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鸢从陆清尘手中取过信纸,细细看了一番说道:“多年未见便带着你母亲远去兖州踏青赏景,确实不太对劲。不过清尘,你先别着急,从这里翻过东边的山头就是兖州地界,现在这个时辰,你若是出发,恐怕天黑了还没下了山,现在虽然不那么冷了,若在山中过夜也是难耐,还不如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一早走”
“就是就是!”
曲至接过话道:“这个宗三凤若真是你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对陆伯母怎么样,清尘哥你别着急,让我歇歇脚,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我出来时就跟我爹保证过了,会和你一起带伯母回来。”
陆清尘心中虽急,最终还是接受了锦鸢的意见。
晚上吃过饭,锦鸢要走了他的刀囊,去后院中的小屋鼓捣了许久才出来,将刀囊还给他的时候还专门打开,将这六柄飞刀上涂了什么还分别给他讲了一遍。陆清尘也收拾好打点自己的行囊,去赌坊和燕止寒三人道了别。
燕止寒十分不舍地拉着他连连感慨:兄弟你是来去自如了,可怜哥哥的卖身契已经不知道延长到哪年了啊!惨无人道啊惨无人道,四娘那个腹黑心狠滴婆娘啊……
他的声音,最终消失在四娘瞪得溜圆的眼睛中!
天刚蒙蒙亮,陆清尘就带着曲至出发了。
锦鸢站在医馆门前,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盯了许久,直到韦四娘将她拽回了屋。
出发得早,到了午时,两个人就已经翻过了那日遇见刘洪傲的山梁。陆清尘骑得马是韦四娘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走起山路来十分熟练,一点儿都不颠簸,曲至却被自己的马颠得屁股生疼,恨不得下来走路。陆清尘思母心切,不想耽误时间,于是两个人换了马,曲至这才停止了抱怨。
“清尘哥,你不用这么着急吧,那宗三凤不是你的朋友嘛!”
曲至屁股底下舒服了,也有心情聊天了,对陆清尘说道。
陆清尘当然知道宗三凤是自己的朋友,他们之间也算是总角之交了,只是,这么多年未见,他对母亲却做踏青之邀,确实太突兀了,突兀得让人从心底就觉得不符合常理。记忆中的宗三凤年长自己两岁,总是喜欢在自己面前卖弄新学到的东西,笑话自己每日跟着父亲看书习字是:文人多病弱,无事长呻吟。若他那时就开始习武,恐怕到现在早就是个武艺高强的侠客了罢。
陆清尘抿着嘴苦笑一声,自己早已被朝堂生活所弃,如今又得罪了帮派中人,不知道算不算半只脚踏进了江湖,无论自己愿不愿意,终究还是无限接近了儿时梦寐的生活,只不过,不同的却是落魄无比,且不说有没有能力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自保恐怕都是个问题,如今还拖累了家人。
“我心中委实有些不安,许是太久没见到母亲,只是想早点见到她罢。”陆清尘说道。
“你放心,陆伯母肯定会没事的,燕大哥说咱们距上靖郡要两日的脚程,今天咱们最好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上元郡城,在那里找家客栈歇息一晚,我也顺便在郡城里转转,我都还没来过这里呢!”
曲至一脸欣喜地说。
“嗯。”
陆清尘嘴里答应下来,手中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缰绳,更加用力地抽打在马背上!
四月的山中一片鹅黄嫩绿,一些耐寒的小花已经先小草一步,悄然绽放在山林中的各个角落,给这料峭春日里增添了几分色彩。清风徐徐吹来,骑在马背上的两人心中倒是荡然出现几分惬意,心情也随之放松了许多。
天将黑之际,两个人终于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上元郡城。
上元郡城热闹繁华,虽然和神仙居相比稍逊色几分,若是比起其他的郡城,倒都不落下风。华灯初上,几处热闹的的酒楼饭庄和赌坊妓馆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两个人随便寻了家客栈放下包袱,曲至就忙不迭地要拉着陆清尘出来找家饭庄吃些东西,顺便逛逛。
陆清尘囊中羞涩,本想借口累了推脱掉,就在客栈随便吃些东西凑合。曲至却不依不饶,非要他一起出去。拉扯之间,陆清尘的包袱里掉出了两张银票。
两张银票都是百两数额,大周国最大的盛乾银庄,十二州均有分号,随时可以承兑,不知道是锦鸢什么时候趁他不备塞进来的。
陆清尘紧紧盯着这两张银票,突然觉得,自己欠锦鸢良多。
曲至对他突如其来的沉默有些不知所以,却趁着他发呆的时候,一把拽起他出了客栈。
长街上往来的人并不多,至少比起神仙居来说差的太多了,陆清尘在神仙居的这段时间,感觉每晚都想在办庙会一样,夜间和白日并无分别,到了上元郡,倒是有些不太适应了。
接连走过了几家饭庄,曲至探头看看里面没什么人,总觉得饭食不会可口,连连摇头要换家,再往前走几步,两个人突然听着前方像是有了吵吵嚷嚷声,好像很多人在一起聚集一样。曲至的好奇心被勾起来,饭也不吃了,非要拉着陆清尘去凑凑热闹。陆清尘拗不过他,只好随着一起去了。
眼前是一栋挂着暖香红色灯笼的高楼,高高的门上挂着牌匾“汇颜香叙”
曲至站住脚步,看看陆清尘,用眼神恳求他陪着一起进去。陆清尘摇摇头,曲至还是小孩心智,这种烟花之地,还是不进为好。
曲至犹自不死心地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熙熙攘攘地,很多人拥挤在大厅里,不知道在吵吵嚷嚷着什么,看着真是勾人勾心勾魂勾魄啊,奈何清尘哥死活不进去,他又不想独自前往,急得肠子都打弯弯绕了。
两个人在门外正僵持着,门里走两个垂头丧气的人,边走还边互相抱怨:“就你肚子里那儿点狗屁墨水还敢显摆,完了吧,第二句都答不上来了!”
另一个说:“你行你上啊,我倒想沾你的光赢了那张公子,好好压压他的气焰,你可倒好,两句诗都写不出来,还不是一样让人笑掉大牙……”
曲至听着,眼睛“噌”地冒了光:“清尘哥,听见没,这可不是什么烟花之地,这是文人吟诗作对的地方,我书读的不多你是知道的,你学问那么高,带我进去开开眼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