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山。
清晨时分,练武场上,吆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剑影幢幢,虽然使的木剑,但剑上蕴着内力,落到身上,疼痛难忍,忍不住大声惨叫。
贺之野与祁连超负手站在校武台上,沐浴着温煦的阳光,笑吟吟看着台下,觉得极是有趣。
此时,五大堂主,皆归各自堂中,率领堂中弟子们厮杀。
五堂之间惨烈厮杀,因为只能有一堂得胜,其余四堂,被判为败,罚一天马步。
这般一个月马步蹲下来,他们腿力强横,蹲一天马步,已算不上什么苦差。
有鉴于此,如今蹲马步之时,他们双手都抱着一截儿圆木,似是抱着一个磨盘。
如此刑罚,他们个个畏惧,故拼杀起来,毫不讲情面。
贺之野与祁连超负手而立,看着他们厮杀,神情兴奋,如今逍遥门弟子们的武功,突飞猛进,几有一日千里之势。
他们望了一眼正北的掌座宫楼,这一切皆是拜新任掌门之赐。
祁连超身着一袭蓝衫,在风中飘动,脸如冠玉,目似朗星,两撇小胡子极为精神。
他双眼奕奕,抚着小胡子道:“五师兄,这一会儿,二师兄与三师兄差不多该回来了!”
“嗯,差不多了。”贺之野随意应了一声,一身淡紫长衫,盯着台下的众弟子们,脸上神情不断变化,他忽然摇头低叹:“也不知二师兄与三师兄顺不顺利……”
祁连超一撇嘴,一脸不以为然:“照我看,掌门是小题大做了!……你说说,杀俩小子,二师兄与三师兄竟同时出马,犯得着吗?”
“掌门行事,高深莫测,咱们岂能随意揣度?”贺之野瞟他一眼,淡淡说道,眼睛又转向台下。
“我又没说掌门不好!”祁连超忙道,嘿嘿笑着:“咱们逍遥门有今日,皆是掌门之赐,我岂能小瞧掌门,只是觉着掌门这一次太过小心啦!”
“立足武林唯谨慎,小心一点儿总无大错!”贺之野淡淡道,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慢慢转过头,看了看祁连超,若有所思。
“怎么啦,五师兄?”祁连超摸摸自己地脸,莫名其妙。
贺之野想了想,摇摇头,负手踱几步,祁连超眼巴巴望着他,不知他究竟在做什么。
贺之野忽然停下,扭头道:“六师弟,掌门行事大胆决绝,绝非那般小心,看来,咱们都料错了,这一趟,二师兄与三师兄他们断不会轻松!”
“两个小崽子,还能翻上天去?!”祁连超撇撇嘴。
贺之野瞪他一眼:“掌门的年纪比他们还小呢!”
祁连超嘿嘿笑道:“他们什么人,岂能与掌门相比?就像二师兄所说的,掌门这样的英才,百年难得一出!”
他忽然一怔,转头望向谷口:“咦,二师兄他们回来了!”
两人飞身而起,脚尖一点台沿,轻飘飘朝前掠去,轻盈灵动,如同御风,一掠几丈,几个起落,来到高德与赵百川跟前。
“哈哈,二师兄,三师兄,你们辛苦啦!”祁连超哈哈大笑,满脸欢容,几日不见,怪想他们的。
高德与赵百川拱拱手,一脸阴沉,没有一丝笑意与欢愉。
祁连超一怔,转头看一眼他们身后十二名弟子,见他们俱在,毫无伤势,只是脸带苦色,毫无喜意。
见他们好好的,祁连超大松一口气,笑道:“三师兄,怎么啦,没追着人?”
不等赵百川回答,祁连超便哼道:“这平日里吹嘘得厉害,说什么追踪之术,天下无双,……我看,吹牛本事倒天下无双!”
“六师弟,别说了!”赵百川沉着脸哼道,摆摆手,没好气地道:“先去拜见掌门!”
“哦,好好,先拜见掌门。”贺之野忙点头,扯一下祁连超衣角,打了个眼色。
祁连超不明所以,只能闭上嘴,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掌座宫楼前。
“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先回去好好歇一歇吧。”高德转身对十二名弟子道,神情温和,难得之极。
“高长老……”他们嗫嚅几下,无言以对。
高德摆摆手,温和的道:“你们都安下心,好好歇一歇,不必胡思乱想!”
他素来威严深重,眼神一瞪,即使温和语气,弟子们仍不敢违命,只能点头,退了出去。
祁连超与贺之野打着眼色,知道必然出了什么事,追杀之事,怕是没完成。
一道窈窕身影飘然而出,跨到门外,伸手一礼,柔声道:“高长老,赵长老,掌门请二位长老上去。”
“是。”高德与赵百川抱拳,沉着脸,直接跟着小婷进了大厅,没理会贺之野与祁连超。
“被你说中了,五师兄!”祁连超抚着小胡子,看着他们消失处,摇头叹道:“看来,二师兄与三师兄失手了!”
“嗯。”贺之野点头,叹道:“那赤血府迅速崛起,岂是易与之辈?”
祁连超道:“这可大事不妙!”
贺之野缓缓点头,脸色沉重,重重叹息一声。
……
书房。
金斗盘腿坐榻上,双手搭在膝上,神情平和,淡淡望着轻轻踏进来的高赵二人。
“掌门,属下罪该万死!”高德与赵百川直接跪倒在榻前,低头沉声道。
金斗看着二人,没有说话,片刻过后,悠悠叹息一声:“起来说话吧!”
