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冷月去找李清栏时碰见了李丰瑞,李丰瑞嘱托几句于身后的侍卫,他便去找皇上了。
他走进大明宫,年有五十一的李映生坐在书桌后阅览奏章。李映生算得上是一位勤奋、圣明的皇上,比之他的父亲、祖父来说都要强上一筹,所以年纪方才五十一,就已然是满头白发了。
“父皇。”
李丰瑞上前来唤了一声李映生,李映生批完奏章后,放下笔,抬头道:“丰瑞,有何事啊?”
李映生身边的老太监修古给李映生端上一杯茶,轻轻挥手,让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下去。
“父皇,冷月进宫说是吴钩被秀楼的人掠走了。”
李映生放下茶,说道:“吴钩境界不高,被秀楼的人掳走丝毫不奇怪。秀楼胆大妄为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了。”
李映生说话向来不缓不慢,这一段话说下来,李丰瑞听得有些急躁。
“吴钩好歹是朕大唐的将军,秀楼肆无忌惮的掳走朕大唐将军,这事终究是过滤底线。”
李映生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他对着李丰瑞继续说道:“朕知晓你心中焦急为何事,你看看吧,夫子的信。”
李丰瑞向前双手接过信,打开一看,纸上寥寥八个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夫子他是告诉我们,我大唐之本为何。”
李丰瑞合上信,将信归还,回李映生道。
“是啊,之前天坑的事情悬而未决,所以吴钩的身份颇为敏感,现在夫子这封信所述将吴钩的身份剥离开,与我大唐的气运再无关矣。”
李映生站起身,今年年初事情繁杂,他坐在大明宫内批阅奏章已经一个早上了。
他走到李丰瑞身旁,对着李丰瑞说道:“不过,吴钩终究是朕大唐将领,又是林子无的弟子,这件事你代替朕出面就行了。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但也不能不急,既然秀楼一再逾越底线,那慢慢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李丰瑞拱手称是,他道:“父皇,儿臣知道了。”
李映生道:“你下去吧,朕也有些乏了了,一会朕让人将一些奏章转折与你,你替朕再审审吧。”
李丰瑞出了大明宫,往李清栏的寝宫走去,半路上碰见了李清栏和林冷月两人,李丰瑞对二人说道:“吴钩这件事,父皇已经知晓了。”
李清栏知道李丰瑞说这句话的意思,李映生没有言语让他们不要干涉这件事,那说明了李映生的态度如何。
李清栏带着林冷月匆匆忙忙的出了宫,出宫时碰见吴清远正慢慢悠悠的走进宫来,李清栏一把拉住吴清远往外走。
吴清远是当世强者,有他在,李清栏和林冷月两人的安全无虞。
林子无上的那一封奏章的目的是想保护李清栏,而让吴清远背黑锅,李映生对林子无的想法很清楚,所以他免了吴清远的国师身份,但是给他了一份宫廷客卿的牌子,让他继续在自己身边效力。
九十多岁的吴清远算得上是老当益壮,活的比一些六七十岁的老人都要生龙活虎,这兴许与他怕死有关,养身养的很好。
在长安城外,那一驾马车向着南边去了,他们走的不是很快,一路上晃晃荡荡的,那位老者继续和车夫说着话,车夫似乎是受了欺辱,言语中充满着怨气,老者的话呢不清不淡,彷如在关心着车夫,又彷如对车夫的事置之事外。
而吴钩躺在车厢内,昏昏沉沉,他身上的血倒是止住了,不过他现在流血过多,面色苍白。
老者用一块毯子盖在了吴钩的身上。
正当他们两人说着话时,他们的马车速度陡然加快,只不过一瞬的距离就离开了长安城六十余里。
踏入了一片青山秀水之地,他们两人面前的是一条瀑布,瀑布下有一位结庐的中年汉子正在那里抚琴。
马车和中年汉子中间隔了一条溪流,这条溪流自东流去,在溪流两侧长满了花草,还有鸟兽来河边饮水。
“广陵散?杀气腾腾。”
车夫下了车,扶住了下车的老者。
地上的鹅卵石铺成了一条路,断了溪流。
老者和车夫走到对面去。
广陵散毕。
汉子起了身,对着老者和车夫拱了拱手,笑道:“两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车夫站在老者身后,老者捋捋长须,说道:“缩地成寸,万里江山,来的不辛苦,几十里的路只不过眨眼之间罢了。”
对面的马走了几步,走到远处,低头在那里啃吃花草。
“请坐。”
中年汉子一挥手,两人面前凭空长出了树墩,车夫扶着老者坐在了树墩上。
“区区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中年汉子笑了笑,问向老者道:“敢问两位,马车只有你们两人嘛?”
