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看来是那里
丁雨伯长舒了一口气。起身,看了看青衣人:“我现在走,你还要拦吗?”
青衣人摇了摇头。“你不走,我也要走了。”他说道。话语低沉,和先前的说话一样,令人感觉发音奇怪。
丁雨伯摇了摇头,不去多想。走过青衣人的身边,丁雨伯的身上紧绷如弦,出了七丈,劲力逐渐放松。
“经历更多的实战、你对杀气更加敏感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耳边传来青衣人的轻语。丁雨伯寒毛倒竖。
“别紧张,我只是顺路,”青衣人后起先至,来到丁雨伯身前。“看,我没有杀意。”他说道。长条状的布囊背负在其身后,手里拎的是飘逸着葱香的纸袋。
“我觉得,相比于信任杀气的感应,我还是更习惯提防人心。”丁雨伯看向青衣人,说道,“师父对我说过一句话,下山的日子里,多小心一日,就能多活一日。”
青衣人默然了一会儿:“有道理。”不再多言,施展开身法迅速消失。
望着青衣人离开的身法,丁雨伯沉默了。片刻后被空气里遗留的葱油味扰醒,丁雨伯蓦然想起一件事:师弟的烙饼被自己吃了,答应给他带的那份怎么办?
当下掉头走回烧饼铺。
程姨的面色有些不安,一边烙着饼一边问道:“雨伯啊,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他古古怪怪的啊,还戴个遮脸帽,见不得人啊?不是山上的人吧?以前没见过啊;你们说了啥啊?他没怎么你吧?没事吧?”
丁雨伯知道程姨这是多心了,不然何以平白在一句话里就扔出那么多的问句,常人紧张时说话总是不经大脑。他安慰道:“没事,一个武林同道,来询问了些事情罢了。程姨你不用多想,劳神伤身。”
“哎,哎,这样嘛……”程姨喃喃,“哎呀,那刚刚可是我的不好,他要的那份饼,我用料全都给他少了三分,不应该,不应该。”
“唔……他不会介意的,程姨,放宽心。”
“哎,是,是。”
丁雨伯发觉似乎哪里不对:“程姨……这张饼你是不是只烙了一面?这时间有点太过头了吧?”
“嗯……哎?呀!坏了坏了……雨伯啊,你等一等哈,姨给你重新弄一张。”
……
来到布庄的时候,姚青与米颢已经将内里收拾了个大概。布庄大门是关着的,防止有镇民经过探视;黑衣人的尸身盖上了一层麻布,废弃的成衣也都收拾起来了,只是木地板上的血迹几乎凝结,两人洗了很久方才擦去。
丁雨伯进来,见着姚青无恙,终是放下心来,问道:“哪位同门下山了?”
姚青看见师兄后也是安下心来,说道:“是陈梨。”
丁雨伯有些意外。姚青补充:“他来给了我这个。”举起药包,又说:“和索要糖丸,他在山上给我的那些。”
丁雨伯点头:“大难不死,不容易。”看向米颢,说道:“米老板,搅了你的生意,对不住了。”
“无事。”米颢轻轻说道,举止恢复往日的大方,“乌山镇得以纵横派庇护多年,未有山贼敢来惊扰霸道,已是满足。这点意外还是能够接受的。”
丁雨伯微微一笑,说:“店里的损失,你统计一下,我去和师父说,派里会赔给你的。”
“那我不会客气的。”米颢说道。
“至于这家伙,”丁雨伯指了指地上被麻布盖上的黑衣人,说道,“晚些时候,由我们来处理。米老板,今天就不开张了吧?”
“屋里这么乱,就是想也不行的。”米颢说道。
丁雨伯瞧了瞧两旁那些断裂的木椅、倒地的衣架,向米颢说道:“这些物什,想来你一时也无法重新购置,请木匠来修还要花钱,这种小事,让他来做吧。”拍了一拍姚青的肩膀。
米颢想了想,淡笑着点了点头:“好的。”转头看向姚青,说道:“辛青,麻烦你了。”
丁雨伯说道:“事情本就是因他而起,该当的;就当作是舒活筋骨了。”
姚青顿感疑惑:怎么答应得这么快,师兄你怎么不问我一句呢,怎么就让我来修了呢,木匠的那些工作我真不会啊,修坏了怎么办。但丁雨伯拍在他肩膀上的指头悄悄捏了捏,姚青配合地点了下头。
回山的路上,姚青问丁雨伯为什么,丁雨伯说:“要做些事情,你别问太多。你还嫩,知道了,就露了。”姚青又问,自己不会弄那些木头怎么办。丁雨伯说:“以前我做过一些,回了院中就教给你。”
当晚,合纵堂中,在师父辛灵烟的首肯下,丁雨伯从一座靠墙的壁柜中,在第二排第一个格子里,由剑架上取出属于自己的那柄佩剑。长剑保养得极好,精钢铸造的剑锷与剑鞘吞口皆擦得发亮。
“小心一点,”辛灵烟看着自己的大弟子说道,“包起来,桌后有张布囊。别轻易让人瞧见。”
丁雨伯言是。
“看来真的是那里的人。”辛灵烟在合纵堂内走了数步,立定,然后叹道。
“应当不错。几年前我们与他们有交流性的切磋,他们的武功我记得住。”丁雨伯说道,“一试手,我就感觉出来了。”
“北方武林他们称首,南方武林我们为尊。他们再厉害,在南州也无法施展开手脚。”辛灵烟沉思许久,又说道:“今次确实凶险,倘若姚青有了闪失,不知日后怎么和师兄交代。”
“是弟子疏忽了。”丁雨伯说。
“你真的还打算这么做?”辛灵烟把视线投往徒弟身上,问道,“如此,他可能会有危险。”
“这一次,我有剑。”丁雨伯说道。布囊包裹起长剑,束绳扎成条状。
辛灵烟坐到木椅上,说:“你能把握好分寸就行了。”
久夜长风,星光灿烂。
丁雨伯走回小院的途中仰头静观了半晌。月色甚佳,也许还能照出乌山上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