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回到纪王府，青露就急匆匆迎上来，“小姐，不是，王妃，刚才马车带回来两个女子，说是太后娘娘赐下来的，该怎么安置啊？”
“先随便找个院子塞进去，纪王府还养不起两口人吗？”
青露本来很着急，太后娘娘来这一手，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存心给顾宁昭添堵的。
可是看她这毫不在意的态度，还有纪舒白就站在旁边，对顾宁昭的处置并无异议，青露这才放下心来。
那两个女子都是慈宁宫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娇艳一个清丽，若是换做定力一般的男人，只怕早就缴械投降，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幸好纪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青露领命就要去安排，这才注意到顾宁昭一直用帕子半遮着脸，不由奇道：“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顾宁昭先瞪了纪舒白一眼，然后才支吾着道，“路上不小心被虫子咬了一口，没事。”
青露听完更糊涂了，“您不是百毒不侵，夏天连蚊子都不敢近身的吗，还有虫子敢咬你？”
“……对，就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虫子！”
顾宁昭好不容易把青露打发走，快步进了一心堂，这才放下帕子，对着铜镜照了半天，不满地朝纪舒白嗔道：“你属狗的啊，把我嘴唇都咬破了。”
“我看看。”纪舒白捧起她的脸，半真半假地检查着，“就破了一个小口子，我给你吹吹？”
顾宁昭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后退几步，“不行，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雨晴呢。”
见她一副刨根问底不依不饶的架势，大有纪舒白不说，今晚就别想上床的意思，他只好摸了摸鼻子，主动妥协，“今日陛下收到西胡送来的国书，西胡王庭有意与我们联姻。”
顾宁昭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想让雨晴去西胡和亲？”
“她是宗室之女，又在太后身边长大，比起真正的公主也不遑多让，又‘性情柔淑，知书达理’，不正是和亲的最佳人选？”
“好主意啊。”顾宁昭下意识地就想拍手，紧接着又回过味来，“不对啊，西胡那边要和亲的是谁？不会是托雷表哥吧？”
托雷上次带着使团来大周的时候，就是顾宁昭和八皇子负责接待的，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彼此是表亲，差点闹出了不少笑话，最后误会解开，他们也成了好朋友。
一想到阳光开朗的托雷要娶雨晴这样一个心思深沉表里不一的女子为妻，顾宁昭顿时觉得就没那么高兴了。
可是不把雨晴这个麻烦解决了，她还是会对纪舒白虎视眈眈的，这可怎么办？
纪舒白故作不满地看着她，“怎么，不舍得你的托雷表哥？”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顾宁昭一本正经纠正他，“两国和亲，是为了缔结和平的，不是为了结仇的。你忘了我给你讲的那个李泰宁的故事了？”
南唐延平郡王的嫡长女泰宁县主，一心痴恋薛绍，宁可抗旨也不愿意去西越和亲，结果把整个郡王府闹得鸡飞狗跳，自己也落了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如今西胡王后是我的姨母，她的儿子就是我的表哥，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他们能娶到合心意的妻子啊。”
纪舒白听她解释了一大通，这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放心吧，要和亲的不是托雷，而是他哥哥，大王子元烈。而且据我所知，元烈已经有两个王妃了，都是漠北草原上大部落首领之女。”
顾宁昭又瞪大眼睛，像极了受惊的小松鼠，“那，那雨晴岂不是又要做妾？陛下也能答应吗？”
“西胡那边的风俗和我们不一样，不存在妻妾之分，元烈是板上钉钉的王位继承人，他可以娶三个王妃，而且这三人之间不分高下，生出的子女也都是嫡出。”
顾宁昭哼了一声，“说什么不分高下，都是男人骗人的鬼话罢了。那两个王妃背后都有强有力的娘家撑腰，若是雨晴嫁过去，那岂不成了孤苦无依任人宰割？”
纪舒白有些惊讶地看她，“你不是很讨厌她吗，这时候怎么又想起替她抱不平了？”
“一码归一码，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顾宁昭摆摆手，想了想又叹了口气，“算了，我想这些也没有用，两国和亲势在必行，不是雨晴也会是别人的。”
这是两个国家之间权力的博弈，她身在其中，也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根本无法扭转这种局面。
纪舒白察觉到她莫名的低落，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顾宁昭靠在他胸口，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忍不住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温暖。
“我希望，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互相喜欢，而不是一方为了追求另一方的财富或地位，或是两家人出于某种考量的利益联合……”
顾宁昭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失笑地摇摇头，似是在自言自语，“不，这根本就是个美好的幻想罢了。”
“你说的没错。”纪舒白破天荒地没有安慰她，而是近乎冷酷无情地戳破了这个温情的气泡，“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也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那么真挚。甚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感情本身就是一种不必要且无用的东西，除非能够拿来交换足够的利益。”
顾宁昭轻垂眼帘，是啊，别说是现在这个妻妾成群的世界了，就算是在她原本的时空，谁能保证每一对结婚的新人都是因为真爱呢？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知道，我娶你是因为我只想娶你，无关利益，无关权势，只是因为你是你。”
纪舒白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幽黑的双眸里闪着逼人的光亮，里面满满都是她的倒影，从眼里，到心里。
青露和绮罗站在门外，看着窗纸上映出二人交叠相拥的身影，不由会心一笑。
绮罗小声问她，“你把那两个女人安排在哪儿了？”
“就是西北角那个宁静轩。”青露撇撇嘴巴，“那里离正院十万八千里，看那两个狐媚子还怎么接近王爷。”
