?”
“不要停,我们要到对面山上。”桥兵何尝不知,前几天的速度,一天完全翻过一座山,是最快的一天。
峰开,僻静之处,两人一闪到了对面,几个起落,进入树林。
紧接着又是逃跑,树杈之间飞跃,直到天黑。
帐篷没了,野味没了,只有干粮和泉水,樊诗筠一脸兴奋。
“兵哥,好刺激!”由于桥兵不准踩在泥地上,蹲在石头上的樊诗筠轻声说道。
桥兵愣了一下道:“还能跑不?”
“能啊,等我吃完这口。”
夜色中,两人一路狂奔,前方的树林,也好似没有尽头。
午时的三千村,外出抓泥鳅的女人小孩路过山脚,血腥味很重,几位大胆的女人凑了过来。
小小的沿山沟,堆满了人,积水漫过尸体,流向下游。
这些人,她们认识,几个月前来的外来人。
虽有怨言,但本着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的原则,男人们被喊了回来。
几十户人齐心协力,死在院内的几人,一并抬出。
另一边的山头,几十个土包新成。
挂在院里的猎物,村长的主持下,分给每家每户,一直忙乎到天黑……
入夜,又一行人来到院里,为首的是一位老者,山宏伯走在其中。
老者,正是郑方阔。
屋子空无一人,他心里一咯噔!
老者略一迟疑,一声大喊:“山宏伯!”
山宏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满院子的吃的呢?
还有,人呢?
闻言几步上前道:“老爷。”
“人呢?”
“可能在搜山……”山宏伯自己都不相信,伤得很重的那几人,不可能去搜山。
三千村村民打扫很认真,连血迹都清扫的一干二净。
谁还不图个吉利,当然,还有存粮……
“上山!”
郑方阔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