老者笑道:“人多人少不都是客嘛?”
汉子道:“诚然,诚然。不过,人少了不显得在下礼数不到嘛?有多少人自然该有多少礼。”
“你看,你那马还在嚼我的牡丹呢。”汉子指着他们的马车笑道。
车夫走回了马车旁,把马牵到一边。
可是在马车和车夫中间出现了一座囚牢。
鹅卵石路围堵的瀑布水越来越多。
“走了。”
车夫对着老者喊了一声,老者对汉子说道:“我家车夫叫我走了,那我得走了。”
老者起身,围困住车夫的囚笼轰然消散了。
汉子道:“那不是我礼数不到了。”
话音刚落,鹅卵石路落入水中掀起了滔天浪花,被围堵的瀑布水奔流而出。
剑意森森,杀向老者和车夫。
在这幅瀑布之外一条溪流之中,一个和瀑布中的汉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看着眼前一幅画,这幅画是他用天地元气画成。
话里面有马车、有车夫、有老者。
在画中,老者任凭剑意袭来,他巍然不动,这些剑意丝毫伤不了他。
老者说道:“缩地成寸,万里江山,你练得有些火候了。”
话一说完,瀑布水继续下流,溪水继续东逝。
“阁下厉害。”
汉子赞叹老者的修为,汉子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与阁下没有必要解下梁子,只是说阁下马车上那人杀我秀楼弟子无数,是我秀楼的仇人,我华秀山断然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须知,天道昭昭,杀人偿命,那是自古以来的天道天理。”
汉子摆下茶座,给老者敬了一杯茶,说道:“你我都是修行者,为一家人,今日之事,我秀楼必记阁下恩情。这杯敬茶,在下敬你。”
华秀山将茶杯递给老者,老者呵呵一笑,对他说道:“杀人偿命,自古以来的天道天理,丝毫不差啊。”
华秀山笑道:“自然。”
老者道:“茶我喝完了,我先走了。”
老者走过小溪,到马车边,将吴钩从马车上搬了下来,车夫道:“把他留着不行。”
老者道:“没听说吗?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不宜和别人结冤家,结了冤家容易死人,无论杀死了哪一个就成了一个循环,这样下去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车夫拦住老者,坚决不同意把吴钩放在这里。
车夫说道:“既然要循环,那就赶尽杀绝、斩草除根。这样就不怕自己会被冤家杀了。”
说着话,车夫就撸起袖子准备去杀掉华秀山。
“他不是在画外,我现在就去画外。”
老者将吴钩放在地上,拉住车夫说:“无论怎样,不能杀人就是了,除非你能杀完了所有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就如同一掌蛛网一样,一个点连接可以连接到边缘。”
老者还说道:“我说了把他放下就是放下。”
说完,老者还将一张羊皮纸放进了吴钩的怀中。
老者的很坚定,不容置疑,马车拿过马车上摆放的鞭子,扶住老者坐回了马车上,车夫一挥马鞭,马车朝着前走,这一走就走出了这幅画。
走到了画外华秀山的身边,华秀山起身拱手相让。
华秀山看着远去的马车,暗道:“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人,修为如此强大,出画即能到我身边。”
华秀山走进万里河山中,画中的华秀山化作一朵花,落在了茅屋边。
华秀山走到吴钩身边,看着吴钩说道:“你杀我弟子数人,轻轻松松让你死对你实属宽容了。”
吴钩被华秀山抬起来,华秀山说道:“剥皮抽筋,让你痛苦至死。”
华秀山回到茅屋中,将吴钩摆在了榻上,准备将其剥皮抽筋。
画外,老者和车夫继续往南走,走的很慢,忽然车夫问老者道:“那个华秀山抓住了吴钩会把他怎样?”
老者无所谓的说道:“报仇喽,还能怎样?想要泄愤,自然是让吴钩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车夫停了马道:“那岂不是害了吴钩?”
老者说道:“每个人自该有每个人是气运,吴钩气运不够,就算今天他没有死在华秀山的手上,也会死在别人手上。如果他的气运足够,那他今天也不会死,所以我们不用过于担心。”
“走吧,我们继续南下,长安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去南边走走没走过的路。”
车夫架着车,摇摇晃晃的带着老者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