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谭芷桐上钩了,常健心中暗喜,却又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将一只手抬到面前,几根手指互相搓揉着,不时的,还用嘴朝指头上吹着凉气。他并不正眼看谭芷桐,悠悠道:“我青城派的三清帝钟,可是你琴剑山庄借走的?”
“不错!是我们借走的!”谭芷桐此刻面上毫无惧色,叉着腰回答。
“好!负责押运的隆兴镖局,你们熟悉吗?”
谭芷桐想都没想,便道:“自然熟悉!”
“那我再问你,这帝钟,是在你们手中丢失的么?”
“不是!”
常健背起手,开始踱起步来,“那么,它可是在押运过程中丢失的?”
“也不是!”
常健说到这里,频频点头道:“嗯,你这小姑娘算得上诚实。你刚才所说,与我探听到的,并没什么不同。看来你们琴剑山庄的人,也有可靠的!”
“那是当然!”
“好,那我在接下来的问题,希望你也能如实回答。莫要丢你们山庄的脸,况且想骗我,也没那么容易。“
”哼,我们琴剑山庄,身正不怕影子斜,何须编假话糊你?“
”那我问你,琴剑山庄和隆兴镖局,就三清帝钟的事,有没有过什么秘密约定?”
秘密约定?什么叫秘密约定?谭芷桐不太懂常健的意思,眨巴眨巴眼睛道:“什么秘密约定?没有!”
常健摆出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说:“有没有那种,相互说好了,要瞒着别人的约定?”
谭芷桐略加思索了一下,心道:“是了,我们双方曾约定此事要瞒着舅父,等我和师姐亲自来受镖,好在寿宴上给舅父一个惊喜。”
见谭芷桐正在回想,常健又补充一句道:“你说的,你们琴剑山庄行得端,站得稳。可别编话骗我!”
谭芷桐正寻思着呢,忽听对方激他,不再多想,直接道:“当然有秘密约定!本姑娘才懒得骗你呢。”
此言一出,堂下宾客,尽皆哗然。这镖,不是琴剑山庄收到后弄丢的,也不是隆兴镖局押镖时候搞丢的。偏偏这小妮子承认,琴剑山庄与隆兴镖局有过秘密约定,这不就等于是承认,双方偷偷暗自商议,将那青城派的帝钟,秘密占为己有吗?
常健这几个问题,有很强的诱导性和片面性,何况对方又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姑娘。果不其然,稍微夸上两句,这谭芷桐,就被蒙进自己挖好的坑里去了。
连一旁看着的刘久儿,此刻都感到上当了。他瞧见谭芷桐上了对方的套,气的直跺脚。撸胳膊挽袖子,看起来,立时就要上前去找常健出气。
左丘亭一把拦住他,低声道:“你要干甚?要和人打架吗?还怕别人误会的不够深?”左丘亭为人正直,其实早就看不惯那常健的做派,何况又与琴剑山庄的二位姑娘关系甚笃,他此时已有打算。拦着刘久儿,只是怕他贸然动手,反倒将事情搞得复杂了。
“你在这里安静呆着,我去!”说罢,左丘亭迈步就要向那庭中走去。
忽然间,左丘亭感觉有人从背后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回首看去,正是他的文韵姑姑。那文韵冷眼瞧他,低声问:“你要做什么去?”
“小侄,小侄想去帮谭姑娘解围…”
“琴剑山庄的事情,他们自可解决,哪里用的到你?不许去!”
“这…”左丘亭之前便瞧出文韵姑姑与那刘女侠有些不对付,此番看来,这仇怨还不浅,看样子文韵姑姑倒是乐得冷眼旁观。一时之间,左丘亭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刘久儿急中生智,凑到文韵面前,伴着笑道:“姑姑,公子他不是相帮琴剑山庄的。而是想帮刘师旷、老爷子,他是今天的主角,还是你的朋友,难不成让他就被人这么晾着?”
文韵听后,也觉得有理。虽然自己与那谭芷桐的母亲,有些过节,但刘师旷却还算得上自己的朋友。她微微一合计,朝左丘亭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去吧。
左丘亭刚想谢过文韵,可还没来得及抱拳,便被刘久儿一把推下了台阶。若非自己轻功了得,说不定当场便要给全场观众,表演一个狗吃屎的戏码。
左丘亭踉跄两步,方才站稳。他回头十分不满的望着刘久儿,却忽然发现,自己刚才这一出,早已吸引了全场宾朋的瞩目。他赶忙整理整理袍子,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摇晃了起来,想缓和一下刚才的尴尬气氛。
“常健公子,你这般为难谭姑娘,在下深感不妥。你只让谭姑娘回答是与不是,各种缘由则难以解释清楚。大家伙听了,少不了断章取义,误会恐怕会更深了。”
常健瞧着这书生是从厅堂里出来的,知他身份应不一般,略微一抱拳道:“这位公子,你说我欺负谭姑娘,误导在坐群豪,可有证据?无凭无据,可就是污我名誉,公子可要三思啊。”
左丘亭淡淡笑道:“在下并非是在指责常兄你,只是此事本就复杂,并非一个是或不是就能说明白的。”说到这里左丘亭又向庭中的众好汉抱抱拳道:“若常兄,以及在场的诸位,想知道实情,在下倒是可以代劳。”
“哈哈,这位兄台,我倒想问你,你凭何能为琴剑山庄代劳?此事与你何干?我奉劝你一句,莫要参合此事,免得搞的自己一身脏。”常健把眼一横,用带有一些威胁的语气说道。
左丘亭手上扇子不停,见对方威胁自己,也不动怒,仍是笑着回应:“此事与我关联颇深,在下可算得上是此事的见证者。甚至在下可用名誉担保,那三清法铃,绝非是被琴剑山庄与隆兴镖局私吞的。真正盗宝的,其实另有其人!”
见左丘亭说话,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常健眉头微微皱起,嘴巴一歪,言道:“阁下如此言之凿凿,倒是在下失了礼数。伤胃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出自何门?不过,你师傅难道没告诉过你,莫要随意插手别派之事?或是说,你师父也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左丘亭听他言辞涉及尊长,不禁有些怒意。他刚准备自报家门,突听背后有一女声朗朗传来:“你们连他都不识得,还敢妄称是青城派弟子?真是可笑至极!要是细细算来,他可是你这毛头小子的师叔祖呢!”
不光常健,就连那云弈子,此刻听了女子之话,都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免不了有些狐疑。
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文韵。这文韵仙姑。本来只想在一旁看笑话,却不想那常健,竟出言讥讽左丘亭的恩师,而自己又恰巧是左丘亭半个师父,怎会不气?一怒之下,便要戏弄戏弄那几个青城派的子弟。
这现场识得左丘亭真正出身的,本就不多。此刻见文韵仙姑如此说来,自然也不愿戳破。
这可苦了左丘亭了,全场最懵圈的就数他了。他回头望着文韵姑姑,早已没了之前的怒气,只剩下一脸的茫然无措。
文韵瞪了瞪那望着自己的左丘亭,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可质疑的神色。左丘亭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毛汗,一咬牙,面上瞬间换了一副坦然自若、老神哉哉的模样,转头冲那常健等人说道:“不错,老夫江湖人称“江游散人”。离开青城山多年了,想不到今日能在此见到本门弟子,甚感欣慰啊!”
此话一出,不论厅内还是台下,竟是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