闫小婷上前,轻手轻脚,放两个月白绣墩在他们身后,又轻轻退出书房,合上房门。
屋里一片宁静,带着淡淡清香,轩案一端一只青瓷花瓶,里面插着两束花,是不知名字的野花。
轩窗敞着,阳光斜照进来,照在这两束鲜花上,生机勃勃。
金斗解座下榻,来到窗前,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弟子们的厮杀,他们个个惨叫,却一脸兴奋。
高德与赵百川一直垂手站着,没有坐下。
金斗背对二人,淡淡道:“失手了?”
“属下无能!”高德头压得更低,沉声道:“……跑了两个!”
“一共几个人?”金斗转过头来,温声问道。
高德道:“共有五个,逃走地两个,身手最高明!”
“嗯,说说经过吧。”金斗把太师椅转过来,坐下,扬声道:“小婷,茶!”
“来啦!”闫小婷推门进来,手上端着木盘,上放三盏,雪白晶莹,泛温润光泽,乃白玉所制。
闫小婷带着一阵香风,呈上玉盏,轻飘飘退下去,合上房门,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赵百川叙说,高德不时补充两句,很快说罢事情经过,两人低下头,一脸惭愧。
赵百川道:“掌门,此事过错,在属下一人,太过轻敌,又心浮气燥,坏了大事!”
高德忙道:“过错在属下……”
“好了!”金斗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叹了口气,道:“你们办事不利,去面壁一个月。”
“掌门,不妥!”高德沉声道。
金斗看他一眼,神情平淡。
高德与他眼神一对,心一下提起,却仍咬着牙,道:“掌门处罚得太轻!……值此咱们逍遥门危机之际,咱们岂能逃避?”
“我意已决,不必再说!”金斗摆摆手,淡淡道:“你们退下吧!”
“掌门……”高德仍要再说。
金斗眉头一皱,眼中精芒一闪,屋里顿时一冷,高德与赵百川颤了一下。
赵百川一拉高德,跪倒在地:“多谢掌门仁慈!”
金斗摆摆手,转过身去。
……
赵百川拉着高德,慢慢退出书房,直接出了山谷,朝出,面壁之处,正在山巅。
逍遥山山顶,有一处山洞,洞口朝南,正对着下面的山崖。
罡风倒灌,进到洞内,宛如一柄一柄小刀,吹在身上,即使在炎炎盛夏,仍觉刺疼难当。
若是冬天,反而风平浪静,寒风多是北与西,甚少是南风,即使南风,也那般冷冽。
山洞直直的像是一根管子,直通到底,仅有十余丈远,站在洞口,一眼可见,没有遮掩之物。
山洞东边有一张石榻,粗糙得很,高德与赵百川盘膝坐在上面。
“二师兄,掌门这是何意?”赵百川抚着三缕清髯,若有所思。
高德怔怔望着洞外,摇摇头:“三师弟,你就别瞎猜了,掌门的心思,你岂能猜得出来?!”
赵百川仰天长叹:“唉……,咱们这次失手,罪过大了,掌门却轻描淡写,真是猜不透!”
“看掌门模样,似是胸有成竹。”高德喃喃自语,转头瞧了他一眼。
赵百川摇头,叹道:“二师兄,这赤血府的武学,果然精妙,咱们逍遥门有所不及啊!”
“嗯,赤血府迅速崛起武林,岂能无由?”高德点头。
二人说了半天话,开始闭目打坐,昨晚一宿赶路,没有歇息,此时心神放松下来,即使内力颇深,也觉疲惫。
忽然,二人睁开眼睛,转头望向洞口,一道窈窕地身影走了进来,身着月白绸衫,步履轻盈,袅袅婷婷。
“高长老,赵长老。”来人站下,绸衫猎猎鼓荡,轻声唤道,声音柔和圆润,随着罡风吹到他们耳中。
高德皱眉,沉声道:“小婷,你怎么来了?!”
“我奉掌门之命前来。”闫小婷蹙裙一礼,轻声道,伸手一捋吹乱的秀发。
二人精神一振,赵百川忙下榻,两步走上前,道:“小婷,掌门有何吩咐?”
闫小婷自怀中掏出一只信封,双手呈到赵百川跟前,道:“赵长老,高长老,这是掌门吩咐送来的。”
“信?”赵百川接过,撕开信封抽出纸笺,罡风阵阵,吹得纸笺哗啦啦作响。
“三师弟,信上说什么?”高德问。
赵百川转头,一拍额头,忙笑道:“二师兄,你先看!”
高德不客气,小心接过来,瞟了一眼,脸色一变,忙一转身,用后背抵挡着罡风,生怕将其吹走,纸笺收进怀里。
“二师兄……”赵百川大感好奇。
“过一会儿再说!”高德道,转向闫小婷,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小婷,掌门还有什么话说?”
闫小婷抿嘴一笑,忙正容道:“掌门说,让高长老与赵长老安心练功,莫要操心,他已经有了安排。”
“掌门有何安排?”高德忙问。
闫小婷道:“掌门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事已至今,先制人,后制于人!”
她轻轻喘一口气,又道:“掌门已传下令喻,令派中所有弟子,返回逍遥山,不得有误!”
“好!”高德重重点头,欣慰道:“掌门好气魄!”
赵百川跟着点头,事到如今,唯有这一条路,只是想要下这个决断,却不容易,掌门当断则断,行事果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